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先把李骁送到宿舍楼下后再折回自己宿舍，没待李骁收拾好行李，电话又来了，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电话那端传来何亮的声音，李骁拒绝，她要和周晨夕一起吃饭，两个多月没见的人，互诉衷肠都得半天，哪有空和他们一起聚。

    当何亮听说她不来，要和周晨夕一起吃饭，电话那端大声喊：“一起来，我电话喊着曹郁郁。”

    一听到曹郁郁的名字，不仅李骁，连同晨夕一起翻了白眼，三言两语打发了何亮，挂断电话。

    要说曹郁郁为什么这么讨嫌，要从她那茶言茶语说起，她喜欢赵云，长了眼的都看出来了，然而何亮喜欢她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对何亮无感也罢，情感之事勉强不来，但是明知道何亮喜欢自己还要踩着何亮搭他的好朋友这事就不厚道了。

    何亮要是表白了她断然可以直接拒绝，就拿捏住何亮虽然心中有意，嘴上却没说的心态。何亮鞍前马后为她做了很多事，她倒是不挑明地享受着，把人当作备胎这么备着，还备得心安理得，气势十足。单这一点就很多人看不上她。眼皮子底下的事，要是隐藏得深没人发觉倒也是能说得过去。

    重点是李骁见过她在赵云面前的表现，在何亮面前又换上另一副嘴脸的模样。心中生厌，但又觉得他们都是同学，所以始终抱着既然不想直接表露出，能避着不见就不去多看一眼的心态。

    周晨夕七窍玲珑心的一个人，早早就看明白曹郁郁的为人，对她一点好感没有。再说她俩之间又多转一个弯，避免了很多糟心事。

    新学期开始后，大家在电脑上操作选择选修课程，体育一栏里有很多选项，李骁一个宿舍全部选择了游泳，赵云选择了排球。上学期篮球作为必修课程，一学期李骁被体育老师骂了很多次，三步上篮像在散步，带球走步，3秒违例······听得李骁头晕。这学期开始选课的时候，李骁想着无论如何把一切球类排除出去。

    既然要上游泳课，装备必不可少，泳衣、泳帽、泳镜、去氯沐浴露······，下了游泳池才发现选课的很多同学压根不会游泳。第一节课听了老师交代注意事项之后，李骁像一条灵活的小花鱼扎进水里冲出去，羡煞一帮人。

    李骁会游泳很久了，蛙泳是花钱找的教练教会的，自由泳技术不佳是跟着赵云身后自学练就的。两种泳姿都没少挨过赵云的揶揄，一会说她是狗刨，一会说她砸大水花，李骁也气急过，不愿跟他一起游泳，挨不住过几天就忘了，两颗脑袋又凑一起下水扑腾。

    赵云凭借着强大的学习领悟力，几节课之后已然掌握了排球的技巧，从发球到扣球娴熟自如，每一个位置都可以打，正好可以赶上学校的排球赛。排球比赛跟篮球比赛一样是学校的传统比赛项目，每年的球赛吸引全校的关注。

    今年的比赛如期开展，先是班级比赛，系内选拔，接着院内选拔，最终院系与院系之间对抗。战线拉得长，每天从球场经过都能听到欢呼声。

    赵云给李骁发信息告诉她比赛的日程，跟她说等到院级比赛时再过来观赛，那时的比赛更有看头，李骁笑着应了。从没见过打排球的赵云，压根想象不到他打球的样子，回想着路过球场时看到的情形，有别于篮球比赛人与人之间的直接对抗，虽然也是团队作战，考验团队的协作和反应能力，但它相对柔和，不在自己的排斥范围内。

    这天下午李骁特意去观看了一场排球赛，只听见球从这边“砰”一声发过网，那边上手拦截，“砰”挑高，一边有队员跟上，跳起，扣过去。这边“砰”接住了，球来到了网前，一名队员轻轻一托，又一名队员跳起手指带球见缝插针地把球拨到对方网内无人看守的地方，球伴着欢呼声落地。

    再发球，球过网，火速回防，“砰、砰”声不绝，伴随着击球的声音和欢呼声，球在两队之间来回穿梭，李骁听得真切且肉疼。场外严严实实地围满了男女生观众，李骁一边赞叹球场内有来有回的拉扯，一边找观众欢呼点在哪。

    很快院内选拔赛开始了，李骁早早等在球场边看赵云和队友们热身，球场外挤着男女生观众，呼声的浪潮一波波向外推。今天是计算机学院内部的比赛，理科生打对抗赛引起的关注度一点不亚于文科学院举办晚会。

    比赛刚开始，李骁拎着两瓶水没站稳被挤到一边，垂眼看三四个女生个头不高，力气倒是不小，听她们喊话应该是计算机学院的同学。李骁侧目看了看她们，又抬眼看了球场内，无声地笑了。这不是她们追着看的第一场球，场内应该是有她们关注的人。

    李骁认真观看比赛发现排球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柔和，反而更加热血，目光追逐赵云跑动，每一次起跳、打、挑、扣的动作都引来场外一阵尖叫。

    李骁乐，赵云什么时候这么受女生欢迎。

    一边乐一边关注着场上的赵云，这几年他一直保持着高挑健硕的身材，起跳时撩起衣服边隐隐露出几块腹肌，引来一阵尖叫。大概是汗珠滴下来入了眼，闭着眼猛摇头甩开，抬臂衣袖抹汗的动作又引发尖叫浪潮。

    李骁自嘲地笑，自己也是很多年没再见过这般的赵云，跑动时的速度，起跳时的轻盈，扣球时的爆发力，何时有的腹肌，何时长得这般高，何时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李骁联想着更乐了，甩了甩脑袋，仿佛要把刚才那一瞬间脑袋里幻想的东西给甩到天际去，太能胡思乱想了，换作是别人也能吸引到自己。

    正乐呵，感应到有人注视自己，抬眼一看，是场内的赵云，他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看向自己。李骁冲着他举个拳头，无声地加油。赵云勾嘴笑，甩甩手，眼神聚焦到对面的发球人身上。

    鏖战四局终于拿下对方，赢得了与其他学院比赛的资格。在震天的欢呼声中赵云和队友们相互击完掌，去场边拎起自己的包，朝李骁走来。

    李骁咧着嘴笑开花，待到走近后感觉赵云又长高了，站在自己身边有一种压迫感。

    “走吧，”赵云摁着李骁的头顶强行把她往后面扭。

    “哥，你这么会的吗？篮球排球样样行啊！你这排球什么时候练的，打得这么好！”李骁不计较他的小动作，彩虹屁吹起来，伸手要接过赵云手里的包。

    “呵！”赵云轻吐一口气，笑笑没出声，转手把包换到另一边，单肩侧背在身，不停顿地向前走。

    李骁紧随身后，追着问：“下一场你们对谁？能拿冠军吗？”

    “还有生命科学院，植物科学院，工学院和体育学院，具体不知道会遇上谁，拿冠军的可能性不大。”赵云耐心告诉她。

    “我看好你们哟！”李骁比着两个拳头给赵云鼓着劲。

    不知道是被李骁逗乐还是想象自己夺冠了，赵云轻笑，“走，吃饭去了。”

    两个人结伴去吃饭，吃完饭赵云回去宿舍，李骁拎着书包去图书馆自习室。

    自习室外是一排排笔挺的水杉沉默地站着，李骁一眼望去，这个季节还满眼翠色。

    秋天到了，不应该啊。

    李骁垂头轻笑。

    排球赛结束了，赵云所在的计算机学院对阵生命科学院时不敌，无缘决赛，那次是李骁今年看到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排球比赛。

    每日里宿舍、图书馆、教室、食堂来回穿梭着。

    天气渐渐凉了，到了穿厚外套的时候，一天张羽电话邀约了李骁一起吃晚饭，李骁应了下来。自从上次他说有话要说之后两人没联系过，也没再见到。李骁回想着暑假里有那么一丝心动，再一想看排球赛时脑子里乱入的想法，自嘲地笑。

    果然，吃完饭两人遛着往回走，李骁不太喜欢这个氛围，明知道张羽心里想什么，还端着等他直白地说。自己是要答应还是拒绝呢，这一路这么长，越想越觉得尴尬。

    再说单独跟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几乎没有，李骁这晚并没有吃饱。这一路走回去，全消化了，到底要不要再来点吃的补充呢。垂头并没有看路的李骁心里盘算着。张羽一路上说了很多话，没能认真听，在他停下注视自己时，配合地笑。

    张羽不知道是没在意到李骁的走神还是故意忽略，路过小湖快到宿舍时，喊住李骁：“骁骁，我有话告诉你。”

    李骁随着他脚步停顿也停了下来，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转脸看向张羽。

    “骁骁，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我喜欢你，从上学期开始，不，大概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张羽没留余地，两只眼盯着李骁直接表白，“你可能不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这个女生怎么这么特别，回去后认真想又不知道具体哪里特别。你像有一种特质，吸引着我。”嗯···张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开始以为你和赵云是一对，可惜自己认识你太晚。后来才知道，你们只是关系好，那一切就都能来得及。”

    李骁被盯得脸皮发麻，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他，低头看脚下盘着的小石子，踢来踢去之间没有想好怎么回复。

    “李骁，”张羽等不到回应，一把拉住李骁的手，这一握惊了李骁，抬眼看他时，眼神中有丝戒备。

    “骁骁，你考虑一下，我不急着要答案，但我是认真的。”握住的手捏了一下李骁的手心没有松开。

    李骁左右前后看一圈，感觉路过的人都听到了刚才张羽都表白。手被灼烧一般，急着抽回。

    “嗯，让我想下。我现在有点，有点乱，你让我想下。我先回去了。”李骁说罢急匆匆抽回手，扭头就往宿舍方向快走。

    “骁骁，李骁。”张羽在身后喊。

    奈何李骁头也不回地从快走改为小跑。

    回到宿舍，心不知道是因为张羽的表白，还是一口气走这么远小跑上五楼的原因狂跳不止。进了门，宿舍室友看她的模样打趣她遇鬼了吗？李骁看一眼，周晨夕不在宿舍，她便没了分享的欲望。回室友一个字，昂。

    室友接着问，真遇鬼了，男鬼女鬼，长相如何。李骁笑着岔开话题，女鬼，女色鬼。

    难眠的一个晚上，李骁洗漱后躺在床上捋思路，自己大抵是喜欢张羽的。李骁盯着屋顶，把张羽的点点滴滴搬出来，脑袋里播放一帧帧电影画面似的，身高、外形都无可挑剔，说话做事也挺识大体，和赵云比起，打住，为什么要和赵云比，赵云是赵云，他是他。

    赵云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够替代，赵云，赵云怎么像是变了个人，开学来时两个人在车上小鸡互啄的场面，赵云打排球的样子，上初中时赵云帮自己桌面凿洞为了上课也能够偷喝饮料。再小点的时候，咦，赵云怎么站在雾里，看不清，喊他也听不见，赵云，赵云。

    李骁甩甩脑袋，“啊！”两脚像踩水车般抡在床头。

    “咋啦？”室友问。

    “没事，刚想起来一个单词，老是记不住。”周晨夕还没回来，李骁不想透露。

    “记不住多背几遍。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吓一跳。”

    “不好意思啊，对了，晨夕呢？”李骁转移话题。

    “好像说是去图书馆了，你今天没和她一起？”

    “没呢。我打电话问问她。”

    电话接通后，周晨夕告诉李骁，自己正在回来的路上，有事吗。李骁说自己饿了，要她帮忙从楼下带点吃的上来。那头应着挂了电话。

    吃上东西之后，周晨夕不解，问晚上不是约和张羽一起吃饭的吗，怎么这会又吃上了。李骁不吭声，待周晨夕端着盆往水房去，她跟上。

    水房里，周晨夕一边洗漱一边听着李骁的描述，一番话听完反问李骁心里是怎么想张羽的。

    李骁告诉她自己还没有想清楚，周晨夕分析之前自己接触过几次张羽，觉得他应该是个要面子的人。让李骁看清自己内心，如果能在一起，大学里谈场愉悦的恋爱也不错，有可能的话毕业了直接结婚，妥妥的初恋一生。如果不能在一起，拒绝了张羽，以后怕是要从通讯录里删除了。

    两个人从水房回去的路上，周晨夕冷不丁地问：“骁骁，你到底喜不喜欢赵云？”一句话惊得李骁像是遇鬼一般，盯着周晨夕。

    “你别看我，我说的是心里话，你跟赵云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这个你得问你自己。”周晨夕夜盯着一脸惊恐的李骁，仿佛要从她脸上寻找到答案。

    “没有，没！”李骁连忙说，怕晨夕不信似的，两只手直摆。“他是我哥。”

    “得，没有你就好好考虑张羽，我也不太了解他，还得你自己相处了才知道，别摆手了，不知道以为你被水淹了呢！”

    李骁返回头送了一拳过来，“被水淹，你真能想得到。”两个人打趣着回宿舍。

    谈恋爱，李骁连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想想自己看过的电视剧桥段，两个人手牵手，亲密相拥，头抵头的亲吻，如果这个人是张羽，也还不错。想罢李骁拉过被子蒙上头笑。

    周晨夕上床之后就看李骁床上鼓起一个大包，扯了扯她，李骁露出头，疑惑地看向她，

    “我怕你给自己捂死。”周晨夕对李骁直翻白眼。“你可以明天再给他回信息，别着急。”

    李骁点头应了。

    第二天，张羽没给李骁打电话发信息，整个人失联一般。李骁给他发了一个字，“嗯。”之后，那边电话接过来，好像是在一个嘈杂的环境中，声音是那般悠长又遥远。

    “骁骁，你同意了？太好了，骁骁，以后的路我陪你走，谢谢你。现在就想，我们今天见个面吧，我想见你。”张羽有点乱，说话毫无逻辑可言。

    李骁看了下时间，拒绝了，马上要准备六级考试，今天周晨夕去图书馆的时候托她给自己也占个座位。

    那头张羽并没有因李骁的拒绝失落，自我安慰说，那你去吧，我们也要考四级。最后像孩子一样喊了句幼稚的口号，“加油，一起冲刺考级！”

    挂了电话，李骁捏着手机，感受着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初恋耶！

    为什么没有想象得兴奋呢？咦，好像也挺兴奋，男朋友，嘿嘿，自己有男朋友了。

    要不要告诉赵云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呢，从小两个人之间就没有秘密，想着还是把手机锁屏丢进包袋里，不说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