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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尘

    合议庭见识过不少奇葩的案件和当事人,但是像薛兰泽这般当庭翻供拖证人下水的还真不多见。慎重起见,审判长没立刻做出裁定,而是和左右交流了几分钟,投向证人席的眼神充斥着重重疑虑。

    程剑同样对萧凌的证词满心怀疑,但他毕竟是公诉人,不能坐视局面恶化下去:“审判长,公诉人认为本案重点在于被告是否存在敲诈勒索行为,而非萧凌和方玮之间是否存在私下联系……”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临渊一口打断:“不,萧凌和方玮之间的关系很重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案情走向。”

    他抬起头,面向审判席,一字一顿:“辩护人申请证人方玮出庭作证!”

    此言一出,旁听席上的吃瓜群众顿觉方才的惊呼早了——敢情真正的重头戏在这儿等着呢。

    老鬓斑白的审判长揉了揉酸涩的鼻梁,只觉得今天这场审判注定不能消消停停的走完流程:“本庭……同意证人出庭作证。”

    蓄势待发的法警将萧凌带出去,与此同时,解开戒具的方玮正在法警的挟持下走向证人席,擦肩而过之际,萧凌眼尾顺势一瞟,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风递过去。

    两人目光飞快交汇,又若无其事的各自转开。

    直到方玮站上证人席,潮水般的议论声才逐渐平息,陆临渊翻阅了下卷宗,不疾不徐地问道:“证人方玮,去年十二月十二日,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方玮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搓动了下:“我在……江宁市的锦宫会所。”

    旁听席上“哗啦”一声,仿佛沸油炸开了锅——

    “真的是锦宫会所?所以那个律师没说谎?”

    “那这个姓方的和世钧暗中勾结……会不会也是真的?”

    “不至于吧?世钧那么大的家业,犯得着吗?”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这些‘精英人士’背地里是什么嘴脸?”

    陆临渊面无表情地站在辩护席上,任由旁听群众们的脑洞开到没边,又被接连敲响的审判锤拖回刑事审判庭。虽然不甘不愿地闭上嘴,人们脸上的表情却比说出口的揣测还要意味复杂精彩纷呈。

    陆临渊:“你为什么选择锦宫作为藏身之所?”

    方玮表现得怯懦又瑟缩,一点不像陆临渊认知中那个两面通吃、借刀杀人的掮客:“因为……我跟锦宫老板娘认识,锦宫有我的投资,严格说来我算是锦宫的半个股东。”

    陆临渊:“十二月十二号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玮用舌尖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嘴角:“这阵子,我一直藏在锦宫,那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一口咬定我是通缉犯,被锦宫私藏了……”

    他话音一顿,扭头看向被告席上的薛兰泽:“我躲在走廊拐角处张望一眼,看见闯进来的人就是被告!”

    陆临渊眉心微皱,从方玮与事实不符的陈述中隐约意识到什么。

    “然后呢?”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都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方玮抠着手指,将最猥琐怯懦的一面端在脸上:“我、我听到被告说……说我是谋害谢静婉和制毒案的元凶,还说我和萧董事长暗中勾结,要我按照她说的做,否则就把我的行踪告诉警方!”

    合议庭和旁听席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角落里的王珏已经忍无可忍:“他胡说!”

    丁博君一把摁住她:“你冷静点,想被法警拖出去吗?”

    王珏犹自愤愤:“他根本是血口喷人!陆哥怎么想的,为什么让这种人渣出庭作证?”

    丁博君倒是很淡定:“方玮牵扯上的可不是一般的罪行——不管杀人还是制毒贩毒,都是上不封顶,何况数罪并罚?姓方的当然要尽可能地洗白自己,把黑锅甩出去!”

    王珏越想越不甘心:“那就任由他颠倒黑白,往薛律身上泼脏水……哎哟!”

    小王律师捂着后脑,对丁博君怒目相视:“你干嘛打我?”

    丁博君老神在在:“再怎么说,那小白脸都是你家薛律亲手教出来的,四舍五入一下,勉强算是老子的徒孙,你觉得他会被个小小的方玮碾压?”

    王珏狐疑地盯着他:“你不是说打死不认陆哥这种‘欺师灭祖’的货色?怎么现在又一口一个徒孙了?”

    丁博君:“……”

    被人揭了老底的丁大律师恼羞成怒:“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

    发生在角落里的对话没几个人听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针锋相对的辩诉双方吸引住,只听陆临渊语气淡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当事人威胁你给她好处,如果不能满足,就要把你参与制毒贩毒和谋害谢静婉的事曝光出去?”

    方玮义正言辞地纠正道:“那是污蔑!我从没做过!”

    陆临渊:“……”

    虽然警方已经将方玮列作谋害谢静婉的头号嫌疑人和参与制毒的主犯之一,但只要一天没拿到确凿无疑的证据,就没法将方玮钉死在被告席上。哪怕陆临渊明知方玮在耍无赖,也拿他没辙。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市局刑侦支队长”,没有公权力保驾护航,没有强制问讯和勘验现场的权利,只能在庭辩中眼睁睁的落入被动。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陆临渊并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十分平静——就仿佛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证人的意思是,你从没有参与贩毒制毒,没有谋害过谢静婉,更没有和萧家暗中勾结、陷害我的当事人?”

    方玮斩钉截铁:“对!我是被冤枉的,萧董事长跟这事也没关系,就算是警察不能冤枉好人……”

    话音未落,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隐秘又诡异的笑容:“哦,我忘了,陆队已经不是市局的刑侦口正支队长,我应该称呼您为……陆律师!”

    陆临渊一双眼珠像是浸在冰水里,寒浸浸地转向审判席:“辩护人申请出示七号证据!”

    方玮挂着轻松的笑意,似乎并不认为陆临渊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但当他看到公放屏幕上显示出的证词,以及证人签名那一栏时,脸色陡然变了。

    “这是临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代理支队长杨帆的证词,”陆临渊淡淡地说,“据他指证,去年十二月十一日,也就是案发前一天,他循着蛛丝马迹追查到锦宫,因为行动不慎打草惊蛇,被锦宫保安强行扣留。直到一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十二日当晚,我当事人闯入锦宫,才把他救了出去……”

    方玮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没想到杨帆伤的只剩一口气,还能躺在病床上指证自己。

    又或者说,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一早将杨帆排除在案件之外,根本没想到这位代理支队长会杀一个回马枪。

    “从锦宫逃出后,这位杨支队长因为伤势过重,也因为某些不方便宣之于口的理由,没有立刻回归公安队伍,而是秘密住进医院……这份证词就是他养伤期间录下的,”陆临渊说,“即便如此,幕后主使也不肯放过他,先后安排三次刺杀,如果不是我们事先准备周全,这份证词根本送不到法庭上。”

    方玮喉头干涩地滑动了下,与此同时,旁听席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怎么回事,爆发出足以将刑事审判庭天花板掀翻的骚动声。

    “市局刑侦口代理支队长无故失踪”的消息当然不可能四处宣扬,从“出其不意遭到劫持”到“奄奄一息的被人救出”,全程都是严防死守,连个唾沫星子也没漏出去。即便如此,还是有耳目灵敏的媒体人士嗅到蛛丝马迹,这两天围在市局门口,话里话外都在探问锦宫失火的真相。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没有官方人士的实锤,只能限定在口耳流传的范围内——直到陆临渊当庭承认。

    一时间,媒体和吃瓜群众不约而同地兴奋了、轰动了,乃至于生出千百种荒诞离奇又自成逻辑的猜测,无数道视线牢牢锁定辩护席,单等幕后内情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方玮抽搐着咬紧牙:“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临渊没理会他:“在这份证词中,杨代支队长详述了他在锦宫遭人劫持的全部经过,并且指证方玮组织、领导、参与□□性质犯罪活动的种种罪行。除此之外,他还录下音频备份,如果合议庭存有疑虑,我可以当庭播放。”

    方玮大约是破罐子破摔,垂死还要挣扎:“那又怎样?陆律师,你充其量指证我参与组织不法活动,说我制毒贩毒,乃至杀人灭口?你有证据吗!”

    陆临渊微微眯紧眼。

    方玮自以为拿住陆临渊的软肋,鬓角冷汗未消,气焰已经再度嚣张:“该我担的罪行,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没做过的事,你也别指望我会替你的小情人背下黑锅——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也要维护合法权益,这不是你们律师一直标榜的宗旨吗?”

    陆临渊最后翻看一眼手中卷宗,然后合上文件夹,“砰”一声撂回桌上。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被告人主动认罪认罚可以从宽量刑,”陆临渊语气平稳地说道,“证人方玮,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参与制毒贩毒行为,是否与世钧集团暗中勾结?”

    方玮断然道:“没有!”

    陆临渊早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再次转向审判席:“辩护人申请出示第八号证据。”

    审判长和合议庭面面相觑,只觉得爹生娘养的两只耳朵不够用,片刻后,审判长点了头:“同意出示八号证据。”

    八号证据同样是一段音频,大约是时光太过久远的缘故,参与对话的几个人乍一听难辨身份,但是很快,有人分辨出,其中一人正是方玮——

    “……刚接到的消息,西南那边大变天,主教被警察一锅端了?”

    “那是主教自己有眼无珠,把条子的卧底当看门狗养着,被人反咬一口也是活该。”

    “会牵扯到我们身上吗?”

    “萧总尽管放心,我每次去都很小心,不会有人认出来……真有人顺藤摸瓜也没关系,大不了找个人顶了这口黑锅,就像十三年前那个姓骆的一样。”

    薛兰泽的笑意蓦地收敛,被“姓骆的”三个字猝不及防刺中心口,脸颊抽动片刻,终于将骤然泛上的悲与恨强行压抑下去。

    ——就像这十多年来,她一直做的那样。

    “这是发生在三……四年前的一段对话,录音中的两个人分别是世钧创始人萧成钧,以及本案关键证人,方玮,”陆临渊大约是担心旁听席上有人无法领会这段对话的深意,特意解释了一句,“对话中提到的‘主教’曾是中缅边境势力最大、出口芬太尼毒品最多的毒枭头目,四年前被中缅警方联手剿灭。”

    旁听席上大多是普通人,一辈子生活在繁华都市中,对毒枭和火拼的理解仅限于影视演绎,冷不防听到这一茬,就跟当头撞见都市传奇中的怪物似的,不知该将五官摆个什么造型出来合适。

    “……至于他们提到的‘十三年前姓骆的’,是指发生在西塘村,也就是如今的江北区的一桩案件,”陆临渊若有似无地瞟向薛兰泽,两人的目光隔着半个审判庭相遇,只有彼此了然的情绪在眼神交汇间汹涌而过,“当时,西塘村一位姓骆的居民被人指控参与制毒贩毒,警方赶到时,两名主犯因自相残杀而双双殒命,骆家和制毒工坊则被付之一炬……”

    旁听席上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当年制毒案的大概始末,此时听陆临渊旧事重提,再联系起录音中语焉不详的对话,瞬间浮起一个耸人听闻的揣测,冷汗当即下来了。

    公诉席上的程剑同样听懂了陆临渊的暗示,不由低呼:“你的意思是……”

    陆临渊眼神平静,其中蕴含着某种沉痛的力量:“十七年前的骆家大火中……有冤情。”

    “根据录音内容,我们不难推断出,早在十多年前,世钧集团就曾暗中参与制毒贩毒,并在警方发现端倪,即将顺藤摸瓜找上门之际,将主犯之一推出转移警方视线,又把当时居住在西塘村的骆靖拖下水。”

    “他们之所以选中骆靖,是因为当时的西塘村拆迁计划由于补偿方案无法达成共识,遭到原住民抵触,而组织原住民和世钧对抗的领头人正是骆靖。”

    “事实证明,这一招既成功祸水东引,又搬走拆迁项目的绊脚石,堪称一石二鸟!”

    程剑不得不打断陆临渊的讲述:“就算辩护人说的是事实,这跟12·12爆炸案有什么关系?十七年前,被告人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她跟这案子能有什么牵扯?”

    陆临渊温和看向被告席上的薛兰泽,后者在他形同抚慰的注视中微微颤瑟了下,眼眶细微地红了。

    “有,”陆临渊一字一顿,“因为当年的制毒案主犯骆靖有一个女儿,名叫骆蓉。案发后,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神秘失踪,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更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但是她记住了十七年前的那场大火,也记住了冤死火场的父亲。”

    “——她就是我的当事人,十七年前的骆蓉,十七年后的君伦律所高级合伙人,本案被告,薛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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