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接下来几天,江狸和陈诗诺逛遍了Beverly Hills的奢侈品商店,吃遍了当地的高档餐厅,去市中心看了艺术展,还看了百老汇演出。

    路过The Last Bookstore时,江狸进去淘了两本二手书还有三张黑胶唱片,她看着账单上的数字,不得不承认岚城唱片店的那位老板确实良心。

    回到别墅后,陈诗诺的手机响起叮的一声,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敲了几个字,又删掉,又敲了几个字,再删掉,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江狸。

    “怎么了?”江狸手里握着冰淇淋,一边舔一边问。

    “就是那个金发男大,David,他约我去冲浪。”

    “他怎么突然约你。”

    “不是突然,自此那天分开之后,他已经连着给我发了五天的消息了。”陈诗诺看着消息框,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真的so cute,身材也巨好。”

    “那就去呗,反正我们都要走了,没有一段露水情缘的异国旅行是不完整的。”

    “年纪不大,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陈诗诺道,“那我要是出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在家睡觉呗,”江狸往沙发上一瘫,“这几天玩下来我都快累死了,一动都不想动了。”

    陈诗诺盯着消息看了片刻,对江狸说:“行,那到点了我给你点餐,你乖乖的别乱跑啊。”

    洛杉矶富人区的治安很好,所以陈诗诺还是放心出门的。

    “知道。”江狸摆摆手,“赶紧换衣服去吧。”

    陈诗诺出门前换上了刚买的绿色比基尼,长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外罩一件薄透的单层白纱长裙,曼妙丰盈的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尽显成熟女人的诱人魅力。

    江狸眉毛一挑,竖起大拇指:“美爆了。”

    得到赞美的陈诗诺心情大好,扭着胯,步态轻盈地出门寻欢。

    陈诗诺走后,江狸一个人呆在别墅里看了一部电影,楼下门铃响起,她打开监控,看到外卖员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箱子站在门口等待。

    她以为是陈诗诺给她点的餐,没多想就付钱签收了,进屋才发现不对劲,怎么越看越像个生日蛋糕。

    江狸没敢轻易拆开,拿起账单一看,果然是送错了。

    她连忙跑出门去,可外卖员早就没影了,估计是赶着下班。

    她打电话给物主,连打了三通都没人接,挣扎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谷歌地图搜索地址。

    直线距离2.3公里,不算很远,但也没有特别近。

    这美国的外卖员怎么回事,也太离谱了吧!

    就这也好意思收她15%的小费?

    江狸提着蛋糕出门,坐在出租车上,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冤种。

    下车后她才发现地址上写的是一家夜店,而且是一家顶级夜店,门口停满了她说不出名字但看外观就知道是豪车的跑车。

    门口传出DJ打碟的声音,这个DJ技术还不错,江狸突然有点想进去见见世面。

    但第一步就夭折了,保安要求她出示证件。

    别说她没带,就是带了也进不去。

    江狸抬头瞄了一眼保安——黑人,高大,且配枪。她老老实实地放弃了偷摸溜进去的幼稚想法,干脆跟保安说自己是送来外卖的,没想到保安就直接让她进去了。

    江狸内心狂喜,表面平静,泰然自若地说了一句谢谢,跟着服务生往夜店里面走。

    舞池内灯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大/麻的味道,音乐响起,人们互相贴着身体,扭动摇摆,陷入纸醉金迷的狂欢。

    酒瓶滚落到费洛的脚边,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额前发丝垂落,凌乱地遮住他琥珀色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深渊一样,任周遭灯光如何斑驳陆离,都折射不出一点光,甚至冰冷到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别喝了。”伊娜搭住费洛的手腕,顺势坐在他怀里,慢慢抽掉他手中的酒杯,“我给你订了蛋糕,一会儿该吃不下了。”

    “什么。”

    周围音乐震耳欲聋,费洛喝得有些神志不清,根本没听清伊娜说什么,嘴唇才微启,就被伊娜贴身热吻上来。

    他不主动也不拒绝,任由怀里的女孩与他接吻。

    灯光迷幻斑斓,费洛睁开眼睛,恍惚间看见了江狸,下意识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怎么了。”伊娜见费洛没什么反应,有些不高兴,转身往他的酒杯里放了一片白色药片,把酒杯端给费洛,“好啦,知道你更喜欢美酒,随你好了。”

    酒杯还没送到费洛嘴边,就被江狸一把夺下,狠狠摔在地上。

    酒液四溅,玻璃砰地碎了一地。

    还是这么大脾气,费洛嘴唇微勾,轻笑了起来。

    他不再听到嘈杂的电子音乐,也没听见伊娜的尖叫争吵。

    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江狸,像灯塔一样,伫立在无望的海面上,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靠近。

    江狸拽着费洛穿过拥挤的人群,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烈酒一般灼烧得她的五脏六腑生疼。

    她没回头看费洛,只是拽着他的手腕朝前走着,身后的人像丢失灵魂的躯壳一样死气沉沉,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乖巧顺从。

    “江狸。”

    “干嘛。”

    “头发长了……”费洛一瞬不眨地盯着江狸看,眼里还汪着酒意,“果然还是长点好看。”

    说得见过自己长头发一样,江狸在心里嘀咕。

    凉爽的晚风穿过街道,吹起费洛的发梢。他的头发倒是剪短了不少,也拉直了,但还是如初见那样泛着红酒一般的色泽,无论在什么光照下。

    江狸扭过头去,伸手招出租车。

    “江狸。”

    费洛又唤了一声,但江狸依旧没理他。他低头看自己被牵住的手,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江狸多生气,都不会松开他的手。

    这么一想,他忽然就安心下来了,不再执着于叫江狸的名字,而是安安静静地和她呆一起。

    江狸让他上车他就上车,江狸让他进门他就进门,江狸让他在床上坐着他就坐着……

    他担心一切轻举妄动都会惊碎这场美梦。

    江狸坐在床边,拿着手机百度怎么解酒。解酒倒是不难,无非就是热牛奶、柠檬茶、蜂蜜水之类,但她有点怀疑费洛在夜店里嗑/药了,那是不是得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她这么想着,一转头,发现费洛刚才一直在盯着她的背影看。

    应该没嗑/药,嗑了药注意力不可能这么集中,江狸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费洛脑袋耷拉在靠背上,垂下眼睑,拧着眉毛低声说:“难受。”

    江狸挪近了些,轻声问:“哪里难受?”

    费洛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哪里都难受。”

    闷沉的话音如乱雨落入池塘,穿透胸腔,敲击在心脏上,泛起杂乱无章的涟漪,圈圈圆圆都是画地为牢。

    江狸喉间一哽,轻轻回抱住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副样子,明明才不到半年。

    江狸忽然觉得很难过,酒精像霍乱一样通过亲密的接触传染,在她胸口堆积起了厚厚的乌云,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间歇性发作着。

    费洛垂下手,卸下全部力气,将自己这副躯壳完全交托给江狸暂时保管。

    江狸被迫陷在柔软的床被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抽出被费洛压麻了的手,轻轻翻了个身,侧卧着替他梳理头发,动作极其缓慢而轻柔。

    费洛的发质要比她好很多,细软顺滑,又很蓬松,触感像阳光下的流沙穿过指缝。

    江狸消磨着月色,耗费了无与伦比的耐心将他的头发梳顺,又用食指挑起一缕打圈。

    费洛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江狸的那一刻,睫毛轻颤了颤,喉结也跟着滚了一下。

    江狸动作一顿,恍惚又回到了她帮费洛换花床单被抓包的那个傍晚,他们似乎也是这样面面相觑的。

    “江狸。”

    “嗯。”

    “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一直都不会吗。”

    费洛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狸看,执拗得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如果你不爱自己就会。”

    费洛眼圈微红,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他哑声道:“可只有自己,会很累。”

    这个世上没有人爱我,如果一直只有我自己爱自己,会很累,会坚持不下去。

    江狸一下就和费洛建立了通感,一股酸意涌上鼻尖。

    “那怎么办…”

    费洛捧住她的脸,慢慢靠近她,与她额头相抵,然后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略带酒气的温热鼻息喷薄在她唇间。

    江狸觉得有些痒,向后躲了躲。

    下一秒,费洛就将她揉入怀中。

    江狸动弹不得,手放在费洛的腰际,轻轻推了推,“费洛,费洛……”

    睡着了?

    江狸又唤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看来是真睡着了。

    算了,他醉成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等明天醒来再说吧。

    “生日快乐,晚安。”

    说完,江狸也合上眼,等待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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