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救人

    在风篁教授的连威胁带吓唬之下,保安没扛多久就竹筒倒豆子——招了个干干净净。

    “那小子被关在地下室里,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是个硬骨头,人都快被揍残了,依然一声不吭,”保安感慨地说,“听说那小子还是个领导……啧啧,可了不得!”

    风篁听到“揍残了”三个字,瞳孔像是被针扎了,猛地收缩到极致:“地下室怎么走?看守他的人有几个?”

    保安颤颤巍巍:“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藏了个暗门,底下通着地下室,至于看守有几个人……这我真不清楚!盯人的都是老板的亲信,哪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打听的?”

    风篁反复问了几遍,见他前后说辞没出入,这才干净利落的一掌劈下。保安翻了个白眼,来不及反抗就彻底栽入黑暗,风篁故技重施,将人五花大绑后塞进柜子里,自己一路摸到保安所说的楼梯间。

    与此同时,薛兰泽跟着方玮走进左手边的房间,厚重的隔音门刚一推开,她的瞳孔就微乎其微地缩了下:只见光线阴暗的房间里只摆了把扶手椅,一个蒙着眼睛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分开拷住,正往脚步声的方向“看”来。

    薛兰泽自然垂落的手指不知不觉攥紧了,一时间犯了选择恐惧症——不知该薅过衣领,将作死不嫌事大的陆先生暴揍一顿,还是先宰了端出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方玮。

    “好……很好!”薛兰泽咬牙切齿地想,“怎么说都不听,非要拿着好不容易捞回来的小命打水漂玩……等回去后,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被蒙住眼睛的陆临渊看不清薛大律师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却无端感到一丝顺着脊椎骨窜上去的凉意,被打手迷晕时尚且没怎么样,眼下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方玮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死亡边缘打了一圈转,流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陆警官,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陆临渊无声无息地松了口气。

    与半年前相比,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不再是近乎惨淡的苍白,而是泛起些微红晕。脖颈和手脚四肢也不再瘦削得可怕,当他坐在椅子上时,甚至能透过衬衫褶皱看出不甚明显的肌肉线条。

    “确实……好久不见,”他抬起头,准确地“看”向方玮,一字一顿,“方、特、助!”

    “方特助”这个称呼稳准狠地戳了方玮肺管,他脸颊抽搐了下,手指痉挛似的捏紧又松开。

    “我以为经过一场牢狱之灾,陆警官会学得聪明些,如今看来,您还是一点没变,”可能是方才和薛兰泽的交手中耗尽了涵养,方玮难得有些心浮气躁,将真实情绪带出了一两分,“陆警官难道不明白,你眼下的处境,已经没有向我挑衅的本钱了吗?”

    陆临渊淡淡勾了下嘴角,只说了两个字:“是吗?”

    就算是聋子都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讥诮和轻蔑,从方玮到手下马仔齐齐变了脸色。站在他身后的马仔大约是想讨好方玮,怒声呵斥道:“说话小心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临渊仰头靠在座椅上,舒展的身体姿势仿佛他才是掌握主动、胜券在握的那个人:“方特助,管好你手下的狗,再冲我乱叫,你想要的东西可就拿不到了。”

    马仔勃然大怒,不待方玮开口,猛地扬起手——他手里的铁棒带出凌厉的风声,这一下要是砸实了,打断一两条骨头不在话下。

    然而铁棒在堪堪触碰到陆临渊的一瞬定格在空中,马仔错愕地瞪大眼,发觉自己的脚尖正在一分一毫地离开地面,一只明显属于女人的手卡住他脖颈,将他整个人举到半空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乎以为这一幕是幻觉,马仔手舞足蹈地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卡住脖颈的魔爪,脸色人眼可见地青了。

    方玮第一个回过神,失声惊呼:“薛律,你这是做什么!”

    陆临渊悚然一震。

    薛兰泽回头看了他一眼,勾唇微微一笑。下一秒,她松开手,无法呼吸的保安重重摔在地上,整整缓了五秒,才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嘶咳声。

    薛兰泽从衣兜里掏出纸巾,好整以暇地拭净手指,然后转过身,将用废的纸巾揉作一团,丢在保安身上。

    “方先生,你没跟我打过交道,对我的脾气可能不太了解,”薛兰泽慢悠悠地说,“我的人,做错了事,要打要罚跟我说一声,该他受的我不会手软……但是任何人自己不能动这个手,否则就是打我的脸。”

    “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句俗语你应该听说过吧?”

    这个比喻实在相当操蛋,陆临渊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那股微妙的寒意再次窜上背脊,凝结成一根尖而锐的针,毫不留情地刺中心口。

    陆队几分钟前冷嘲热讽的底气瞬间漏了个干净,识相地闭紧嘴。

    方玮脸色铁青,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狰狞笑意:“薛律这么说,就是铁了心要护着他?”

    他语气不善,任谁都听得出来,身后保安不约而同地围拢上前,将薛兰泽微妙又凶险地围在中央。

    薛兰泽却是闲散又自得,竖起一根手指轻摇了摇:“不是我要保他,想要他的另有其人。”

    方玮狐疑道:“谁?薛律不会告诉我,是凌董事长想要他吧?”

    薛兰泽大概是嫌站着说话太累,从墙角拖了把椅子坐下:“在方先生眼里,世钧就只有一个萧凌吗?”

    方玮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薛兰泽从衣兜里摸出一样物件,“啪”一声摔在茶几上:“有人问方先生要他的命,至于价钱您随便开。”

    方玮狐疑地抻长脖子,只见被薛兰泽以气贯山河之势甩在茶几上的是一张薄薄的卡片,黑色质地上印有OCBC字样,左上角镀了一条奔腾欲飞的金龙。

    方玮显然是认出卡片的来历,蓦地变了脸色:“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薛兰泽懒洋洋地摊开手掌:“这玩意儿全世界范围内也只发行了几千万张,国内持有者更是寥寥无几,方先生一查不就知道了?”

    方玮使了个眼色,当即有机灵些的打手捡起卡片,一溜烟跑了出去。片刻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折回来,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过薛兰泽,然后伏在方玮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方玮明显愣了下,脱口道:“萧二少?”

    薛兰泽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偏头笑吟吟地看着方玮:“没错,就是萧二少的意思。”

    方玮拧起眉头,狐疑和困惑一层层渗出,填满了细细密密的皱纹:“薛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怎么看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薛兰泽懒洋洋地说,“一样都姓薛,小萧总自忖聪明才智不在萧董事长之下,却因为晚生了几年,处处被他压过一头……换成方先生,能甘心吗?”

    方玮有点拿不定主意。在他的印象中,萧家兄弟虽然差了好几岁,行事做派也有天壤之别,但彼此间的关系还是很和睦的——否则萧凌也不会花大价钱请动薛兰泽,为萧睿做罪轻辩护。

    可他同样知道,事情不能单看表面,尤其牵扯到利益和金钱,看似融洽的豪门兄弟背地里相互插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萧凌没这个心思,也难保被他压了多年的弟弟不会生出异心——不然该怎么解释这张全球发行率只有百分之一的黑色主席卡?

    总不会是萧睿看上薛兰泽,送她的定情信物吧?

    电光火石间,方玮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薛律这是一边替萧董事长办事,一边又拿着萧二少的好处……脚踩两只船,怕是不地道吧?”

    薛兰泽若无其事地捋了捋鬓发:“当律师的……尤其是刑辩律师,走钢丝是看家本事。说到底,人家是兄弟俩,胳膊折了还得藏在袖子里,不管哪边我都得罪不起。除了左右逢源、两面讨好,还能怎样?”

    方玮斜睨着她,忍不住哼笑起来。角落里的黑衣男人也看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就算薛律说的是真的,可我还有件事不明白,”方玮拉开椅子在薛兰泽对面坐下,那一刻,三把椅子构成了一个你死我活的三角形,“就算萧二少想夺权,又跟姓陆的有什么关系?他何必非要这人不可?”

    薛兰泽并拢手指,对光端详了下新做的美甲,然后轻轻吹了口气。

    “这就得问问方先生了,”她意味深长地撩起眼皮,“你是因为什么把他请来的……萧二少就是因为什么。”

    方玮笑容倏敛,再如何克制,依然流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杀机。

    ***

    发生在会客室的交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几乎没什么人留意,相隔大半个锦宫的楼梯口,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闪进堆放杂物的楼梯间,顺手带上门。

    楼梯间很狭窄,里面堆满杂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风篁打开手机电筒,将杂物艰难地清到一边,终于在墙壁和地板的夹角处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暗门。

    他试着将挡板搬开,侧耳听着外头挺安静,于是猫腰钻了进去。

    暗门底下是一条长而盘折的楼梯,尽头延伸入暗影深处。风篁摁灭手电,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进,刚拐过转角,就见前面横着一道黑黢黢的门,门缝里透出一线朦胧的光。

    风篁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敲响门板。

    很快,门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打手被惊动,怀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潜伏在门背后:“什么人?”

    风篁回忆着被他打晕的保安语气,张口模仿得惟妙惟肖:“老板让我来问问,那条子怎样了?待会儿就要转移走,可别弄死了。”

    打手们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拉开门,低声抱怨道:“别提了……这小子骨头比铁板还硬,怎么都敲打不醒,要我说,还留着干什么?直接弄死算……”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开大门,和门外的风篁看了个对眼。

    风篁温和有礼地笑了笑,紧接着一脚踹出,打手仿如断了线的风筝,忽悠悠向后飞出,后背结结实实撞上墙壁,几乎闷出一口老血来。

    风篁闪身而入,“咔嚓”一下带上门锁。

    打手们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凶神恶煞地围上前,只见风篁摘下棒球帽,露出隐藏在阴影里的真容——居然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着文质彬彬,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领头的打手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风篁没说话,目光越过他,径直望向屋子角落——只见那里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头到脚没一块好肉,脑袋耷拉着,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风篁垂落身侧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发出一声不祥的脆响。

    “这人是我朋友,我是来带他走的,”风篁好整以暇地摘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镜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衣兜。紧接着,他解开略紧的袖扣,将袖子卷了卷,露出一截肌肉分明的手臂,“我给各位一个机会,当作没看见,咱们好聚好散。”

    看领头打手的表情,他大概把风篁当成了失心疯,张嘴发出连错愕带讥嘲的大笑:“好聚好散?行啊,那咱们就……”

    话音未落,他猛地举起铁棒,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电光火石间,谁也没看清风篁是怎么动作的,他仿佛只是站在原地,铁棒的去势就忽然定格住——另一端被风篁牢牢扣在手心里。

    “我不太喜欢用这种方式,”风篁反扣住打手手腕,看似没怎么用力,打手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紧接着只听“喀喇”一声响,他手腕整个变了形,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软绵绵吊在半空,手里的铁棒也顺理成章地到了风篁手中,“……不过,如果使用暴力能让没长脑子的傻逼坐下来听我说话,我也不介意偶尔用一下。”

    他铁棒横扫,将人高马大的打手一气掀飞出去,落地时撞上桌椅,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剩下的打手被这动静惊醒,嗷嗷叫着扑上前,很快,凶神恶煞的大吼变成了鬼哭狼嚎,所有人姿势各异地瘫倒在地,抱着手腕边滚边嚎。

    五六个大男人一起嚎丧的动静着实不小,哀嚎声汇成潮水,硬是把昏沉沉的杨帆拍醒了。他吃力地抬起头,刚一挣动,锁骨被铁链打穿的地方就钻心的疼,他微乎其微地嘶了口气,发现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眼前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重影,看什么都像隐在云遮雾绕背后。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到化成灰他都认识的影子从迷雾背后走出,对他颤抖地伸出手。

    “对不起……”风篁一开口险些破音,只得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和声线不至于双双崩裂,“……我来晚了。”

    杨帆吃力地睁大眼,好半天终于拨开云雾,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他吃力地勾起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微笑,谁知这样细微的动作已经牵动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风篁从打手身上摸到钥匙,三两下打开手铐,杨帆已经是强弩之末,刚一脱困就再也支撑不住,身不由己地滑倒在地。

    风篁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将他接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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