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攸宁和陆厌二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时间并不宽裕，她必须在父亲回来之前解决此事，否则，季灼华就有麻烦了。
不过季攸宁大病初愈，身体本就孱弱，如今快马加鞭舟车劳顿，她的身体已然吃不消。
行至半路，觉得身体发热，头脑也不甚清醒，但凭意志在强撑，幸亏还有陆厌骑马在前面开路，季攸宁紧紧攥住手中的缰绳。
“天色已黑，此处没有驿站，今夜智能在此歇息了。”
陆厌停下来，看了眼天色说道，只听扑通一声，竟是身后的季攸宁从马上掉了下来。
陆厌匆忙下马跑过去扶着她，季攸宁浑身滚烫，想必发热有一段时间了，她一声没吭，他竟也丝毫没有察觉。
此处不是官路，晚上行走不安全，更何况季攸宁如今的情况更不宜长途跋涉。
陆厌铺好帐篷，摸着季攸宁额头，面色潮红，肌肤滚烫，她却一直喊冷。
陆厌把药丸拿出来，用水喂她细细喝下。陆厌有些担心，她伤病尚未好利索，如今才会这样，高热不退，万一挺不过去，陆厌抱着她，忍不住的害怕，当初应该拦着她，她这人一向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陆厌一夜未敢合眼，后半夜，季攸宁的高热才退下去。
季攸宁觉得身子似有千斤重，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你醒啦，那医士还有点东西，他说你差不多这个时候能醒。”
“这是哪？”季攸宁一开口声音嘶哑。
“驿站，你昨晚都烧糊涂了，不过万幸，今天已经退热了。”
“但是，得养好身体再出发，否则，不会让你走的。”像是知道季攸宁要说什么，陆厌提前开口阻止他。
季攸宁听到这儿，默默不说话，如今她身体确实不太好，现在去只是拖累罢了。
“昨日你发热成那样，硬生生赶了一天的路，不舒服不知道开口说吗？”
陆厌一勺一勺喂着她，一边数落到。
季攸宁吃了两口便不想吃了，实在没胃口，陆厌吵的她脑袋疼，她也不想同陆厌辩驳。
看她这样子，陆厌也不开口了，把碗筷收拾一番，替她捏了捏被角，让她再多休息休息。
其实这一路多亏了他的照顾，不然就她这大病初愈的身体，肯定撑不到江南就倒下。
耽误了两天，他们便继续上路了。
“江南果真繁华“
“与京城相比如何？”
季攸宁看着满大街的姑娘，街上各种小贩叫买的声音，河舟上饮酒的男子，随乐舞动的歌姬。
“比京城自在多了”
陆厌知道，季攸宁是一个喜欢俗世的人，她喜欢观察，喜欢把自己融入俗世，观察这俗世中各行各色的人。
“那日后我们来江南吧”
季攸宁听此话没有应答，而陆厌也没想让她应答。
“这家宅子，就是六姑娘住的地方”。
季攸宁率先走了进去。
季灼华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如今月份小尚未显怀。
没了那些花天酒地，睡眠也好，整个人焕然一新，倒是柔和了许多。
“你倒是悠闲”季攸宁看着她。
“四姐姐来了啊，妹妹我啊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日子呢”
季灼华伸手挡着太阳。
“这孩子不能留下来。”
“这是辛苦四姐姐快马加鞭来着处理我了，但是这个孩子我已经决意就下来了。”
“你知道这几个月季甘棠都做了些什么嘛，他同御史家的嫡幼女订了婚，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他们便能成婚，从此相携一生。”
“而你未婚先孕，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孩女孩，都是私生子，你再无退路。”
“我还有退路吗？”季灼华讽刺一笑。
“除了京城，没有人知道，父亲瞒的好好的，你要是日后呆在江南，也可以找个好人家，要是不想呆在江南，去别处，也可以过的很好。”
“我的四姐姐，不是最看不起女人依附男人，嫁人生子这种事嘛，如今这是怎么了，字字句句劝我嫁人呢？”
季攸宁沉默了一会儿，“沈夫人去世之前来找过我，她希望日后你能和其他的小女娘一般，找一个对你好的男子，有自己的孩子，无病无灾，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我当时答应她了。”
听到这话季灼华微愣，“哈哈哈”，随即大笑，“她就是个骗子，她早就有预谋了是吧，早就计划好离开这乱糟糟的世道了是吧，把我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倒好，死的干干净净，留我自己在这受苦。”
季灼华又哭又笑，季攸宁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至于甘棠，他也不算对不起我，我们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冷静下来，季灼华抚摸着小腹道。
“我说过，要么你死，要么他死”季攸宁平静的说完这句话。
“那就我去死吧。”季灼华逆着阳光，看着她笑的时候去闪闪发亮。
季攸宁在江南多停留了三日，这三日，江南沈家一处私院夜半起火，烧死了回乡祭奠沈夫人的女儿，季府的六小姐。
这场火之后，不论季灼华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的以往声名，她的荒唐事迹，都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驿站内，季攸宁正在放飞信鸽，随着信鸽展翅，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会收到季灼华已死的消息。
陆厌收回目光，“你打算怎么跟季将军交待？”
“我要交待什么，季灼华活够了，心存死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季攸宁冷冰冰的说道。
远处小路。
“停一下”，一女子头戴面纱，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走吧”，她放下帘子，此后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