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响起，江狸抓了半天瞎也没够到，费洛撑起身子帮她关掉，然后顺势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在头顶亲了一口。
江狸艰难地睁开眼睛，埋在费洛颈窝里蹭了蹭，“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要不要我送你去学校？”费洛拨开她乱蓬蓬的头发。
“我让司机送我去就行了。”江狸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拦腰让自己强制开机，“太早了，你再睡会儿。”
难以想象她在陌生床上能睡得这么好，可能费洛就是她的巨型安抚物吧。
“行，那你路上小心，陌生人搭讪别理。”
“校门口应该不会有人图谋不轨吧。”
“昨天那不是？”
“你昨天就因为这事儿不开心？”
费洛把手搭在脑袋后，淡淡道：“没，我就是挺好奇，什么人啊，买好东西不走，特地在门口等你。”
“你猜？猜对有奖。”
费洛别开脸：“猜不到，有奖也不猜。”
江狸扑到费洛身上，抱着他说：“别不开心，全世界我最爱你，也只爱你。”
“你对……也是这样吗？”
“什么样？”
“这么直白深情……”
费洛心里既高兴又别扭，如果江狸对那谁也这样，那他真的光是想想就要气死了。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搂住了江狸。
“我说过要爱你的，所以光说不做不行，光做不说更不行。明明一句我爱你就能让你安心，为什么不说呢，费洛，我希望你永远相信自己有人爱。”
江狸起身准备下床，被费洛一把拽下。
这又是闹哪样？
只听他说：“今天没有早上好吗。”
幼稚鬼。
江狸笑了笑，亲吻他的嘴唇，对他说：“早上好，亲爱的，我爱你。”
费洛放开她，“行了，你去吧。”
脸上看不出一点不舍，但下面……
江狸看了他一眼，“那个……你自己解决？”
费洛懒懒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电话直播。”
江狸扭头就走。
费洛抱着枕头，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笑。
傻笑够了，也睡不着了，他起身去浴室冲澡，门外手机铃声响起。
江狸一向耳朵灵，刚收拾好准备下楼，就听到费洛的手机响个不停。她走到床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陶成蹊的电话，已经打了三个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她接起电话，“喂，陶导吗？嗯，我是江狸。费洛他在洗澡，你稍等一下……”
江狸拿着手机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费洛，陶导电话，他找你有急事。”
“门没锁，你直接拿进来吧。”浴室里传出费洛低沉的声音，伴着一点点湿哒哒的回音。
江狸开出一条缝，只伸出一只手进来，举着他的手机。
费洛逗她：“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江狸大崩溃：电话通着啊！！！
还没等她喊出口，另一边的陶成蹊已经率先破口大骂了。
“老子是在电话另一头，不是在地府另一头！赶紧给我接电话！”
江狸光举着手机就快被陶成蹊的声浪震麻了。
费洛接过手机，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要不是她还要去学校，早拽进来摁着亲了。
“什么事。”
“什么事？去柏林参加影展的事你是不是忘了？”
江狸的手先是缩了一下，然后顿了顿，过了几秒才收走。
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费洛笑道：“还真是。”
“你还笑？能不能把女朋友放一放，先过来把正事办了。”
“我一定要去吗？说实话，我觉得没我什么事。”
“怎么没你事，我帮你报了银熊奖，杰出艺术贡献。”
费洛轻笑：“可我觉得拿金熊奖的可能性更大。”
“那你更得来了。”陶成蹊笑道，“你不在，谁帮我卖片子谈价钱。”
费洛看了眼日期，“我直接飞柏林吧，不回洛杉矶了，折腾来折腾去，麻烦。”
“我看你是想多腻歪几天吧，你个恋爱脑。”
“是啊。”费洛大方承认，披上浴袍，心情颇好地推开浴室门，发现江狸已经走了，瞬间兴致缺缺道，“才刚腻歪了一天，不得多腻歪几天。”
“什么意思，你都回国几个月了，才在一起啊？”
陶成蹊语气里透着“轻微”的鄙视意味。
“没什么事就这样，我订机票去了。”
费洛懒得跟陶成蹊废话，说完就摁掉电话，切到购票软件的页面。
他靠在沙发上想，要不要带江狸一起去，她能跟自己一起去吗，会不会耽误她成绩……
应该不会，他家小猫儿这种级别的天才，考个央音还不是轻轻松松，大不了就砸钱出国。
说实话，他都觉得江狸没什么上高中的必要。
不过还是得问问江狸自己的意思，等她晚上回来问她。
晚上吃什么呢，费洛哼着歌想，要不带小猫儿出去吃好了，看看餐厅。
费洛的思绪飞快跳转，但都离不开“江狸”这个出发点。
他下楼吃饭，斯嘉丽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
斯嘉丽向来是除了江狸一律不让抱，今天倒是破天荒了，还主动跳到他怀里。
费洛有点受宠若惊，摸斯嘉丽的背，斯嘉丽舒服得眯起了眼。
“今天怎么这么亲近人，是不是在我身上闻到你主人的味道了？”
斯嘉丽趴在他怀里“嗷”了一声，轻轻摇动尾巴。
费洛边撸猫边笑，又忍不住嘴欠：“吃真好，油光水滑的，泡发了的海参似的。”
斯嘉丽眼睛瞪得像铜铃，反应了一下，觉得这不是好话，扇了费洛一巴掌，立马跳开了，走了几步，还要回头骂他两句。
“脾气真大，说两句都不行。”
费洛在桌旁坐下吃饭，方姨给他端来一碗麻花油茶，“肉夹馍我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好，谢谢方姨。”费洛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看了起来。
方姨走了两步，折回来问费洛：“要不要给狸狸炖碗鸡汤？”
“晚上吗？”费洛喝一口油茶，“我打算带她出去吃，您也休息一下。”
“成了？”
费洛笑了起来，抬头问她：“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第一次来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留姑娘在家里住过，就连……”方姨想起他十五岁交的第一个女朋友，为了她差点和家里闹翻，“算了不提了，你跟人姑娘好好谈。”
“我知道。”
方姨把肉夹馍给他端过来，对他说：“说句你不爱听的，老夫人早跟你说过，就算是交朋友，还是门当户对的好，现在知道她说的没错了吧。”
费洛反应很快：“您跟老太太通风报信了？”
“没有，我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吗。”方姨道，“你自己把一个大活人往家里带，整天同吃同住，昨儿还睡一屋，这么不避着，就算我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老夫人把我叫过去问话，我总不能支支吾吾什么都不答。”
“那您怎么知道门当户对，难道不是奶奶调查她？”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看出来的。”方姨边整理茶几边说，“真正上了门第，粗布麻衣遮不住，锦衣华服也穿不出，但江狸又不一样，她没被驯养过。”
不得不说，方姨确实目光毒辣，难怪老太太会把她安排自己身边照料起居。
“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她。”方姨笑着补充一句，“你们非常相配，方姨替你高兴。”
费洛勾唇一笑：“明明就是我高攀了。”
方姨也笑：“那你可把人抓牢了。”
费洛笑了笑，吃完起身站了会儿。他往窗外看，天空一片蔚蓝，金光流溢。明明是难得的好天气，他非但不想出门，反而希望日头能走得快一点。
他坐在琴凳上，看到琴架上放着一本书，是纪德的《窄门》。
江狸很喜欢看书，经常会在练琴前看半个小时的书，有时是看电影，然后练一个小时琴，写半个小时谱子，有时灵感来了，会一个人在客厅呆更久。
费洛觉得她挺神的，写谱的时候练琴都不弹，有次问她，她说就是随笔，自己都不一定能弹得出来，主要是弹了可能会限制她的思维。
费洛把书翻开看，书签标记的地方用圆珠笔画着一段文字和一排音符。
文字是这样的：
“你怎么还不结婚，等什么呢？”
“等我忘掉一些往事。”
“你希望早些忘掉吗？”
“我希望永远不忘。”
费洛把手放在琴键上，一段轻柔哀婉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又飘回到他的心上，像月光变成了羽毛，从女孩的信纸上，移到心上人的笔尖。
他拿起笔，在音符下方写下了一句话：千万万人的气息，我独独拥抱了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写下这段话，他对作词一窍不通，看到的，听到的，也只是只言片音。但这一刹那，上帝仿佛握住了他的手，驱使他向所爱之人倾吐爱意。
费洛从头翻看这本书，地上的影子随着时针一起旋转。书翻到最后一页，他合上书放回原位。他并不打算把这段小插曲告诉江狸。
她可能会在再次打开这本书时偶然发现，也可能一直都不会发现。
但没关系，关于他爱江狸这件事，他可以慢慢告诉她。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江狸会拿着书问他，这上面的歌词是你写的吗？
然后他笑着说，是上帝让我写的，他说让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