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凫，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都不告诉我们一声，白叔白婶问我你在哪儿的时候，我都不敢说话。”

    “还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连我都哭了几次，眼泪都白掉了。”

    “洛离仙灵说你的灵力已经恢复了，是真的吗？”

    “你都去哪儿了？”

    ……

    栖霞和崔宁两个，一个拉着她衣袖高兴得眼泪直流，一个嘴里面抱怨要帮她照顾家人，脸上却是口是心非的欣喜。

    他们来此处找自己，只有可能是洛离告诉了他们，但洛离却并没有跟来。

    难道洛离遇到了什么事情？云凫想问，但她在栖霞和崔宁的言语轰炸下根本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这边栖霞和崔宁两个人忙着说了半天，才终于缓了口气，崔宁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咕咚咚喝了下去。

    “你们怎么来了？”云凫终于逮到机会问道。

    栖霞用云凫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说道：“洛离仙灵让我们来找你，让我们转告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云凫好奇道，“洛离仙灵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诉我。”

    栖霞吸了一下鼻子，方才哭了半天的气息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她急着去苍梧宫，就让我来找你，让我把消息转告给你，正好崔宁来找我，我们就一起来了，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到底发生了什么？青帝——以前的青帝明明已经承认杀了你。”

    等等，不是我先提问的吗？云凫帮她擦了泪痕，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到底洛离仙灵让你们转告我什么消息？”

    “苍梧宫下了通告，青——朗尘仙灵因为杀你的罪名，要被终身囚禁于监牢中，不过，前几日孔雀族的族长找到元泽，要为珠玑讨些说法，不依不饶要苍梧宫对朗尘仙灵处以刑罚，元泽便依据律法，判了朗尘仙灵十道雷刑，明日就要处刑。”栖霞说道。

    这个消息，倒不算意外，本身朗尘的处罚就一直拖着，久到众人都差不多忘了，只不过现在被孔雀族长重新提起，苍梧宫才下了最终的处罚而已。

    十道雷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修为高强的仙灵也要养十天半个月的伤，而修为不那么高的仙灵恐怕就是要去半条命，休养得好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休养得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病根。

    但以朗尘的修为，十道雷刑可以算是极轻的惩罚，甚至算不上处罚，只是苍梧宫对孔雀族的一个态度而已，云凫不明白为什么洛离会如此慌张，甚至都等不及来直接告诉她消息。

    “她让你们转告我的只是这件事？”云凫问道。

    栖霞摇了摇头，却又不肯往下说。

    那就是还有其它事了，云凫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洛离仙灵说，”栖霞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顿了顿还是说道：“洛离仙灵说，她去劝说元泽放弃雷刑，如果她没有成功，希望你能去救朗尘仙灵。”

    云凫没死，证明当初朗尘没有杀她，栖霞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她听说过当年浮玉河畔朗尘对云凫的咄咄逼人，也是此人亲口宣布云凫为仙界叛徒，他们之间有没有恩不知道，但仇怨是一定有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洛离会提出让云凫去救人这样无理的要求。

    不止她想不明白，云凫也不明白，朗尘的确是没杀她，但并不表示他就没有错，当初他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除掉自己，至于为什么后来改变了主意，她不得而知，但她不会忘记凌风剑抵在自己心口的感觉。

    且不说这点雷刑对朗尘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洛离一时心急，要去救朗尘，那也是因为她爱慕于他，但她云凫，凭什么要去救。

    云凫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她这样的反应，崔宁和栖霞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明白云凫是不打算管这件事，本来他们以为洛离之所以敢提这样的要求，也许是因为云凫欠着她的人情或是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但现在看来，显然两种情况都不存在。

    栖霞松了一口气，她本来也不希望云凫去冒这个险，说道：“其实，元泽仙灵对朗尘仙灵的处罚已经算轻了，大约是念着养育之恩的，你是没看到，元泽仙灵知道你被烧死了，在绝音崖站了三天三夜，谁劝都没用，最后悲伤过度晕过去，才被人扶下山。”

    崔宁连连点头，说道：“最开始他死活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后来从废墟里找了你带的那枚戒指，他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就这样，容沐还上苍梧宫要找元泽打一架，怪他没有保护好你，元泽也没反抗，就由着他打，幸好当年的几个同窗都在，生生把他们两个拉开了。”

    虽则他们全部学子都知道容沐也爱慕云凫，却从来没见过他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栖霞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洛离仙灵也是奇怪，走前还特地叮嘱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云凫轻描淡写地问道。

    栖霞努力回忆了一下，大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她说的是，朗尘仙灵用了玄武珠。”

    用了玄武珠？云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玄武珠是用来重塑灵脉的神器，朗尘用玄武珠做什么？为他人重塑灵脉？他为谁重塑了灵脉？

    他为谁……

    “啪——”云凫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云凫，你怎么了？”栖霞问道，她和崔宁二人面面相觑，云凫手上沾了茶水，她浑然不觉，好似一下子被什么定住了。

    看来，这件事情有蹊跷。崔宁和栖霞二人交换着眼神，都没有再说话。

    他为我重塑了灵脉！

    玄武珠只能在血亲之间使用，他为什么可以为我重塑灵脉？

    云凫这个想法把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想把这个疯狂的想法赶出去，但却怎么也挥之不走，反而跟着这个想法，将以往所有事情都铺开来，那些以为永远都解不开的疑惑，突然一下子都找到了答案。

    绝音崖上，他本是决意要杀了自己，却在看到自己凤凰真身的时候改变了主意，云凫昏迷前，看到的是他眼中的激动和欣喜，那是冷漠无情的青帝不会流露出的神情。

    她恢复了灵脉，洛离不肯详说，她便以为是因为凤凰之力的原因，却根本没想过，凤凰之力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有修复灵脉的功效。

    凌风剑为什么会抗拒主人的命令，因为她的血液流在剑身那一瞬间，这把仙器感应到了，她与自己的主人有着相同的……血脉。

    血脉！云凫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当年青帝朗尘的孩子被偷走的时候，刚生产完的夕悦和在场的侍女护卫全部被杀了，后来元泽被带了回去，大家就以为那就是夕悦的孩子，可是，谁又真的知道当时被偷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自小生活在一个偏僻村庄，但是无渊却那么恰巧就经过了她的村庄，又恰巧就带着解药，救了反噬发作的她一命，她认他为师父，但两千多年里，他对她都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厌恶。还有，浮玉河畔，她和朗尘对峙之时，无渊脸上那意味深长的得意和嘲笑。

    无渊，一直都知道，她是那个人的孩子。

    “朗尘，是我的父亲。”云凫本是心里对自己说的话，一时失神之下，竟然脱口而出。

    “什么！”崔宁和云凫都吓了一大跳。

    “我是朗尘和夕悦的孩子。”云凫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仍旧沉沦在无法自拔的思绪中。

    无渊偷走了朗尘夕悦的孩子，又还回来朱菀琥光的孩子。

    她和元泽，从出生就开始了纠缠不清的因果，这本不该是属于他们的命运。

    无渊，师父，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清风拂面，云凫却几乎喘不过气来，心口上一阵恶心，她埋下头干呕起来，她不知道要吐出些什么，也许是怨恨，也许是悲凉，更或者是，那已经失去的人生，不止是她，还有其他人的人生轨迹，也都被一人之力改变了。

    元泽，朗尘，重华……

    她呕得喉咙发干，脸色通红，却还是不肯停下来。

    崔宁和栖霞默契地保持沉默，方才云凫惊天动地的那句话，就足够让他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为什么朗尘没有杀她，为什么洛离那么肯定云凫会去救朗尘。

    终于，云凫吐完了心中最后的一口郁气，她再抬起头，已经恢复了所有的神智。

    “我要去救他。”云凫坚定地说道。

    朗尘重塑了她的灵脉，一脉换一脉，也就是说，他已经毁掉了自己的灵脉，半点灵力都没有，不要说十道天雷，便是一道天雷，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是，我要先去见一个人。”云凫站起来，这个黑夜，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