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沉默了半天，终于理解了古韵的意思，也同意了古韵的手段。
如果儿子这次能忍住，儿子还有的救，如果这次都忍不住，儿子那是一点能救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回了家，古韵进了阁楼上，李老头进了厨房，把古韵昨天带回来的剩菜剩饭先吃了个干净，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古韵推门进屋，李文伟正躺在床上单手玩手机，看到古韵进来，朝她身后看了眼，“爸呢？回来了吗？”
古韵点点头，“已经接回来了，就是饿了，在外头烧饭呢。”
“没事吧？不会入刑什么的吧？”李文伟蹙着眉头，看着有几分担忧。
古韵倒了杯水，坐在李文伟的床头，“没事，就是教育了几句。”
李文伟正打算伸手去接，他妈已经抬手自己喝上了。
李文伟：……
王安慧：……
“妈，我也要喝水。”李文伟有点委屈。
往常妈妈都是先紧着他的，怎么现在只关注自己，也不管他了，没看到他嘴巴都起皮了么。
古韵在心里翻白眼，养孩子干嘛，自己有手有脚的天天就知道喊妈。
古韵放下杯子，站起身，重新拿了个杯子倒水。
玻璃杯上映出晃动的身影，古韵倒好水，递给李文伟。
“喏，手机给你。”李文伟把手机递过去，兀自开始喝水。
古韵也没看，随手塞进口袋里。
“妈，你有空的话，帮我找找手机。”李文伟将喝完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我这模样回去上不了班了，还得继续请个假。”
古韵点点头，俯下身子，开始摸索床底下，“没有啊。”她转了转身子，又跑到桌子下面查看，“这里也没。”
跑到柜子前，扑进杂乱的衣服里，左翻右翻，将自己口袋里儿子的手机拿出来，“原来掉到衣服里面去了。”
古韵把手机递给李文伟，神情有些落寞，“你这几天就好好养伤吧，等养好了再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回来吧。”
李文伟拿着手机一言不发。
“妈也不是想逼你回来，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家是真的没钱了，只能三个人心往一处使了，能省点就省点。”古韵偏过头，嗓子里带着点哭腔。
“好，我知道了。”李文伟打开微信，有点震惊，“妈，我的聊天记录怎么都没了？”
古韵惊讶地探出脑袋，看向李文伟的手机屏幕，“我不知道啊，我也是才刚刚拿到你手机的。”
李文伟烦躁死了，妈的，怎么可能没消息了呢。
他看了眼老娘，总觉得不对劲。
“你休息着，我去给你爸打下手。”古韵抬腿往外走。
手机里的东西古韵已经清理干净了，朋友圈、聊天记录都干干净净。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微信里面的零钱分毫未动。
也不知道李文伟到底是碍于她的威胁，还是察觉了她的钓鱼行为，无论如何这一次，她的钓鱼没有成功。
「我就说了，我儿子不会那么坏的，你看他一分钱没用。」王安慧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声音里面都带着嘚瑟。
「这才哪到哪，笑得有点早了。」
走到厨房，李老头立马凑上来问结果。
古韵什么都没说，把微信的账单给李老头看。
“我儿子还是有我当年的风范的，你看这不是一分没动。”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老头和王安慧的行为大同小异，为自己的儿子没动这几百块而感到高兴。
古韵在内心轻哼，李文伟现在断手断脚，什么都靠父母，寄人篱下；几个小时前才刚受了她的威胁，李文伟要是敢动手机里的钱，那才叫煞笔。
他不用才是正常的，现在不用让父母放松警惕，后面的事情才好继续进行下去。
入夜，古韵躺在地板上，天花板上老旧的电风扇正在吱呀吱呀，转得十分难听。
李老头在楼下小卖部打地铺，她在楼上地板上打地铺。
李文伟睡得呼哧带响的，听起来睡得十分沉。
古韵翻了个身，放缓了呼吸，闭上眼睛。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床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古韵于黑暗中睁开眼，呼吸依旧平缓。
那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黑暗里传来了悠悠的光，声音才消失。
古韵在这微弱的手机光亮中，勾了下唇。
她下的鱼钩从来就没有空过，不管用什么东西钓，只要钓上来了就是好的。
——
第二天一早，古韵的手机上多出了很多条消息。
前天，她加了所有李文伟欠钱的人，这会这些消息全都是来自于他们中的一些人。
“阿姨，李文伟又跟我借钱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表达的这个意思。
古韵笑了。
不枉她提前就做好了局，感谢几位的提醒以后，古韵跟李文伟的表弟继续聊起来。
这是古韵安排的卧底。
她特意查看了李文伟和他表弟的聊天记录，李文伟是最近一个月才开始跟他表弟聊起来的。
之前不聊天估计是因为表弟还在大学念书，身上没什么钱，这会表弟已经出了学校入了社会，手上开始有实习工资了。
李文伟仗着自己已经从学校毕业了，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开始跟表弟搭上线聊天。
给了挺多择业的意见的，至今都还没有透露出要借钱的意思。
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好表哥的模样，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古韵发的那个朋友圈，表弟压根不敢相信这样好的表哥会在外面借那么多钱。
“阿姨，我后面要怎么办？”表弟那边给古韵发来消息。
古韵抬手扣字，“你就正常和他聊，装作不知道。”
“好哦，那他要是问我借钱，我借吗？”表弟刚进入社会，就遇到了卧底这种事情，实打实地有些兴奋。
“推辞、拉扯会吗？”
“什么意思？”
古韵笑，教人骗赌狗，她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骗人当然不好，她骗得又不是人，那是赌狗，害人倾家荡产的赌狗。
如果不是她拦着，不止是王安慧这个家，日后如果他找了对象，结婚生子了，他还将祸害另一个家。
像方敏毓那样，找个有钱的人家还算好的，如果找了个普通家庭，结果不堪设想。
“好，阿姨，我明白了，我就先推脱我没钱。”表弟十分听话，“可要是我说了我没钱，他就不跟我借了怎么办？”
古韵搓了搓额头，看着阁楼的位置，赌狗已经没处可以借钱了，他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那他要是跟我借，我该给多少给他呢？”表弟还是很犹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就跟他说，你的钱都存定期了，手里只有五百块生活费。”
五百块啊，对一无所有的赌狗来说，已经很多了。
赌狗会幻想，这五百块到了手里，要怎么翻倍、翻十倍、翻百倍，怎么将这么久的屈辱全部吐出去，他要扬眉吐气！
他永远不会想，这五百块拿到手中会输光，会还不上。
“那我给他五百吗？”
古韵勾唇：“你跟他说不行，这五百块是你全部的生活费了，他会自动往下降的。”
表弟十分顺从地表示了知道了。
一连好多天，表弟都在给古韵发和李文伟的聊天记录。
每天都是日常的关心，几乎从未提到钱的事情。
就连表弟都开始挠头，觉得自家阿姨是不是误会表哥的时候。
当天晚上十二点，表弟在朋友圈发了个领了项目奖金后，一起吃烧烤的聚会照片。
布了这么久的局，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第二天一早，来的聊天记录，终于是古韵想要的了。
李文伟照常寒暄以后，恭喜表弟拿到了项目奖金。
表弟也是非常开心，以为李文伟真的在为他开心，还非常开心地说了自己拿了多少钱。
结果下一秒，李文伟就说自己最近在投资，资金稍稍有些转不过来，能不能借一点钱。
表弟的开心瞬间褪去，警铃大作。
把毕生的演技都发挥在和李文伟聊天的来来去去中，最终借了李文伟三百块大洋。
看着阿姨给自己打过来的三百大洋，表弟发出了疑问：“三百块钱都干什么的？”
“能干的事情多了。”
够他先小赌一番，试个深浅，翻倍以后，再试一把，等差不多的点，全部输完。
古韵捏着手机找到李老头，把李文伟借钱的事情告诉了他。
一看才三百，李老头说这点钱哪够用来赌的，指不定是用来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古韵一抬脸，笑容扯着脸上的皮挤在耳后，“你看他现在躺在床上那模样，会不会是缺双鞋？”
李老头听出来自家老伴在讽刺他，挠头同意一块上去看看。
古韵推开房门，正赶上李文伟把手机收下去。
“爸妈？你们进来怎么不敲门？”李文伟脸上还带着恼火，似乎十分不满父母随意进出。
古韵抬起手肘捣鼓了一下李老头，李老头面露苦色，但还是上前了，“儿啊，你是不是借钱了？”
李文伟脸色一僵，双唇开始发颤，他扯出一个笑来，“我没，我哪借钱了。”
“我现在呆在家里，又不能出门，又不需要做什么的，该坦白的我都坦白了，我怎么还会借钱。”李文伟压住心头的震惊，继续面不改色地撒谎。
“是吗？”古韵推开李老头，逼近床边，“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妈，我都多大了。”李文伟的手悄咪咪从被子的边缘滑进去，悄咪咪地开始删聊天记录，“你怎么还干以前偷看日记的事情。”
“偷看？”古韵勾起唇，“我这叫光明正大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