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食堂，里面的人还是不少。他们找了个靠墙的桌子，左熠善看在椰汁的份上，他自己去打饭。
“哥，你吃啥。”
徐乔树比整个宿舍的人都要大一点，就一点，一点点，但他们都喜欢亲切地称他一声哥。
“我不挑，和你一样。”徐乔树看着背对着他向窗口走的人，把手伸进桌下从裤兜里摸出盒子。
食指拇指捏着盒子两侧，先是放在桌下看了看。
“什么光线。”他小声嚷嚷，直接把东西拿到桌子上放着。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大一小两只发夹。
送不出去怎么办。
“哥。”左熠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震惊我树哥！
这么快？！！
徐乔树把东西拢在手里，一下移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下面。脸上是差点被发现的窘迫的红。
“哥，怕你饿，速度快吧！”左熠善艰难地捧着饭一脸求夸。
“快。”徐乔树心不在焉的说着，没从刚刚的惊险中缓过来，心脏跳得急，从旁边筷子筒里抽出筷子。
“你很热？”左熠善见他脸有些红得不自然。
食堂空调温度很低，他自己还有些冷。
“嗯。热。”徐乔树把筷子递给对面人一双，夹起菜就开始埋头吃饭。
左熠善带回来的饭很多，食堂阿姨看脸，就喜欢他这种清秀的小伙子。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
徐乔树离开时把东西一把捏在手里，右手微微别在身后，放慢速度走在左熠善右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哥，你知不知道你很高冷。”左熠善侧头看着他。
“我知道。”徐乔树吐出三个字。
“那你多说说话啊，寝室里多热闹，每次聊天就你话最少，吴魏说你孤立我们所有人！”左熠善自顾自的走着，手就没停过，一会摸摸路边与手同高的绿化带，一会捡起一片叶子撕起来。
“哎哎哎一手灰！”赶紧在裤子上擦了擦。
“你有弟弟妹妹吗？”徐乔树看着的动作，突然问了一句和前面都不沾边的问题。
左熠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他，“没有。”
“你很像我弟弟。”
想起那个有礼貌的小孩，左熠善漏出牙笑了笑，“那你想他吗？出来读大学。”
“有点。我家就在深市，不算出去。”徐乔树说着，想回寝室给弟弟发信息。
深市在南方。
左熠善是北方人。
不管是环境还是食物，对于他来说全然陌生。
“那挺好。可以经常回家看看。”左熠善说着，眼神开始瞟着旁边，假动作也更多起来。
“我挺想我父母的。不知道我不在家他们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打开了左熠善的话匣子。他的语气很低，声音也慢慢变小。
“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多拍照给他们看。”徐乔树说着，紧了紧手里的盒子。
“他们不会用智能机。”左熠善的声音在黑夜里慢慢弱下去，眼睛里似乎含着泪，别开了头。
徐乔树别开头装作没看见，“那你好好学。别让他们担心。”
“嗯。”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走在河边的小路上，回寝室的路变得漫长起来。
————
“上次哪个妹妹？”
刘佳佳旁边的姐妹见他们认识，有些吃惊，“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大帅哥了。”
“上次开学宿舍群，我说那个兄妹。”
“那他怎么说是女朋友。”姐妹摆弄着摊位上的发夹。
“嗯！”突然两个人都扭过头来看着……对方。
没想到，大帅哥也会有这种烦恼。
————
“我晒伤了。”
林芷溪看着他询问的消息这才开口。
如果听得见声音，那必然是委屈的。
她在房间里找了好一会，最后在妈妈的床头柜里才找到一盒棉签，用棉签的木棍那头戳开封口。
都怪那个医生把棉签忘了……
好吧也不能怪，太慢了正常。
白色的药膏顺着小口往外挤出，她弯着手一点点地艰难地靠着感觉抹到后颈上。
“嘶。”看不见身后，只能靠疼痛定位。
算了，就当给我的小小历练。
她又拿起棉签蘸药膏，晒伤的地方很广，林芷溪涂完，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她强忍着药膏带来的不适，往楼下走去。
冰箱里一罐牛奶静静地立在那里，剩下的就是油辣子。
林芷溪实在没胃口，只能点开外卖，要了一份青菜瘦肉粥。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合上宿舍门的一瞬间，马可从黑暗里走出来，吓了他们一跳。
吴魏没回宿舍。
徐乔树不敢开灯，借着马可电脑的光走到床前，把藏了很久的东西塞进被子。
左熠善也不敢开灯，眼睛有点红，摸着黑径直走进厕所。
“怎么不开灯。”马可走到门口，把灯摁开。看见不说话的两人，自己说起了话。
“你们干啥去了。”
“吃饭。”徐乔树回着，扯了充电的手机。
“今天食堂吃的啥~”
没有人理他。
徐乔树回寝室的时候，林芷溪刚刚拿到外卖。
冒着热气的粥在空调房里吃也让她出了薄汗。但是，暖暖的，很舒服。
林芷溪一小口一小口地舀着粥往嘴里喂。
徐乔树拿到手机看见信息那一刻，心脏止不住地跳。
突然安不下心。
想着想着他已经走到阳台，把门拉上倚着外侧墙壁，按开手机看着屏幕。
“晒伤得很严重吗？抹药了吗？”
林芷溪手机响了一下看着屏幕上的关心，在空旷的房间里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嗯。”
徐乔树捏着手机，有些犹豫。
嗯是什么意思。
很严重？没抹药？
“哥！干啥呢。”
左熠善目光闪躲，想着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尴尬。
但看着徐乔树一个人缓缓走到阳台，倚在墙边拧着眉落寞纠结的模样，还是推开门询问他。
徐乔树也不遮掩，把屏幕一熄，看着左熠善的眼睛。
“我感觉她不开心。”
“啊？”左熠善眨巴眨巴眼，“想问就问呗。”迅速退出阳台合上门。
门关的一瞬间他还探出一个脑袋，声音软软的，
“哥哥，不要错过了时机。”
是。万一她真的在伤心。
徐乔树把手指移到语音通话，闭着眼按了下去。
心在左边跳得可急，耳边全是空调的声音。
林芷溪吃了几口粥便把它放在一边。空旷的房间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打开电视让它播在一边，自己拿起本子开始写日记。
刚在心情处画了一个嘴角向下的脸，一阵电话声打断了她。
谁？
徐乔树！
“喂。”林芷溪接通电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才接着下一句，“有事吗？”
听着她的声音，徐乔树心慢慢定下，靠在墙上，脚交叉着在地上画圈，“嗯。”
“嗯？”
一直等着他说明来意。
“你是不是不开心。”沉默的那好几秒都是在为这句话铺垫。
林芷溪没想到他会这样坦率且直接。
他的声音经过手机更有磁性，莫名让人心安，但话尾的哽咽又极其隐忍。
“有点。”林芷溪强忍着鼻子的酸意，不让眼泪分泌。
吸了吸鼻子把电话拋在一边捂着脸直接哭出了声。
“你怎么知道。”
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哭泣声，徐乔树慌得手跟着抖，只能扶着墙来稳定自己。
“看着像。”
顿了两秒。
“别伤心了。”
这个时候越关心，越是委屈上涌。
“我…晒伤了好痛，痛得不行……那个药膏……还欺负我。”
“坏药膏。”徐乔树听着她的声音孩子气地附和着。
“就是…那个医生…还不给我棉签…我找了好半天……”
“是，坏医生。”
舅妈，对不起。
但是！你为什么不给她棉签！
“好好好，你吃饭了吗？”徐乔树抠着墙皮，心烦意乱。
“我正在吃。”
“好好睡觉，记得敷敷眼睛。”
“嗯。”
“那你缓过来了吗？”
“嗯。”
“你先吃饭。有事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也可以。”
“好。”
小孩儿，好乖。
“好，拜拜。”
“拜拜。”
林芷溪看着挂断的电话，还有桌上刚刚盖上的粥，她又把盖子揭开，抽泣着坐在地毯上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站在阳台吹着风，看着远处的灯光，听着楼下情侣的谈话声，徐乔树迷茫了。
手机震动起来，
林芷溪？
是弟弟。
“喂，我是徐乔斯，你是我的哥哥徐乔树吗？”
“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徐乔树听着对面奶奶的声音，把电话挂了，打开微信，给他打了个视频通话。
这边的徐乔斯看着挂断的电话，愣了神。
他再也不是我的好哥哥了。
衣柜里，电话声环绕，一个页面弹了出来，徐乔斯笑眯了眼，点了接通，把整个身子贴在柜壁上。
“徐乔斯？”
“我在。”
手机里是哥哥的俊脸！但他好像在外面。
“你在哪？”徐乔树这边的视角看不见弟弟，只有一个黑色屏幕。
“衣柜里。”徐乔斯回答得很认真。
徐乔树乐得笑出了声。刚刚对林芷溪的担心也缓了缓。
“你在衣柜里做什么。”
“给你打电话啊~”确实，徐乔斯有理。
“你不可以在衣柜外打吗？”徐乔树笑着，空调外机在旁边，闷热的空气太难熬了，他打算回寝室里面。
拉开门，弟弟的声音传到刚出厕所的左熠善耳朵里。
“还不是怕爸妈发现。”
“对眼睛不好。”徐乔树教育他。
“哥，你弟弟？”
“嗯。”徐乔树把手机支在桌上，左熠善靠过来，马可也跟着靠过来。
屏幕那边亮了起来，光脚在地板上跑的声音，然后是跳上床的声音，接着光线又弱下去。但能看得清脸了。
“在转移阵地了啊？”左熠善小声地对徐乔树说着。
“嗯。”徐乔树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