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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果真如元真所说,半个时辰后,两人就站在了青龙山的半山腰,青龙观就在眼前。

    山门洞开,想容好奇的探头往里查看。

    高高石阶之上,重檐灰瓦掩映在古树密林之中,神秘又寂静。

    “怎么不见有人?难不成这么大的青龙观只你和你师父两个人!”

    想容怀疑的歪头问元真。

    元真比她高了一个头,听想容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是,自我记事起,这青龙观就只有师父和我。”

    “啊?”

    想容惊讶的走进山门,步上台阶,左右打量。

    元真紧跟在后面,又到了一扇门前,他上前轻轻一推,门开了。一重院落,东西各有厢房,正南一排殿阁。院内四角各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此时正是春末夏初,银杏树枝繁叶茂,树影斑驳落在殿角的青石板上。

    想容左右瞧瞧,见四下里极是干净。她不由疑惑的问:“这院子里平时都是谁负责打扫?”

    “我。”

    元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面上似笑非笑。

    “每天都是你?”

    “是。”

    “这么使唤徒弟,你师父可真不是个好人。”

    想容撇撇嘴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

    元真嘴角上扬,张口想解释,想想又算了。时间长了,她自然就会知道。

    “这么大的道观看着都冷清,你师父为何不多招几个徒弟,这样也能多个帮手干活。”想容仍然想不通。

    “你不是来了,我以后就有帮手了。”

    元真笃定的说。

    “哎,小弟弟,你可别打我的主要,我马上毕业了就要到公司上班了,你这里我可不想久留,别看你救了我,这个人情我也不卖你。”

    元真走在前面听的一头雾水,也不好插话,另外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口口声声叫小弟弟,还真是顺口。

    这座青龙观依山而建,后面顺着山势,几间屋舍和一座木塔错落林立。

    想容跟在元真后面四处查看。

    元真指着一处僻静的院子对想容说:“姑娘的住处在那里,你想必也累了,先去梳洗休息一下,我去下面做饭,一会再来请姑娘吃饭。”

    想容一听跑了过去,推开一扇木门,走进去。

    这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南屋,屋前一棵杏树,杏花已落,杏叶浓绿,枝头稀稀落落挂着些青皮山杏,和这院落倒是十分般配。一边地上摆着几盆松木盆景,另有一盆栀子花枝叶浓绿,白花洁净,花盆里似新培了黄土,栀子卓然立在夕阳的余晖里。

    看这样子,这院子似是不久前有人特意修整过。

    “不错不错,安静有情调,我喜欢。”想容开心的说。

    “姑娘喜欢就好,你安顿一下,我这就去做饭了。”

    “去吧去吧,做好吃些,我可是饿坏了。”

    想容推门进屋。

    元真退出院子,沿台阶往下面去了。

    ……

    看着屋内的摆设,设施齐全,似是就等人来住似的。

    屋角有个水缸,缸里盛满清澈的水。缸边一个木架上放着一个木盆,一方洁白的帕子挂在盆边。往里走,窗边有一个四方桌子,桌边紧挨着就是一张木板床,床上被子褥子簇新洁净。

    想容一看见床,全身骨头都松了。好多天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把随身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舀一盆水擦洗一遍,然后急不可耐的倒在了床上。

    想容拥着被子,想着一路上的种种遭遇,晕晕乎乎如做了一场梦。

    “爸爸妈妈,贺川,我还没死呢,我被人救了!!”她眼睛一热眼泪又掉下来了,只是还没等把眼泪擦干,她已经昏睡过去了。

    元真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想容的影子,差绿萼飞过去探寻,绿萼回来叽喳报告说还在睡觉。无奈他只好自己上来叫人。不成想一进想容的院子,见门虚掩,他叫了两声无人应答,迟疑一下,元真推开了屋门。

    想容这时已经睡得昏天黑地,就是被人抬走也不会知道。

    元真站着看了一会,心里不由感慨:师父说的这位异人,可真是不同一般。一个女子,初次到陌生的地方,自己虽然是个修道之人,但是,这世上修道之人也不都是好人,她竟能如此坦然入睡,更可叹的是她连门都不关。罢了,师父说她是贵人,想来贵人总是和凡人不一样吧!

    元真关上门,往后面木塔上走。

    站在七层木塔塔顶,半个青龙山尽收眼底。常年跟着师父在这青龙观清净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今日多了一个人,元真忽然觉得,这青龙观不一样了!

    青龙观只元真和师父两个人,师父道行深厚,那日他发现天象异常,遂派绿萼前往山中查看。不想没多时,绿萼带回了一只猫头鹰。师父听着两只鸟儿唧唧喳喳一通鸟语,山里的事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

    一轮残月从山间升起,皎洁的月光映在塔上,有一缕光透过花窗照在元真脸上,让他的一张脸显得俊逸诡谲。初见想容的那一刻,元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她穿着一身好似胡族的又不像胡族的衣服,衣服被山林树枝划破,还沾染了污泥汁液,一头乌发散落肩头,虽然那发丝凌乱,粘了树叶苍耳什么的,看起来十分狼狈,那张脸,也十分憔悴慌张,可仍然掩饰不住她独特的魅力。师父只说她是很重要的人,务必要带她回来,师父没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来自何方。直觉告诉他,这个叫想容的姑娘,他未来的师妹,应该会让青龙观变得和以往不一样。

    那日师父听完绿萼和猫头鹰的对话,亲自去了一趟山里。

    元真还记得师父回来时说的一句话:这个孩子胆子还挺大,没有被吓死!

    师父说的没错,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森林中随处隐藏着危险。她挺过来了,的确不一般。

    ……

    想容从沉沉的梦中醒来,月亮已经升上屋顶了。

    醒来的一瞬间,月光透过窗子撒在桌面上,她的背包静静立在月影里,就像一幅素描画,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似水月光将她裹住,恍惚间她又回到了老君山下那家酒店里。

    坠崖前一晚,月亮很圆很亮,似乎在提醒她,明日就是她的生日了。

    去年的这一天,她没有和爸妈一起过生日,而是和贺川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主题餐厅。贺川请了乐队给她唱生日歌,又送她一枚钻石戒指跪着向她求婚。那晚整个餐厅的人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没想到今年……,一样的月光,却是天差地别的心境。

    想容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她想找屋内的开关把灯打开,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里不会没有电吧!

    回想这一路走来,想容忽然明白是什么让她一直觉得别扭了。她去过秦岭,到过华山,黄山武夷山也都去过,她所到之处,再绵密高耸的山头都有耸立的信号塔和电塔,那些连成网的电线是文明便捷的标志。

    可这一路却什么都没有!

    这时门外响起元真的声音:“姑娘可是睡醒了?”

    “哦,醒了。元真你进来,快告诉我这屋里的灯在哪里。”

    元真的名字在她嘴里已经朗朗上口了。

    “姑娘先和我下去吃饭吧,等一会回来我给你点灯。”

    想容一步跳了出来。

    外面除了月光,也是乌漆嘛黑一片,比她坠落的山谷好不了多少。

    “元真!”

    想容声音有些颤抖。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落后。”

    “姑娘……,你的话元真还听不太明白。”

    “落后你听不懂?”

    “不懂!”

    想容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些诡异。

    “你知道什么是电吗?手机,汽车,飞机你都见过吗?”

    “那些都是什么!我没听过。”

    这还不是落后?想容的心要凝滞了。

    “那你都知道什么给我说说!”

    “……”

    元真不知道说什么。

    “说呀!”想容有些着急。

    “我不知道姑娘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这附近的事我都想听。”

    “嗯……,这是青龙观,我师父在此修道,我也在修道,外面的世道很乱,盗匪猖獗,朝廷形同虚设,变民到处都是……”

    “停停停停停,你说什么?朝廷?什么朝廷?”

    想容惊讶的嘴巴都无法合拢了。

    “朝廷就是当今皇上和一般大臣呀!”

    想容头一歪晕了过去。

    ……

    想容这一晕就晕到了第二天早上。

    其实她要是单纯晕过去不会晕这么久,她是病了。

    经过几天来一系列的变故惊吓,饥饿疲劳,还有那场雨,想容不病才怪呢!

    她一觉醒来只觉得喉头发紧,浑身发冷,各处关节都酸痛。自从掉下悬崖以后,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昨天终于见到了活人,走出了大山,她一放松下来,立刻就支撑不住了。

    想容无力看着坐在床边的元真,元真见她醒了,不无担忧的说:“你发烧了。”

    “我知道。”一开口,两人都惊住了。

    想容的声音哑的像换了个人。

    “我去给你端汤润润喉。”

    元真出去。想容撑着爬起来,在包里摸索着找出退烧药,喝汤有屁用,不吃药怎么能行!

    不一会元真进来,手里端了一大碗面汤。

    虽然病着,想容还是觉得很饿,特别特别饿,她忍着喉咙的疼痛,艰难的吞咽。

    元真看着想容头也不抬把一碗面吃光,他赶紧说:

    “我去给姑娘再盛一碗。”元真转身要走,却被想容厉声喊了回来。

    一碗面下肚,想容的脑子又能转了。

    皇帝的事她急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是修道的,还说这道观里就你和你师父两个人,我看着不像,你怕不是个江湖骗子 ,这道观莫非就是个贼窝,此刻外面有一万个人等着宰我呢吧!”

    “姑娘!……”

    “别装的像个无辜的小白兔,其实你就是个大灰狼!”

    想容声音更哑了。

    “姑娘少说两句,不然一会真说不出话来了。”

    想容咳咳两声,嗓子的确干涩疼痛。

    元真转身舀了一碗水递给她。

    想容喝了两口抬头盯着元真问:“还有皇帝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可以说说皇帝的事了!”

    元真面露难色,皇帝的事他知道的也不多,无外乎荒淫暴虐,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使百姓生不如死,这才引起天下大乱。这是师父最近常说的话。

    “说呀,难不成你是骗我的,根本没有皇帝这回事?”

    “皇帝九五之尊,我怎么可能拿皇帝骗人。”元真有些委屈。

    想容面色潮红,她觉得身体烧的就要飞起来了。

    “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代,皇帝叫什么,他在哪里上班!”

    元真已经习惯了些想容的说话方式,他只捡自己知道的说。

    “外面是大成十三年,皇上姓梁名坚,他原本在西京,后来天下大乱,他躲在江州快五年了。”

    大成?想容脑子里将史书过了一遍,千年的时差?

    “你发誓你没有骗我?”

    “我发誓句句是真!”

    “啊……!”

    一声哀嚎,想容又晕了,这回不光是因为惊吓,可能还因为药力。

    元真这下真的吓坏了,自己的话有这么可怕吗?还是想容的病更厉害了,他慌乱拿起帕子在想容的脸上擦拭,希望凉水能给她降降温。

    “姑娘,姑娘,快醒醒啊!”

    看想容还没动静,元真用手拍打她的脸。

    想容悠悠醒转。她闭着眼睛不想看元真,好像这样就能隔绝与他的联系。

    “姑娘,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元真关切的问。

    “你掐我一下,我看疼不疼,好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姑娘,你确实不是做梦!”

    想容捂住眼睛哑声问:“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师父游历去了,大概一个月后回来。”

    “元真,跟我说说你师父吧!”

    想容觉得,自从见了这个小道士,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如空气般如影相随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元真那位神秘的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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