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府外来了一个人,听闻是找你的,可否?” 珍璘期待地说道。
趴在檀木桌上的景栀兮这时缓缓侧过头,发簪上的流苏缓缓作响,瞳孔渐渐张大。
她的眼瞳呈棕红色,清澈又明亮,额头上还有几缕碎发,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谁呀?”她渐渐缓过神,慵懒且散漫的说道。
“不清楚,我看他带了很多东西过来,走,我陪你去看看。” 珍璘说道。
“走吧走吧。”
走到门外,她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回到屋内将那个“捕噩灵珠”收到了檀木桌子里面。
她和珍璘一路小跑来到府门口,景明道已经在此待了许久了。
“爹爹,你在干嘛呢。”
“兮兮…来啦…” 景明道略显慌乱的说道。
栀兮四处环视了下,发现在景明道的身前,有两个大的胡桃木箱子。
“咦,爹爹,这是什么呀?” 栀兮疑问道。
“这个呀,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前两天下海打鱼的渔具。”
“渔具?能不能打开给我看看?”
“哎呀,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一股腥味儿。”
“哎呀,好吧好吧。”
唉,真没劲!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景叔,这些是今年刚上贡的上好的猪肉。”
栀兮这时才想起珍璘说过的话,她因为认生,吓得躲到了景明道的后面。
话音刚落,男子站到了木箱子的前面,随后,进来两个穿着便服的小将,搬运着两大块猪肉,扑通一声,将猪肉放在了木箱上。
栀兮撇过头,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男子面容清秀,一双柳叶眼勾人心弦,肤色白皙,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外表看起来书生意气。
“哎,你是谁啊?” 撇着头的栀兮被逮了个正着。
景明道闻言才注意到躲在自己身后的栀兮,“兮兮,不可以这么无礼,快去给人家打个招呼。”
栀兮这时从景明道的身后侧了过来,站在男子的对面,男子这才看到她的容颜。
只见她十五上下年纪,杏眼含春,长眉入鬓,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男子脸上转了几转。
她穿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显出身材的完美绝伦。
头上插着一支金黄色的栀子花状簪子,流苏还在微微摇晃,头上还有一串超长的珍珠链,与她的青丝并齐,一直垂到她的发尾处。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纯情的姿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便是人间烟火,是澹北寒这辈子难忘的一幅画。
漂亮。
灵气。
惊艳。
栀兮斜眼看着他呆住的样子,牙齿咬着下唇憋笑。
男子这才缓过神来。
“不好意思啊,被你的美貌惊艳到了,好一位绝色女子啊。”
………
“我叫澹北寒,来自北国,我来这是……”
景明道急忙打断了他,“他是你小时候,我带你去北国谈生意,澹阳府上的少爷,怎么不记得了?”
栀兮摇了摇头。
“我还记得你,你小时候还在我们澹阳府的偏殿里哭闹呢!”
啊!
“那我那时候可太失礼了啊” 栀兮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一上来就揭人家短啊!
“乍眼一看,你比小时候灵气多了,那时候没正眼看过你,没想到你长得竟这般漂亮。” 澹北寒盯着栀兮说道,语调略显失礼。
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那你那时候可真是一位高贵的公子哥啊,没正眼看过别人。” 栀兮散漫的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误会了,我小的时候比较胆小,实在像是个懦夫,不太敢与人接触,所以总会为了隐瞒自己,把别人说的如此不上道。”
…………
“对了小姐,我来到南国是来跟璟阳城上的景叔谈事的,这些天在你们府上暂住几天,实在带来不便,望谅解。”
站在一旁的景明道顿时笑出了声。
“没事儿,没事儿,你来到我们南国璟阳城这个穷乡僻壤之地,实在也是难为了,这几天就先在我们景府上住一段时间。”
见他一会儿高傲,一会儿谦虚,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栀兮干脆直接没理他。
“兮兮啊,你现在去镇上买些丝绸和锦缎回来,你娘亲要用,本来我打算去买的,现在来客人了,去不了。” 景明道刚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钱袋交给栀兮。
反正闲着也没事儿。
栀兮接过钱袋,“珍璘,走吧” 。
“小姐慢走。”澹北寒在一旁说道。
“那可不一定哦,我非要用跑的。”
………
走到府外,珍璘给栀兮带了一块面纱遮面。
“景叔,看来你什么也没给你二女儿说过啊。” 澹北寒对景明道说道。
“澹少爷,她现在还很小,她什么都不懂,日后我会慢慢给她说清楚。”
“你还记得当年你与我父亲的约定吧,当年,你自己亲口说的,把你的二女儿在十六岁那年嫁到我们北国去,要我给你洗洗脑子吗,你永远也别想违背此事!” 澹北寒语气强烈。
“少爷放心 ,此事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年,要不是你们北国澹阳府的供给,我们南国估计早就因落后而灭亡了,您对我们的补给,我们无法替代,眼下看来,只能将女儿嫁去,也算是对于你们最大的偿还了。” 景明道在一旁始终保持唯唯诺诺的语气。
“你自己知道便好,也算是你幸运,你的二女儿生的这般好,你也放心,等她嫁到了北国,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少爷能够看上我府上的二女儿,是栀兮的福气,谁都比不上的。”
“哼,你可真会说话,我这好言好语也是听多了,就这么办吧。”
“少爷请跟我来,你这几日的住所都给你打扫好了。”
镇上人很多,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栀兮一路上快步走到了纺织工坊,虽说是蒙上了一层面纱,但是其自然透露的那种美感,还是引得不少路人连连偷看。
“宋婶儿,今日的丝绸到了吗?”
“栀兮来啦,真是稀客啊,咦,怎么没看到你娘亲呢?” 宋婶儿大粗着嗓子说道。
纺织工坊的老板娘是宋婶儿,五大三粗一女的,差不多也是因为性格原因,至今都还未嫁出去,她说话声音粗,像男的,圆如饼的脸上,在下巴处还长了一颗大痣。
“哦,娘亲今天应该是有事,让我来拿些丝绸和锦缎。”
“有有有,昨儿个刚到的,我去拿给你来慢慢挑。”
工坊的店不大,一楼的正前面,大多都是迎客的,在百褶门后面才是储藏丝绸的地方,店内的布置相当华丽,还摆了几幅山水画,宋婶儿一个人过得也很充实,没有难为过自己,也知道自己一个人要好好活。
“来喽来喽,栀兮啊,你先自己挑挑,这些都是昨儿个刚到的,表面光亮细腻,手感丰厚,华丽的很呢。”
看着桌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的丝绸与锦缎,栀兮不禁绕晕了眼。
没一会儿,栀兮挑了两卷真丝织锦缎,上面还绣着微小的鸢尾花,还有三段丝绸,红的,紫的,黄的。
随后,她便把银两放在了桌上。
“栀兮啊,我可真羡慕你呦,生的这般漂亮,你说我要是有你这容貌,那得有多少人上门提亲啊。” 宋婶儿看着栀兮说道。
“宋婶长得也很好看,我到是也很羡慕你呢,一个人过得这么好,又充实又独立。”
“唉,这些年,熬过来就好了。”
“ 宋婶儿啊,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要赶快回去了,先走了啊。”
“常来玩儿啊栀兮。”
“会的会的。”说完,栀兮便带着珍璘走出了纺织工坊。
镇上的人潮还没有散去,“珍璘,很久没在集市上转转了,陪我逛逛吧。”
“好的小姐。”
栀兮在街上的回头率相当的高,每个人见她一眼,都会忍不住盯着她很久,她的容貌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女,身上散发着光,使人们不得不流连忘返她身上的光芒。
两个人在一位小商贩的摆摊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簪子可真好看” 栀兮指着摊上的一个金黄色的流苏簪子说道。
“这位小姐长得好生素雅漂亮,这只簪子对你再适合不过了,拿起来看看吧。”
“不用了,我就要这个。”
这时珍璘走上前来,“小姐,我们的钱刚刚买完锦缎的时候已经寥寥无几了,剩下的钱已经不够买这支簪子了。”
啊,真是当头一棒,晴天霹雳啊!
“既然这位小姐这么喜欢这支簪子,那我就勉为其难,自掏腰包,把这支簪子送给这位小姐了。”
栀兮感到这语气像是冲着她来的,他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庞站在她的身后。
澹北寒!
“你这么喜欢带簪子啊,行,我看这支也不错,我送你啊。”
栀兮一看又是这个自恋鬼,砰的一声放下了簪子,“我不要了。”
话音刚落,栀兮扭头便走了,珍璘紧随其后。
“哎,你别走啊。” 澹北寒皱着脑袋说道。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就走了呀?难道是讨厌我吗?
澹北寒快步走上前去。
栀兮这时眯着眼抿着嘴,又转了回来。
两人对视了几眼,澹北寒依旧忘不掉初见时候她的精美容颜,现在依旧令他惊艳无比。
“你干嘛!” 栀兮怒冲冲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看你的银两不够了,想着要把这支簪子送给你,你不愿意也就算了,还扭头就走了,一点也不礼貌好吗?”
“你以为就你有钱啊,告诉你,我才不稀罕那支簪子呢!像你这种人,带着高调的语气,就算送给人家人家也不会要的!”
澹北寒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之前夸她漂亮的语气全部化为虚无。
“你以为你长得漂亮很了不起啊!”
“哼哼哼,就了不起。”
两个人站在原地盯着对方看,谁也不给谁台阶下。
珍璘在这时站了出来。
“这位少爷可能误会了,我家小姐刚才在挑簪子的时候,发现这摊上的簪子质量实在太差了,有些拐拐角角都已经生锈了,本来是好生看上一个对眼的,可刚才摸了摸,发现那流苏都已经摇摇欲坠,快脱落了,就没打算买。其实这时少爷竟然来了,可能真的是个误会。”
“看吧看吧,真是的!” 栀兮在一旁嘟着嘴,听了刚刚珍璘的那套说辞,栀兮脑袋急速转弯,仿佛真正的事实就是这样。
“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小姐了。” 澹北寒在一旁喃喃道。
栀兮也矜持不下去了,怒冲冲的走了。
澹北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虽然两人关系不好,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人家长得好呀。
他走了几步路,又回到了卖簪子的摆摊上。
拿起来了刚刚栀兮看上的那个簪子,做工精细,金黄流苏,根本没有珍璘说的那般不堪,瞬间便懂了栀兮原来是说不过他,珍璘上场救急呀。
“老板,这个簪子我买了。”
回去的路上,栀兮也为刚刚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丝不堪,其实他也没有这么令人讨厌吧,就是太……啊。
景府。
栀兮一把推开正殿大门,来到里屋。
“娘亲娘亲,我回来啦。”
“兮兮来啦,丝绸和锦缎买来了吗?”庞翼婉坐在桌上,右手拿着绣花针,左手拿着一个绣棚,白丝面上已经有了几株花朵的痕迹
“买到啦,宋婶儿告诉我这是昨儿个刚到的,我也摸过了,面料好的不得了呢。”
“拿过来吧。”
“对了娘亲,你让我买这些丝绸和锦缎干嘛啊。”
“这个啊……我准备绣些有用的东西,用这些布料来制作几件棉衣套,都是可以的啊,天气转寒了,马上就立冬了。”庞翼婉磕磕绊绊地道。
“原来是这样啊,娘亲,你这又是在绣什么?”
栀兮凑近了看,终于看了清楚,庞翼婉的绣棚上正在绣几株莺尾花。娇小的花朵,被她绣的垂涎欲滴。
“娘亲绣的可真好看,我要是你有你这手艺就好了,唉,可惜我的手太笨了。”
“懂得刺绣的女人,是现在一种优雅女人的标志,你要是想学啊,我以后让珍璘每天给你送针和线过去,你按我绣过的来临摹临摹。”庞翼婉欣慰的看着栀兮说道。
“好啊好啊。”
“对了栀兮,你把这株紫色的绸缎给你姐姐送过去,她昨儿个还来找我,说绸缎用完了,你姐姐最近每天都在学习绣花技术,技艺虽赶不上我,但相比一开始也有很大的改进。”
“好,我现在就去。”
走出了正殿,栀兮便往后院走去。景府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正殿的后面有两个偏殿,一个是栀兮的东偏殿,一个是栀柔的西偏殿,两个偏殿之间的间隔很大,被一条大大小小的湖相隔着,湖的四周种满了柳树,在两个偏殿的后面,有三栋空余的客房,客房的两边是做饭的膳房,在西膳房的右侧,有一个大的池塘,每年夏日,池塘中的荷花竞相开放,整个景府的最后面,是一间储物室。
栀兮决定从自己的屋子绕到栀柔的屋子,毕竟经过上次的罚抄事件后,两人一直便互不交往,去的路上,栀兮一直胆战心惊,想着怎么给姐姐打招呼,又害怕被她赶了出来。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西偏殿,沉重的气氛越来越重。
栀兮深呼吸吐了口气。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这时从屋里面传来了一顿轻快的脚步声。
“呦,二小姐来了,请进请进。”开门的是景栀柔的奴婢苇雁。
栀柔跟着苇雁绕过正堂,来到后面的歇息室,看到了栀柔这时正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女子法家修养道德经》。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苇雁微微地道。
“你怎么来了?来这干什么?”
“姐姐千万别误会,我也不是特意来找茬的。你看,这是今天上午娘亲拖我去街上买的绸缎,让我给你送一卷紫色的过来。”
景栀柔看着他手里一叠紫色的绸缎,上面绣着微小的鸢尾花,皮面被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反射的相当华丽,从表面便可以看出来其材质柔美。
她看着栀兮,不禁瞪大了双眼。
“你不恨我吗?” 栀柔撇着眼对栀兮说。
“为什么这么问啊?”尽管栀兮已经知道了上次的罚抄事件弄得两人都不愉快,但是她依旧想装出一副不知所以,无所事事的样子。
“上次由于你在正殿大出洋相,明明是个女孩子家,竟然和一个看卫者动起手来了,记得那日,我还罚你把《女子法家十德》抄了100遍,如今想起来,确实有点后悔。”
“哎呀,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啦,我都快忘记了。”
“妹妹可以一定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觉得姐姐哪里做的还有不好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会改。”
“哎呀,没有的事儿。姐姐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
“好,那妹妹先走吧。”
说完,苇雁从栀兮拿来了那一叠紫色鸢尾花绸缎。
“大小姐,二小姐人脾气是不错的,也没有必要和她计较。”苇雁在栀柔旁边看着栀兮走了出去,怯怯地说道。
“可我身为景府的大小姐,竟然比不上自己的妹妹。”
苇雁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大小姐景栀柔论相貌,根本比不上景栀兮,栀兮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平时,姐姐和妹妹一起出去,总是夸妹妹的多,她这个身为姐姐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这样也就算了,但是景明道和庞翼婉给景栀兮的偏爱总比栀柔多,她总认为是爹娘偏心,却不知道,妹妹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景明道相当于卖了,所以景明道和庞翼婉总觉得对栀兮有亏欠,所以对栀兮更加偏爱。
从西偏殿出来后,栀兮一身轻松,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咦,小姐,湖中央的那个人是谁呀?” 珍璘在栀兮旁边指着站在湖中央的一个男子说道。
由于天气即将转寒,湖水都降下来了。
“哎,那不是……”
第二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