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看着她不争气的样子气得发抖，终于说出心里话：“别的女人？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自从他19岁那次受重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程度的伤了——两年前，他在刺杀一个目标女人时，就因为她披着蓝发背影像你，他下手时居然犹豫了，被那个女人划了一刀！那种程度的人平时怎么可能碰得到他？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他以前连杀孕妇都不带眨眼的……”

    涟音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一颗泪珠再也支撑不住地滚落下来。

    L冷笑道：“怎么？杀孕妇你不忍心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孕妇是老板的小三，逼死了和老板白手起家的原配，还虐待原配女儿，你还会觉得她可怜吗？你以为善恶是非就是这个世界应有的准则？我告诉你，我们猎人杀人不在乎好人坏人，我们杀人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杀人或被杀，这就是我们注定的宿命！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即便是狮族也不可能根本改变！”

    L轻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涟音：“孕妇的背景我是随口胡诌的，我们做任务从不过问原因。你踩死一只蚂蚁，会看它是好蚂蚁还是坏蚂蚁吗？你会调查蚂蚁的经历背景吗？多可笑啊！即便你宁死不杀人，有的是别人去杀，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回去的路上，他抚摸着简单包扎后的伤口，脸上居然还有淡淡的微笑。我觉得他快疯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放弃他？”L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你知道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什么？！”涟音的大脑更加混乱了。

    所以，他果然还是在骗自己吗？

    “那是首领逼他的！”L愤愤地向车壁上砸了一拳，“整个弑影都知道E是性冷淡。要不是三年前首领担心他会被女人诱惑，强迫他必须经历一次，他到现在估计还是个处……E这样禁欲的男人在弑影里是绝对的另类，双手沾最重的鲜血，但没有一滴出自他私心，就像真正的杀戮机器一样，纯粹得让人不安。”

    性冷淡？涟音无法将自己印象中的他和这个词联系起来。

    不过，首领逼他的这种说法……橙发姐姐口中说的那个‘别的女人’，难道是自己吗？艾克赛斯特那晚说的，都是真的？这样的话，那次，也是他的初夜吧，要演戏给别人看，被自己所憎恨，他的内心应该也很痛苦……他说的那些迫不得已，都是真的。

    他说的爱她，也是真的。虽然爱她的方式有些偏激和粗暴，但那或许是身处深渊的他能给她的全部温柔了。

    “总之这不能怪他。我们是不可以违抗首领的，不听从组织安排就会被严惩甚至处死，尤其是像E那样，作为组织继承人培养的猎人，更是首领重点关注的对象。”

    组织继承人？

    涟音忽然浑身一震，一把拉住L的袖子恳求道：“姐姐，求你转告E，我不要他退出组织了，你和他说，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L瞪大了眼睛，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一把掐住了涟音的脖子：

    “你说什么？！你要他退出组织？你是要害死他吗？！”

    这个女人一定会葬送E的一切！

    她忽然明白E为什么派她来保护涟音了，是因为组织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叛念！而他让她赶在K之前带走涟音，就意味着向组织摊牌了他在意涟音安危的事实！E已经准备好放弃他现有的一切了！

    L暴怒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

    就在涟音快要窒息的时候，车厢门打开了。

    她们这才发觉车已经停下了。

    目睹一个女孩满脸杀气地掐住另一个女孩的司机呆住了，和L四目相对，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哈……那个，你们的目的地到了。”

    理智重回L的大脑，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将咳嗽喘气的涟音连拖带拉地拽下了货车。

    “谢了。”L朝司机挥了挥手，看着货车逃也似地绝尘而去。

    涟音缓过气来，继续央求道：“我知道我很过分，可我联系不上他，你打我骂我都可以，请一定帮我把话传到。你刚才说的我想明白了，我不能自私地用我的标准去要求他，把他置于危险之中。都是我的错。”

    L没有接话，径直把涟音带到了这个海边小镇上的一处偏僻小院的屋子里。

    “基本生活物资都有，你在这里呆着不准出去，危险解除了我会回来接你。”奔波了一天，L坐下来打开一瓶水喝起来。

    “能帮我转达吗？”涟音不依不饶地问。

    L看着涟音干裂起皮的嘴唇和红肿的半边脸颊，说：“其实你还爱他吧。装什么绝情？”

    “……是。对不起，我之前那么说，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给你们带去困扰。”涟音只好承认，“姐姐，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关心艾克赛斯特，你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看到了，我只会给他添麻烦，有什么可以让他讨厌我放弃我的事情，我都愿意做。和我相遇是一个偶然的错误，希望你能帮他回到属于他的轨道上去，平安顺利地度过一生。”

    L注视着涟音的双眸，良久，开口说道：

    “在我心里，只有一名拥有超凡脱俗的智慧、美貌、品格、身手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不，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女人，他独自一人接受万众的景仰就够了。可你是什么东西？你哪一样能强过我？我看着他从小长大一路走来站上塔尖，我见过他数不清的伤痕……你呢？你甚至都不理解他啊！不理解他的痛苦，不理解他的渴望，不理解他为了你放弃了多少无数人眼馋争夺的东西！涟音，你说你爱他，你又为他努力过付出过多少？就只是织那可笑的围巾吗？说什么不是一个世界，你们难道不在同一片天空下吗？如果是我，我就算背叛全世界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

    L越说越激动。她今天说了许多十多年来她从没有机会和第二个人倾诉的话。真可悲啊，在一个世界又怎么样？对E的爱慕之情是不被组织允许的，甚至都不被她自己允许。

    涟音怔怔地看着她。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为了他舍弃一切？

    是因为，自己其实不够爱他？还是因为，爱情在自己的价值观里，从来不是第一位？

    L转身去屋子里洗了个澡，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换上，将脏衣服丢给涟音：“洗了或者扔了，随便你。”

    “你现在就要走吗？我做个饭一起吃了再走吧？”涟音叫住拿上深蓝色围巾准备出门的L。

    “我要赶回去开会。如果屋子里东西吃完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家吧。”L丢下一句话，关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