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酒吧的舞台中央有一棵的巨大圣诞树,上面上挂满了形态各异又闪闪发光的装饰物。江狸抱着吉他,坐在树旁,清甜的歌声像坐上了圣诞老人的驯鹿雪橇,叩响每个人的心门。

    台下的客人未必都在认真听她唱歌,但无一不沉浸在惬意舒适的节日氛围中。

    大家并不在乎洋节背后的宗教含义,这对中国人是无关紧要的,只是想借这么一个温馨的时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让自己疲惫的身体短暂地在壁炉旁靠上一靠,让自己相信这座钢筋水泥浇筑的城市是有温度的。

    江狸向来下班比上班准时,一般唱十首就不唱了,刚才那首《Last Christmas》算是节日特赠的安可。

    她走到前台,头上还戴着毛绒绒的麋鹿角。

    这是酒吧经理洪殷姐要求的,说是戴了能涨20%的提成,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虽说是有点傻气,但戴了又不掉肉。

    洪殷在吧台调酒,递给江狸一个厚厚信封,还附赠一杯鲜橙汁。

    “这个月一共四千五,你自己点点。”

    “谢谢殷姐。”江狸接过信封,稍微打开看了一眼,笑道,“我信殷姐,就不仔细点了。”

    “行,那下周末还来吗?”

    “不了,快期末考了,我得好好准备。”

    “好,那你期末考加油。”洪殷笑道,“以后要是还想唱,记得来找我。”

    “嗯,谢谢殷姐。”

    小姑娘唱得好,还不是一般的好。

    且完全没有普通驻唱歌手那些油腻的毛病,而且一听就是专业学过的。更别说样貌出众,笑起来跟漂亮小猫似的。

    自从江狸来青焰,青焰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周六晚上基本都座无虚席。每次唱完,台下一堆男的要联系方式,甚至还有不少女生,简直就是男女通杀。对男的,江狸基本不给眼神,但遇到小姐姐,不管是弯是直,态度都会好很多。

    但甭管是谁,大小姐说唱十首就十首,雷打不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她加班。而且还不接受点歌,反正我唱什么你就听什么,特别有个性。

    关键是,顾客还买单,就吃她这套。

    “小猫儿,你是不是离家出走啊?”

    “什么,”江狸捧着冰果汁,目光从电视机上挪开,“怎么这么问。”

    “我看你赚钱挺积极,但好像又对钱不是很在意。”洪殷凑近问,“上次有经纪公司找你吧,你是不是没答应。”

    “嗯。”

    “为什么,我听说那可是捧出了方序清的大公司,不是什么野作坊。多少北漂歌手梦寐已久的,就是那么一个机会,你就这么拒绝了,难道你不想红吗?”

    “我当然想出名,但那家公司的音乐理念和我不同。我想做偏民谣摇滚一些的音乐,但他们只想把我包装成流水线商品。而且还要签十年,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江狸瘪了瘪嘴,“我宁可在酒吧驻唱一辈子,也要唱自己喜欢的歌。”

    “年纪不大,心气挺高。”洪殷笑了笑,“不过俗话说,出名要趁早,想要出名,就得有商业价值,这年头民谣摇滚可不卖好啊。”

    刚好这时来了客人,洪殷走开几步给客人调酒。

    江狸搅了搅吸管,晃着脚,抬头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访谈节目《星说》,这期的受邀嘉宾是杜枫。

    主持人季星语问杜枫:“您去年发行的单曲《枫树林》大获好评,不但帮您斩获了众多奖项,更是让乐迷朋友们直呼,华语民谣不能没有杜枫,但也有一些声音指出,您对《枫树林》的编曲过于华丽精巧,背离了民谣质朴的本质,甚至显得有些讨好,对此您怎么看。”

    杜枫笑了一下,笑得非常儒雅随和:“我发现很多人都对某种音乐类型存在一定的误解,民谣尤其是被误解的重灾区。大家好像普遍认为民谣音乐就是简单旋律不断重复,配上无病呻吟的歌词,技巧低、水准低、门槛低。但其实不全是的,至少好的民谣作品不是,民谣是所有音乐的母体,让听众去感受、去思考才是它的意义所在;讲究的唱腔,精致的编配并不与之冲突。如果非要说我在讨好的话,好像也不能完全否认,因为好的作品就是需要层次的,这样才能经久不衰,我想留下好的作品。”

    “那它要探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季星语继续问,“我发现很多新生代的民谣作品都陷入了囿于小我的瓶颈,以至于让人觉得很无病呻吟,这是当下民谣越来越脱离群众青睐的原因,您认同吗?”

    “小到生活爱情理想,大到人生历史战争,这些都是民谣的刻画对象。”杜枫不徐不疾道,“除去音乐之外,创作者还需要对很多大议题有自己的哲理认知和见解,这离不开他的生长土壤和时代背景,正是因为如此,民谣的衰落几乎是事物发展必然的一个结果,这当然有创作者的一部分原因在,但我们不能脱离时代背景去过分苛责,能做到真实就很好,我期待未来涌现出更多更优秀的创作人。”

    江狸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一下,洪殷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朝左侧窗户抬了抬下巴,“窗外那个男生在等你吧,好像在外面等很久了,这得多冷啊。”

    江狸朝窗户看去,屋外夜色已深,玻璃窗上挂着彩灯,还有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宋泽朗揣着手,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子,冻得快掉冰碴子了,但就这样蹲在冰天雪地里等她,一动不动。

    宋泽朗对上她的目光,立刻朝她招手。

    江狸愣了一下,连忙抓起外套和背包往外跑,她一推开门,冷冽的空气就剐了她一脸。

    她来到方才宋泽朗等她的街口,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她环顾四周,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Surprise!”

    宋泽朗跳到她的眼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挂满了彩色的小灯。

    “你怎么来了。”

    “惊喜不惊喜?”

    江狸迟钝地点了点头,冻得反应都慢了半拍。

    “噔噔噔噔,还有这个。”宋泽朗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奶白色围巾,“圣诞快乐!”

    江狸接过围巾,软糯的围巾上还带着余温,可见他放在怀里捂了多久。

    “圣诞快乐,你怎么不直接进来找我。”

    “姐姐,你忘了我未成年啊,不过你好像也没成年诶,这酒吧老板怎么敢招你!”

    江狸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戴上围巾,沿着街道慢慢走。

    “很缺钱吗?”宋泽朗跟上她,在她身边低声问。

    “有点。”江狸如实道。

    她上一节声乐课就要四千块,辛辛苦苦卖唱一个月可能还听不了一小时的课,好在何皎皎给她推荐的声乐老师还是有些本事的,贵是有贵的道理。

    但她又不想花妈妈的钱,一则刷卡肯定会很快被妈妈发现,二则她自欺欺人地觉得这样就不算违背和妈妈的约定了……吧?

    不管了!搞音乐没有回头路!怂什么!

    “那…要不要我借你点?”

    江狸小半张脸掩在围巾里,偏头看宋泽朗,“你能有什么钱。”

    “我还是有些积蓄的,我可以都给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缺钱。”

    如果是费洛,他肯定连问都不会问,当然也不会倾尽所有,他向来三分在意展现十分。

    所以她时常困惑,费洛的不过问,到底是出于涵养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或者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呵护……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圣诞节,加州的街头应该比B城还要热闹吧。

    估计又在哪个夜店轰趴,还和热辣美女贴身热吻。

    她是不用担心他过得不快活的。

    “江狸?”

    江狸反应过来,轻声说:“不用,我自己能解决,谢谢你。”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有吗。”

    “有啊,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好不容易亲近了一些。”宋泽朗仰天长叹,“啊,又打回原形了!”

    江狸低头笑了起来,跟宋泽朗开玩笑:“那我还得再客气点,想吃什么,我请你。”

    宋泽朗看着江狸笑弯的眼睛,呆了好久。他还是第一次见江狸笑得这么真心实意,大约是真的心情不错。

    “怎么不说话,要想这么久吗?”

    “都可以,我都行。”

    “那就涮肉?”

    “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还好,没那么不喜欢。”江狸道,“而且我看你挺喜欢吃的,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吃这个应该会暖和一些。”

    宋泽朗心脏怦怦跳,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想着要不干脆表白算了,勇一把!

    不行,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一切稳中向好,稳住!能成!

    “还是我请吧。”宋泽朗道,“你不是……我请你,吃你喜欢的。”

    “这点钱我还是有的。”江狸捂紧围巾,“就吃涮肉吧,我也想暖和一点。”

    她向宋泽朗伸出手。

    宋泽朗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把自己手套摘下给江狸戴上。

    “这样暖和一些了吗?”

    江狸心里绷紧的弦忽然一下就松了,放出蝴蝶在胃里轻拍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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