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漫无目的走在喧闹街上,要把刚才知道的事情消化压到心底。
正月初一的晚上,街灯长而明亮,女护卫跟在她身后,看似动作懒散,实则保持着警戒。
辛勤整年的人,在这年节里松快,带着家眷孩子一起出来。
有小孩坐在父亲肩头上的,有被抱在母亲怀中的,也有被父母牵在手中的。
但相同的,都是孩子们的笑脸,兴奋的声音在混在嘈杂的环境里。
突然,温言的视线落在一个锦衣的小男孩身上,牵着他手在疾步走的人,看着并不像是奴仆。
“小云,把那个人拦下。”
“是,大人。”
牵着小孩的人,后背被人猛得踹了一脚,连带着小孩一起往前摔了过去,
“谁啊,谁踹老子!”
“你姑奶奶我。”
龙跃云在他起来前,又一脚踩在他胸口碾,那人被制住站不起来。
温言来到小男孩的身边,他摔倒了并没有哭,拍拍灰尘站起来,
“你爹娘呢,怎么跟个人贩子跑。”
温言的话,让冷凌当头一棒,他被骗了,瞬间对着躺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被打的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但其他人都无动于衷,都认为他装,一个小孩的拳脚,能有多疼。
冷凌最后一个手肘跳击到他的肚子上,人贩子的眼睛都翻白了。
人贩子被龙跃云拎走去见官了。
温言牵着冷凌,问他名字。
冷凌看到卖面具的摊子,手指着那里,
“你给我买一个,我就告诉你。”
最后,温言不仅给他买了张牛头脸面具,还有件红披风,还配了一把木刀。
冷凌觉得自己就是威风凛凛的牛战士,他还想跟着温言,不想回去,于是就撒谎借用亲戚的名字,叫韩也。
“家住哪里?”
“不知道。”
温言头疼,应该把他也送去官府,让官府找他父母,正走着路呢,温言的手被扯,
“我饿了。”
一大一小僵持在街上,温言不想再带着这个牛皮糖。
不远处,正有一个小女孩抱着母亲的腿,哭喊着要风车,她的手里拿着糖人,哭喊的同时不忘去舔一口。
那位年轻的母亲被路人注视的目光看得很不好意思,只好满足女儿的要求,买了风车后快快走。
一手风车,一手糖人的小女孩,瞧了一眼冷凌,得意的嘲笑他,没用的小孩。
冷凌看到了还能这样,于是也效仿,开始撒泼,拉着温言的手使劲甩,就是不肯走了,假哭喊,
“饿了,好饿,我肚子好饿。”
温言可不是薄脸皮的女子,被人注视也不变色,她看着冷凌表演。
冷凌还真自己演上了,无师自通,赖在地上蹬腿,温言站在他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路上的行人,看到街头母子这般,都忍俊不禁,好笑这全天下的孩子都这副样子。
找小少爷找疯了的冷家下人,正好看到,停下脚步,仔细辨认戴着面具的孩子。
冷凌哭也哭了,喊也喊了,闹也闹了,没用,他自己站起来,又去牵温言的手,变得安静。
温言牵着他去往金美楼,当看到豪华酒喽的招牌,冷凌仰头去看温言,小小孩还不能理解这是一个棒后给个枣,他只觉得感动。
坐在大堂里,温言让上一些小孩喜吃的菜式。
冷凌的面具拿下,放在了桌上,他的眼睛盯着炸得金黄的小鸡腿,一块块的彩色丝蛋饼,小猫脸的苹果萝卜蒸糕,一碗有小鸡图案的蒸蛋。
冷凌吃的开心极了,这些全是他的。
温言坐着喝茶,在想这个小孩要怎么办,大都姓韩的挺多。
正当冷凌拿起第三个小鸡腿吃,门口出现了骚动,一批官兵进来,排排站好,食客们都望过去,这是发生何事了。
一个气宇轩昂的冷面男人进来了,温言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并不关心冷阳为什么会来。
她对面的小孩的注意力全在啃鸡腿上,丝毫没注意到他爹来了。
温言依旧在想待会儿怎么办,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以及,“嗙啷”鸡腿掉在桌上的声音,温言正想说他,下一刻听到他喊爹,温言耳鸣,
“你叫他什么?”
冷凌已经吓惊了,听到温言的问话,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骨碌的下椅子跑到温言身边求救,
“我爹要打死我了,你带我走吧,我跟你走。”
冷阳的脸瞬间黑得不能再黑,
“过来!”
温言捏住他油腻腻的手,不让他碰到她,
“你好样的,骗我说叫韩也。”
“我爹这么可怕,万一我说我叫冷凌,你不理我怎么办。”
温言摇头,
“不会,我会把你关进小黑屋,居然主动跟人贩子走,抽你几鞭子。”
冷凌张大了嘴,比他爹还狠。
冷阳嫌他磨叽,把挣扎不肯走的小孩单手夹抱起来,然后眼神落在温言身上,
“你也跟我走一趟。”
“不要,你们的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走不走。”
“不走,哎哎哎,我不去。”
冷阳一手抱着冷凌,一手捏住温言的手腕拉着走。
温言不想被目光注视的指指点点,只好跟着他回去。
冷凌黑白分明,清澄澄的目光落在温言身上,朝她咧嘴笑。
温言气得要命,死小孩还笑,另一手扬了扬牛头面具,做威胁状,果然,冷凌伸手要去拿,
“你们两个,安分点。”
冷阳两边手用力,温言和冷凌吃痛,埋怨他不讲理。
冷阳个人的府邸里,冷凌被罚跪在地上,让他自己陈述今天做的事。
温言听着他的想法,眼睛在找可以打的东西。
冷凌跟着人贩子走,一是年纪小没能分辨,二是他想脱离下人的跟随,想独自溜出去玩。
冷阳告知会发生的一些危险情况后,冷凌被抽两鞭子长记性,他还太小了,不可以独自出门。
温言见他得到了教训,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于是就要走,冷阳命人把大门锁了。
“喂,你不要乱来啊。”
温言是被冷阳扣着腰进房间的。
一进房,冷阳就露出本性,
“什么样的叫乱来,你倒是说说。”
“你敢胁迫本官。”
“那你参我啊,说我胁迫冷凌他娘啊。”
冷阳的腰带解开了,外衣脱了,
“你个黑心眼狼,你算计我两次,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睡了她不够,还要她生下孩子,简直一鸭二吃。
冷阳那张脸,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你自己笨,这都想不到。”
想跑的女人被扔回到床上,高大的身影压了过去,不一会儿就传来骂的□□声。
得到教训的冷凌,梦中还在想今晚没吃完的东西,发出咯咯的笑声。
隔天早晨,冷凌见到温言还没走,并且和他爹坐在一块儿等他吃早膳,他眉一怒,指着温言,童音响亮,
“好啊,我把你当恩人,你居然想当我娘,告诉你,没门,我不会同意的。”
温言打了个哈欠,没理他。
冷阳问他吃不吃,不吃就走,少来吵。
冷凌肯定不给他们独处,当即坐下,可爱的脸凶狠狠瞪着他们两个,先是数落冷阳,
“你还说我娘活着,你这样对得起她吗,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点,哪里比得上我娘了。”
说不完不带喘气又数落温言,
“还有你,这个带儿子的男人有什么好,你找个没累赘的青年才俊不是更好,你没有我给你介绍。”
冷凌见两人没反应,噼里啪啦不停讲。
温言问冷阳,
“他平日里都这样?”
“看到了吧,像你。”
冷阳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别把什么坏的都说像我,我看就是你遗传的差。”
“有没有理,你才是话多的那个。”
“你们两个,有没有在听我说,安静,不许说话。”
冷凌霸道的要他们听他讲。
温言和冷阳只好一边吃早膳,一边听他聒噪的讲废话。
“快点吃,待会儿去你阿翁那里。”
冷阳发话了,冷凌听到可以去宠爱他的祖母家,立即闭上嘴,得意的看向温言,
“你快点吃,吃完赶紧走。”
温言巴不得呢,却不妨听到身边人又加上一句,
“你也去。”
“为什么!”
一大一下异口同声,不情愿。
正月初二的将军府门前,冷阳带着温言和冷凌上父母家门。
冷凌一见到祖父祖母,就冲过去拉着韩夫人告状,
“阿麽,爹他突然带个人过来,是不是要让她做我后娘,我不要,我不要。”
以往,韩夫人把这个孙子疼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但今日随便他闹,都不开口帮他,还让他乖些。
冷凌特别奇怪,怎么最疼他的祖母都不帮他。
内院里的厅中,温言此刻也坐如针毡,冷如柏沉着脸,韩夫人推他,
“你干嘛呢,在家里绷着脸你唬谁呢。”
冷如柏气恼瞪她,韩夫人有礼数的招待温言,客气喊她温大人。
冷凌转过小脑袋,盯着她瞧。
温言真的不想来算计她的冷家,尤其是面对高她级别的老狐狸冷如柏。
心怀各心思的人,坐在一块儿吃午膳,冷阳说出冷凌昨天闯下的祸,让父母以后别太宠他,都无法无天了。
被祖父母训斥的冷凌,不满叫嚷说是冷阳管他太严,他背上被抽的鞭子可疼了。
刚才还说冷凌的冷如柏和韩夫人,立即把矛头对准了冷阳,说孩子年纪小,怎么可以抽鞭子打。
冷阳心想,他小时候不就这么过来的,怎么冷凌就不可以了。
温言看到,冷凌躲在韩夫人的背后,眼睛看着被轮流说的冷阳,嘴角在笑。
“冷将军,冷凌他这次敢跟着人贩子跑,不吃点教训,万一下次被人绑架他也觉得好玩呢。”
“没错,爹,娘,你们再宠下去,他就要歪了。”
冷凌的父母开始有意见了,冷如柏和韩夫人也不好明着再偏帮下去,对着冷凌口头教育了。
冷凌过去对温言凶,被她拧住耳朵,
“放开,你敢拧我耳朵,阿麽,阿翁,你们快来救我,爹,爹。”
被他叫到的三个人,只当没听见,其实,有时候都觉得他欠教训,但是他们都下不了手。
当恶人的温言,
“牛战士可是正义的战士,你是不是正义的乖小孩啊。”
“我是,我当然是了。”
“那你刚才是不是不对,该怎么做。”
冷凌撅起嘴,
“我不该对你凶,不该对你没礼貌。”
“下次还这样做吗。”
“不了。”
温言松开了手,补上威胁,
“下次还犯,我就让你爹没收你的玩具,一个都不给你。”
“你怎么这样啊,爹,爹,我乖的,我超乖的。”
原来小孩的命门在玩具,并不是疼痛,冷凌抱着冷阳的大腿,使劲抱。
冷阳摸了摸他头,
“坐好。”
乖小孩冷凌,不再坐韩夫人的腿上闹她,露出灿烂笑容,好似在说,看吧,他很乖,快表扬。
温言夸他,
“冷少爷这么厉害,应该自己吃饭啊。”
昨天温言看他自己吃得就很好,一堆毛病,全是宠出来的。
等饭食上来,从来吃饭闹腾的冷凌,不要人喂,居然自己拿勺子吃得好好的,韩夫人温婉笑,
“还是温大人治得住,那爷两都对付不了一个小的。”
冷如柏瞪着欺骗他感情的孙子,自己会吃,亏他总是哄他吃饭。
冷阳也是看着逆子,以前全是不吃饭的借口。
午后,小牛战士戴面具穿红披风,威风凛凛的站在冷阳面前,对着他宣战,
“我以后要吃很多饭打败你。”
温言笑得合不拢嘴,撺掇,
“没错,牛战士威武。”
对着强大敌人宣战的冷凌,吃了三记打屁股,鬼哭狼嚎,事后他让冷阳别得意,他只是还太小,饭吃得不够多。
冷阳要回去了,问他走不走,冷凌拉着温言的手,藏不住话出卖说,
“我要跟她去温府,那里有很多好玩的。”
“不是跟你说过是秘密,不能让你爹知道。”
温言捂不住他的嘴,他跑着大喇叭的说,
“我要去温府收红包,我以后不叫冷凌了,我要叫温凌,我以后不用每天早起......”
死小孩啊,倒芝麻全说出来,冷阳看着不死心要拐走儿子的温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温凌,怎么这么好听啊。”
“呵呵呵,你也觉得好听,我先回去了。”
“温大人这么急做甚,不是要带冷凌去温府,走啊,我们一起去。”
冷阳搂着温言的肩,往外走,温言真是怕了他,拉住他的手说开玩笑的。
冷阳搂着她依旧装作要去温家,一路闹闹的走。
冷凌觉得自己被遗忘了,转头问韩夫人,
“阿麽,爹把我忘了,今日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韩夫人笑着同意了,然后问他,
“凌儿,你想不想再要弟弟妹妹。”
“不要不要。”
冷凌才不要异母的兄弟姐妹。
“若是你娘生的呢,想不想要。”
“要,最好生三个,韩也老是跟我炫耀他有个弟弟。”
韩夫人保养得宜的脸,笑的一点也不含蓄,牵着冷凌的手往回走。
温言被冷阳带回去,说要好好瞧她的绝症,并且尝试医治,口口声声说他大义为了救人,温言不知感恩。
温言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明明在欺负她,还满口道义,把黑的说成白的,冷阳腹黑的很。
温言是知道冷阳的床第功夫的,他过来她就想躲,外头鞭炮不时响,温言的告饶声通通被淹没,暖被宣淫不够,还得在其他地试。
温言的双腿膝盖上,有了淤青,还要被抱怨,说他救治的人都虚了。
温言简直不能忍,这人太可恶了,身体便宜占,嘴上便宜还要占。
冷阳每次都是一副睡他孩儿娘天经地义,丝毫不羞愧。
人不可貌相,这个兵痞子转成了文官,特别难对付,歪理一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