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树气得不轻，想给林芷溪发信息，想起那个眼神，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拎着药往回走，坐下给马可打电话。
“马可，有事没。”
“随叫随到~”
“开车来接我，我在长安路，永和药店门口的凳子上。”
“行。两分钟。”
两分钟后，一辆黑色电动车停在徐乔树面前。
徐乔树看着电动车就来气，
“咋搞的？树哥？”马可看着他上上下下的纱布，还有受伤拎着的药。
“被撞了。”徐乔树坐上电瓶车，手扶着后座，还微微发疼。
“啊？严不严重啊，我看看。”马可作势要下车，徐乔树稳住了他，
“不严重，先开，去你家。”
想到哭着走的林芷溪，脑袋也开始发胀。
——
“岁岁，回来了。”林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换鞋声，温柔地问孩子，“你朋友他没事吧？”
“嗯。”
“哎？”
林岁岁强忍着泪，虚掩着脸，侧着身子，快速上楼回到房间。
都怪你，害人家被撞了。
林芷溪越想越难受，扑在被子里开始大哭。
直到喘不过气，她才翻过身，仰头看着吊灯，灯光被分散成无数的光，模糊不清，泪水顺着脸部线条往头发里滑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擦干泪，林芷溪抱起旁边的枕头，捂在脸上，放声大叫。也没有更轻松，反倒把自己呛到，开始剧烈的咳嗽。
一边咳，抽着肩膀，一边又在想，自己这样跑走会不会不太好。拿起手机点开和徐乔树的对话框，
“对不起，我不该自己先走，”
不行不行不行，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不行！先道歉，哎呀，好烦！
这时门响了起来，林妈妈敲了两下门，说了一声“吃饭了”，静静站在门外等待。
奇怪了，这孩子平常吃饭很积极的啊？
“岁岁？你不说话我开门了。”
“妈！等会，两分钟！马上来！”林岁岁听到妈妈要开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直接跑到卫生间洗了个脸。看着面色无异，才安心开门。
“行，那我先下去。”
林岁岁踩着她的兔子拖鞋下了楼，披着头发，看起来可爱又安静。
“妈。”林芷溪开口，“你说，”算了。
……
女儿话说到一半，也不继续说了，文晴感觉到不对劲，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像谈家常一样问了出来，“乖孩子，怎么了？”
“妈……惹人生气了还……还不道而别，要怎么……道歉啊？”
林岁岁的睫毛刷着下眼睑，一闪一闪的，一张脸上表情随时变化，后悔伤心纠结欲言又止。
“是别人的错吗？还是你的？”文晴感觉自己的孩子不像是会惹人讨厌的。
“好像都有。”林芷溪沉默了一会，想戳碗里的饭，又感觉不太好，放下筷子，看着妈妈。
“说清楚就好了呀，没关系的。朋友之前有矛盾很正常。”文晴把菜往林芷溪前面推了推，“没关系的，先吃饭，没有过不去的坎。”
林芷溪在妈妈的话中拿起筷子，顿了好几秒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妈，我等会再吃。我洗碗呗，留着。”
然后就快速跑上楼，打开门，冲进房间，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一字一句地敲出来，
“对不起，我今天下午不应该那样做的，我的情绪不太稳定，影响到你了吧。受伤了还被人这样对待，很难受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原谅也没关系。”
大拇指一点，发送。
然后长叹一口气。
重重地躺在床上。
侧着头看着窗外，小鸟在枝头跳来跳去，和自己的朋友一块，叽叽喳喳的。风铃上的贝壳搭在一起，清脆的，动人的。风也牵着窗帘慢慢摇晃，心情慢慢变得舒畅。
——
上了车的徐乔树，吹着风，冷静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那颗活物的强烈跳动。
后怕吗？生气吗？都不是，是害怕。
他意识到自己和脑海里经常出现的脸的主人吵架了，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安全回家，亦或者，她会不会还在哭。
“喂，树哥，你瞧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马可的声音很大声，却被风打散，破碎的，落到了徐乔树的耳朵里。
他稍微侧着头，看着后视镜里面的自己，确实，
狼狈，无神，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为什么……一见她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马可，”
“你说，女孩子生气了要怎么哄。”
风太大我听不见，在这里演绎的淋漓尽致，马可带着头盔还真听不见。
只能感觉到背后的人在说话。
“哈？你说什么？”
“没什么。”徐乔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深市的街道两旁，绿化做得特别到位，风景绝佳。
路两旁种的全是法国梧桐，中间的绿化带里开着五色小花，徐乔树沿途放空，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到了。”马可停下车，取下头盔，发现身后的树哥没有一点下车的动作。
“喂！徐乔树！”马可往后挪了挪，挫了挫自己的身子。
徐乔树反应过来，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也接着从后座上下来。他取下头盔，一把塞到马可手里，直接往前走着。
“＃45253”，马可喊了一声，收拾起头盔，把电瓶车停到车位上。
徐乔树背着密码，解开锁上了楼，按着他家密码，进了客厅。
徐乔树在沙发上坐下，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起身去厨房洗了把脸，又去厕所看了眼伤口。
马可进家的时候，就看见一支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发着光。
“树哥，消息。”
他喊了一声，走到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连接游戏机。
徐乔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自己对视着，无声开口，嘴巴的口型是，
怂包。
然后用右手揉了揉脸，走了出去。
“哥，消息。”马可听见声音一边捣弄着他的东西，一边提醒徐乔树。
“哦…”徐乔树刚走过去，弯着腰打算拿起手机，新闻推送就弹了出来，
“央视新闻：今天在深市×小区中心，一男子背着菜刀出门散步……”
“妈：多久回家？”
“林芷溪：……”
“啊？”徐乔树的惊讶声，吸引了一个爱八卦的人。他伸着脖子，努力张开耳朵，
徐乔树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看见两条信息，自动忽略了前面的所有话，就看见七个字，“不原谅也没关系。”
弯着的腰立刻挺直，就往客厅阳台走。立刻点了电话，等待着对方接听。
林芷溪愣了会就去吃饭了，手机在楼上，听不见。
徐乔树皱着眉，看着手机，又看看马可，“菠萝，”
“哎？”马可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了，扭过头，眼神躲闪。
“她不接我电话啊…”
“谁？她？”马可脑子里混乱极了，一连串他她它从眼前经过，就是她！
“借书的妹妹啊？”
“嗯。”徐乔树看着那一串信息，正打算拨第二个电话，听见马可的声音，手停下动作，“应该有事吧？你瞧，现在正好饭点。”
那我等会打。
徐乔树想着，轻车熟路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冰箱的灯亮着，里面也敞敞亮亮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只有几个调料碗和侧边放满的饮料。
马可一个人住。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冰箱太空了，招待兄弟不应该这样，于是，丢（安）下（顿）了（好）受伤的树哥下了楼，去买东西。
……
徐乔树点开聊天框，回着妈妈，才想起来要去舅妈家吃饭，“我会算着吃饭的时间过去。”
徐妈妈秒回了个好。
接着又看着林芷溪的头像，她换了个头像，头像是只黄白色的小奶猫，正被人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前方。
他算着时间，五分钟了，吃完了吧？
于是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响铃的同时，他坐在沙发上，神色紧绷，手指摸了摸沙发，又往前移，扣扣茶几角。
……
“妈，我吃好了，我去洗碗。”林芷溪放下筷子，看了眼坐在一旁陪着自己的妈妈，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有脏衣服吗？”
“有。浴室里。”
林妈妈上了楼，刚走进女儿房间，就听见了歌声。
“忽然一场大雨降下来，汗水被那雨水冲走……”
这孩子怎么放着歌就去吃饭。刚想完，歌声戛然而止。
停了两秒，又响了起来。
文晴这才意识到，这应该是电话声。连续打两个，很急吧？
所以文晴拿了起来，快速走到楼梯转角，“岁岁电话！”
“妈你帮我先接，我洗碗呢！”林岁岁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晃了晃。
……
这边，电话刚挂断，徐乔树的大拇指抽了一下筋，又点到刚刚没打通的电话上。
徐乔树破罐子破摔，任由它响了一会，没有回应，他打算挂掉，没想到，一下子就接通了？
“林芷溪？今天下午我……”徐乔树直接开始说话，不想给对方一点时间，但是，我……后面呢？
我不下去了……
同时响起的声音，居然是个阿姨！
“你好，我是林芷溪的妈妈，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阿姨好，有……的，林芷溪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