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试探我。云凫心里说道。

    当日在莲花洞中时，重华并不确定她是何时晕过去的，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云凫也假装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当日半昏半醒之时，看到师父进来阻止你，你们发生了争执，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重华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不过云凫一脸坦然，看来不像说谎。

    “无渊已经对我说过，当初他机缘巧合之下救你一命，你便执意要认他作师父，此番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阻止了我，恐怕你和元泽都已经性命不保。”重华说道。

    “师父，是无渊长老！”云凫故作惊讶说道，假装当日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嗯，”重华微微点头，“他现下没有空，不能见你，嘱托我和方乐为你疗伤。”

    那时，师父冲进洞中，想救的恐怕只是元泽一人，云凫看到了过去的残影，自然明白无渊会如此做的原因，现下虽然已经释然，却还是有几分委屈，她不愿过多纠缠这件事情，便问道：“九叶红莲如何了？”

    “封印尚在，不过情况并不乐观，过几日你休养好了，我带你去看，你就会明白了。”重华皱眉说道。

    既然封印暂时不用担心，云凫便先去看容沐。

    容沐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当时他本来打算去洛伽山外与朱明会和，飞进红雾中不久就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书院中，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反过来还要问云凫，云凫索性编了个谎话，说那日是在红雾外发现昏迷的他，猜到二人的通行令牌有问题，所以就暂时带了他回书院。

    听到是假牌子，容沐一脸激动要去找重华责任，毕竟他是从书院偷的通行令牌，结果差点害死自己，很明显是重华故意让他偷盗的假令牌，不过，想到现在二人的处境和重华方乐的修为，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而让二人都没有料到的是，洛伽山的冲突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平息了下去，当夜禁地爆发的矛盾看起来激烈，实则不过就是双方想找机会发泄一下怨气而已，现在双方架也打了，气也出了，基本平手只有伤没有亡，此时正忙着各自疗伤各自调养，不过，这平静也只是表面的，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现在都只是憋着气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重华没有食言，待云凫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带她去了九叶红莲禁地，门口的守卫见到重华都不敢阻拦，毕恭毕敬放他们进洞。

    情况果然不乐观。

    当日他取了云凫和元泽二人的血破解封印，此时封印虽然还在，但上面剩下的灵力已大不如前，银色流光所余不多，只覆盖了一小块区域，封印上更多的是红色的血丝，这些血丝构成一条条的细小裂纹，已经爬满了封印的大部分区域，更糟糕的是，这些裂纹还在继续蔓延，虽然速度缓慢，但如果一直任其蔓延下去，整个封印就要裂开了。

    “我试过修复，可是这封印融不进我的灵力。”重华叹了口气，十分的懊悔。

    云凫没有说话，凝聚了一股灵力，试探着将这股灵力注入封印中，上面的裂纹停止了蔓延，随着注入的灵力更多，连原本的裂纹也慢慢愈合。

    小半个时辰后，云凫耗费了大半灵力，也只修复了一小块封印，但一旦停止注入灵力，那些裂痕又开始蔓延，整个封印破损得太厉害，根本无法彻底修复，只能不停用灵力暂缓裂纹的蔓延速度，推迟封印的彻底破裂而已。

    “我可以修复这封印。”云凫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明白过来，这封印由朱菀和琥光所布，恐怕也只认赤月剑和夏禹剑的主人，其他任何人的灵力都会被排斥。

    重华没有说话，他早已猜到如此，否则也不会特地带云凫过来，而且，眼前还有一个更残酷的现实，他实在不知如何说出口。

    云凫脸色一变，她瞬间明白了重华带她来此处的用意：

    只有她或是元泽才能修复封印；

    而这封印必须要被不断注入灵力；

    也就是说，

    要保住这封印，他们两人中，至少有一个人要留在洛伽山。

    而重华，让她来做这个选择。

    “元泽知道吗？”云凫问道。

    重华摇头，声音低了几分：“他还在养伤，并不知道封印已经破损成这样子，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可以修复封印。”

    果然如此，云凫并不想揭穿重华的私心，换作是她，大概也会这样做。

    但他难道没有考虑过，一旦元泽休养好身体，必定也会来查看封印的情况。

    “重华师父，我们回去吧。”云凫望着洞口外说道。

    “好。”

    二人之间心照不宣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但他们都知道，重华虽然没有逼她，但她迟早都要做出选择。

    回到书院，云凫坐在房间里，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她想不明白，此次洛伽山之行不过就是做一次危险的任务而已，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以抉择的局面。

    她本该只是沧海书院的一名普通学子，一心修炼仙法，等学有所成后在仙界谋取一个仙职，赚取贝珠赡养父母，这样即便最后会因为反噬寿命不长，但至少也能过几年平稳的生活。

    她云凫所求的并不多。

    而现在，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连她唯一的期盼也要夺走，一下子将三界安危摆在她的面前。

    不是她，便是元泽。

    这让她怎么选，又能怎么选。

    从天亮坐到黄昏，又坐到夜色降临，房间里没有夜明珠，也没有点灯，漆黑又阴冷，云凫就这样一直坐着。

    小善还是大善？

    她想起朱菀和琥光以命封印九叶红莲的场景，那大约是她被取血的时候，魂魄在濒临死亡之际，无意间与封印相通，所以才能看到残存在封印中的记忆。

    如今，她算是体会到二人的无奈和痛苦，也更佩服他们的勇气和决绝，为什么面临同样的选择时，自己却无法如他们那般，能果断地做出决定。

    天色又渐渐发亮，云凫站起身，她突然很想见元泽一面，只是见一面。

    “云凫，云凫。”方乐敲门喊道。

    从这喊声中，云凫听出了一丝着急，她打开门问道：“方乐仙师，怎么了？”

    方乐虽然还保持着平日的冷淡，但说出的话却很急，

    “苍梧宫围了洛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