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之舟每天都会跟梁琢通话。

    大概梁琢还是不放心她，每天早晨起床后、白天拍戏间歇、晚上下戏后、还有入睡前，只要有时间都会打电话聊几句。有时简单说两句话，有时絮絮叨叨地讲些剧组拍摄时的事。林之舟对社交软件很不感冒，所以他们顶多在微信上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在忙，然后就电话联系。

    梁琢这段时间好像特别忙。

    原本拍戏这事是极不规律的。拍晨光、拍夜戏、天不亮就起、凌晨才回酒店，都是常事。可最近不管林之舟起多早、睡多晚，梁琢总是在线。林之舟都怀疑他每天是不是只睡一两个小时。

    梁琢给她打电话闲聊几句的时间，仿佛是他唯一能稍懈心神的时刻。所以林之舟每次都尽量跟他多说几句，讲讲她在剧组的事：每天吃的什么盒饭，拍了哪几场戏，导演今天夸了她两句、明天又骂了她，还有剧组最近养了条叫花花的柴犬。

    梁琢就在电话那头笑着听她说，直到梁琢那边有人小声打断，林之舟才收了音：“我要上戏了。”

    “嗯，等我忙完了，过去看你。”

    林之舟举着手机点点头，恍然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应了句：“好。”

    挂断电话后，一旁的艾米凑近小声说：“你怎么不问问梁总联姻的事啊？”

    林之舟摇摇头：“不用问。”

    这是艾米无意中从一个在车企工作的朋友那听到的风声。她赶紧托人七拐八拐地打听，结果得知梁慕两家最近真的在洽谈合作。梁琢要和慕家大小姐联姻的消息可信度有七八成。

    看艾米一脸的担心，林之舟反倒安慰起她来：“没事。”

    艾米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我是怕我们没有靠山？我是担心你！”

    林之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查过慕家大小姐的资料。名校毕业，在驰慕汽车从基层做起，一步步坐到市场部主管的位置。人十分优秀，跟梁琢很是般配。

    如果他们两人结婚，那会很好。

    如此，她也能顺理成章、毫无牵挂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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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 bar de ligne cuit sur peau，sauce au verjus（烤线钓鲈鱼配百里香和胡椒，配酸葡萄酱汁）。。。”

    潇江东岸一家写字楼顶层的法国餐厅里，坐在落地窗边可以鸟瞰江景的位置上，一位衣着入时、明丽优雅的女士正用一口流利的法语点餐。

    望着脚下的无边江景，梁琢心想，林之舟应该会喜欢这里。

    “至于甜点，就要le soufflé au chocolat noir，glace à la vanille grand cru de Tahiti（黑巧克力蛋奶酥，配大溪地香草冰淇淋）。”说罢女士合上菜单递还给侍者，看向对面的人，“不知梁总想吃什么？”

    梁琢笑了笑，和煦地对一旁的侍者道：“跟这位小姐一样。”平时都是他替林之舟点餐，今天他也省心一回。

    慕安颜娥眉轻挑，抱臂道：“梁总请人吃饭，这么不诚心啊？”

    “哪里的话，”梁琢笑得温文尔雅，“能请慕小姐吃饭，是梁某的荣幸。”

    “梁总真不愧是生意人，既不想联姻，还想达成合作。”慕安颜说话棉里藏针。她是当事人，又是一介女流，由她表达不满最为合适，想必梁琢也不会跟她见怪。若是由她父亲或祖父出面，就不免显得慕家失了气度。

    “慕小姐见笑了。”梁琢依旧风光霁月，“两家的合作是互惠互利，我相信您和慕家一定能看到我们梁氏的诚意。”

    慕家之所以愿意以联姻之名，拿出他们优越的智能化技术跟恒星共享，不过是看上了梁氏的海运和贸易渠道，想借此彻底解决驰慕汽车原材料和零部件进口的问题。

    为此梁氏设立了专门的项目团队，直属梁琢领导，一面着人搜集慕氏和驰慕汽车的相关情报，论证可行的合作方案，一面准备与慕氏展开谈判。恒星汽车、星月海运和月华贸易三家子公司更是忙得人仰马翻。梁琢接连巡视了恒星汽车在S市的生产车间、研发中心，还有星月海运和月华贸易的集装箱码头。子公司的各位代表更是轮着去总部开会，参与商讨合作细节。

    梁琢不眠不休、连轴转了快两个星期，才与慕氏确立最终的合作方案。双方互惠互利，驰慕与恒星技术共享，共同开发新能源汽车线；同时梁氏也通过自身的渠道优势，为驰慕汽车提供原材料和零部件进口上的便利。

    合作案签署前夜，慕安颜的爷爷慕霆，慕氏的现任董事长，坐在书桌后看着两家谈判的最终成果，感叹了一声：“人家这是给了我们一个无法拒绝的offer啊。看来是铁了心不想跟我们结亲了，梁梵如恐怕也当不了她这个儿子的家。哎，多好的年轻人啊，不知道便宜了谁家？”

    慕安颜站在书桌前，闻言有些不服气：“爷爷，我看不跟他联姻挺好的。”她跟梁琢打过几次交道，不太喜欢此人的性子。这次联姻也是她爷爷和父亲一力想要促成。

    “梁琢这人看着有礼，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跟他联姻，哪天他把我们家生吞了！”这些年梁氏的版图在梁琢手下扩张了多少，现在可不比过去，过去打江山易，现在连守江山都难。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梁氏的掌舵人，手段还如此老辣，岂能不让人忌惮？

    “这就是人家高明的地方。”慕霆看着慕安颜不禁摇头。自家孙女什么都好，就是还不够沉得住气。他想要梁琢做自家孙女婿，便是看中了他那份城府和气度。

    慕霆想着不由提点孙女：“那么多收购案，那么多梁氏的老人，还有梁家那群亲戚，你在驰慕的基层做过，心里应该最清楚。那些人看着不显眼，一个个却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最是企业的痼疾所在。偏偏人家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身上没沾一点脏的，还和气生财。别说靠着梁氏吃饭的人了，就是商场上那些对手，谁能说出人家一个不字？”

    说着慕霆又想感慨了，别看梁家人丁不旺，子孙辈有这样的人才，梁家至少还能兴旺五十年。

    慕安颜想到这里，侍者把点的白葡萄酒送了上来。梁琢端起酒杯，一脸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祝我们合作愉快。”

    慕安颜与他碰了杯，酒举到嘴边，思及爷爷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口：“梁总可真是令人钦佩啊。。。”这话倒也不全是讽刺。

    “喔？”梁琢抿了口酒，静待她的下文。

    慕安颜也品了一口，悠悠道：“没想到梁总不光工作上能干，对待婚姻也如此严肃认真，真是可敬。”

    梁琢一听，扑哧笑了。

    “这可是误会，诚如慕小姐所说，我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如果是为了婚姻稳固，自然可以将数百亿的生意压在婚约之上。可若是为了精诚合作，又怎么能用薄薄一纸婚约来为两家的生意背书呢？”

    梁琢朝慕安颜遥遥举杯：“毕竟两个人的婚姻可能破裂，但只要有利润，两家公司就永远都能合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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