这一声来得突兀，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远处，站着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正是他们之前在山腰处遇到的那位，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他此时才终于爬上了山顶。

    “真是，到哪儿都甩不掉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人。”老人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往更高更险的山峰走去，甚至懒得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众人看着他走上一条窄窄的山路，看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避开他们，栖霞有些不忍，要上前去劝他，姑姒拉着她说道：“你劝他也没用，他又不是不明白，这不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栖霞还是不忍心：“那我们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吧。”

    卢荻也劝道：“这事儿我们再怎么说也没用，倒不如等任务完成以后，再将凤羽拿到周围的村镇里走一遭，让大家都见一见凤羽的真实模样，知道这凤羽不过是一件除妖的兵器，而不是传说中庇护子孙的神器，到时候自然就打破这些陋习了。”

    众人都觉得说得有理，而后又将各自身上所剩余的仙草和药草都全数取了出来，卢荻追上老人，将这些都留给他，那老人也没拒绝，拿了东西转身就走了，连个“谢”字都没有说，卢荻倒也不计较他的无礼，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取到了凤羽，众人便准备下山，只是栖霞仍旧虚弱，又不愿意众人帮她补充灵力，姑姒便扶着她，反正日落之前到山脚是没有问题的。

    刚走了几步，云凫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其他人也都停下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这凤羽，好似不对劲。”云凫说道。

    众人看向她的手掌，这凤羽，原本毫无动静，此时却开始微微颤动，金光四射。

    “怎么回事儿，”姑姒也是疑惑，“这凤羽我们还没开始用，怎么就有这样剧烈的反应。”

    他话音刚落，凤羽却突然从云凫掌中飞走，直直地朝山洞中飞去。

    不好，众人都是大惊，如果这凤羽飞回了山洞中，他们又哪里才能再寻回来，来不及多想，几人赶快使出全身的灵力牵制凤羽，总算在它进洞口的最后一刻把它截住了，而后合力开始用灵力往回拉，然而，这凤羽法力太强，此时栖霞没法帮忙，仅靠他们四人，虽然能勉力一点点拉回凤羽，却也十分吃力。

    慕云的手臂微微发抖，她愤愤说道：“这凤羽也太捉摸不透了，既然让我们取了出来，又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只能拼尽全力慢慢地拉回凤羽，幸运的是，云凫的灵力已经全部恢复，否则，他们根本无法阻拦凤羽。

    眼见凤羽已经离得不远，只要再用些灵力，这凤羽就能重新回到手中，众人便将体内剩下的全部灵力都使了出来，成败就在这最后的一刻，此时，栖霞却突然虚弱地喊道：“快看，那个老人家。”

    她这一喊，众人虽然无暇顾及，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那老人腿脚不便，走的山路又窄又陡，他一个腿脚不稳，直直地顺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山坡边缘便是悬崖，危急之时，老人抓住边缘的一株藤条，好歹没有掉落悬崖，但半个身子都已经悬在了外面。

    栖霞惨白了脸，惊慌说道：“那老人家有危险，我们得去救他。”说完，她想施展灵力援救，却奈何自己身体太过虚弱，距离又太远，她的灵力无法施展那么远。

    众人也犯了难，他们施展了全部的灵力才能勉强拉回凤羽，此时只要任何一个人分散灵力去救老人，那剩下的灵力都不足以牵制凤羽，这凤羽马上就会消失在石洞中，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们根本两头顾及。

    “我们得救他，那是一条性命啊。”栖霞看出众人的犹豫，沙哑着声音喊道。

    云凫看着远处老人危险的情况，他奋力想顺着藤条往回爬，却奈何年纪大力气小，抓住藤条的手也开始颤抖，显然已经要坚持不住了，一旦松手，即刻就会掉落万丈悬崖。

    怎么办？云凫使劲地咬着嘴唇，栖霞焦急而期盼地看着她，她心一横，正准备撤回自己的灵力，手臂刚一动，已被旁边的慕云察觉，她高声说道：“云凫，你想干什么，这可是你拼了命才取回的凤羽，你就打算这样放弃吗？”

    云凫犹豫了，这凤羽，的确是自己赌了命拿回来的，关系着他们此次任务的成败，可是，沧海书院一向看重生灵性命，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老人丧命，她也做不到。

    眼见再努力一下，凤羽就能重新回到众人手中，慕云继续说道：“云凫，你可要想清楚，那老人本来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这儿的，即便你现在救了他，他那么大的年纪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用凤羽来换他，你是不是疯了。”

    这话并没有错，云凫无奈地看着栖霞，栖霞眼含着泪珠，用请求的语气说道：“云凫，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一边是凤羽，一边是老人的性命，云凫只觉得自己的任何一个抉择都会让自己后悔，然而，她看着栖霞乞求的神情，想起自己进入石洞中时，栖霞那般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只为自己能得到更多的救援机会，她对自己的情义，她对生灵的爱护，她那般善良的品行，而自己，现在却变得这样冷漠，用这样决绝的态度去对待她，去对待自己轻易就可以救回的性命。

    下定决心，云凫果断地收回自己的灵力，而后转身将灵力全部施展出去，用驭物术将老人抬到半空，一直到将他稳稳地放在平地上，方才收回灵力。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凤羽没有了足够的灵力牵制，立马就飞回了石洞，消失在了黑暗中。

    其他三人耗尽了全部的灵力，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这凤羽，恐怕再也取不回来了，他们都面带怒容，慕云冷冷说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就为了一个不要命的老人，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

    栖霞哽咽着说道：“这是我求云凫这样做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慕云嘲讽道：“你是白帝女儿，我们怎敢怪你，只是，这凤羽不光是你们两人的事情，也是我们大家的事情，不要以为是你云凫取回的凤羽，就可以由你一人决定它的去留。”

    云凫拍了拍栖霞的肩膀，替她擦了一把眼泪，方才转头镇定地对其他三人说道：“凤羽丢了，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取回，可是把老人的命丢了，我们又去哪里找回来，沧海书院的宗旨，就是不能轻易伤害任何生灵的性命，我们这样眼睁睁看他死掉，那和害他性命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无言以对，却依旧平息不了心中的怒气，慕云不服气：“你说能重新取回，怎么取回，难道你救的这条性命可以换回凤羽吗。”

    她忿忿地指着远处坐在地上喘气的老人，谁知道，话音刚落，那老人却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