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

    待准备就绪后,公子漾站到了场中央,也不瞄准,只是随手一扔,直接将十支箭矢一齐投向了陶罐中。

    负责数箭的下人立刻唱和道“中三”。

    “太厉害了。”

    “居然随手就中了三支呢?”

    女郎们见他如此随意就中了三支,就算不喜这个浪荡子,也不由地跟着欢呼起来。

    陈季书也笑着调侃道“公子漾,你这样让我们怎么还敢投啊?”

    公子漾笑了笑,并没搭理他,而是说道“我选左,陈氏阿莬。”

    阿莬听到他选了自己,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小声对阿妩嘀咕“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个浪荡子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平白又得连累自己名声。”

    公子漾虽没听清她的话,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并不在意,他这人一贯对女郎很有耐心。正如此刻,他笑着问道 “阿莬姑娘,请问对女郎来说,当以什么为重?”

    “啊?”阿莬本以为他会趁机说出一些混账话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脱口而出“自在。”

    此话一出,席间其他女郎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还有几个女郎甚至在捂着嘴偷笑。

    阿妩看到自己妹妹又犯了痴病,赶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道“阿莬,莫要胡说。女郎当以贤惠,贞烈为先。”

    阿莬看着其他女郎的模样 ,知道她们是又在嘲笑自己,不由地握紧了小拳头。

    阿莬自幼身体不好,路过的游僧说她富贵太过,不宜再富养。所以便由祖母做主把她养在了乡下的庄子上。

    在庄子上时,只有一个老媪和一个小婢女照顾她。由于她们老得老,小得小,并没人能管束她。她便常常和庄子上的孩子们玩在一块儿,每日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河摸鱼。时间久了也就养成了自由散漫的性子。

    等过了十岁她被接回家中时,性子已经养成,已很难再改回来了。南川城内的贵女也都觉得她个性古怪,不知礼仪,没几个跟她亲近的。她见如此,也就破罐子破摔,愈发随心意而行。

    为此她母亲私下没少埋怨自己婆婆当初的决定。

    阿莬觉得那些女郎们笑得太碍眼了,正准备教训她们一顿,就听到公子漾笑道“不错,不错,人活一世,如果不得自在,又和笼中鸟雀有何区别,二姑娘通透!”

    听到此话,阿莬很是意外,抬头看向公子漾,只见他也正目光清明地看着自己。阿莬这才发现,这个浪荡子竟意外地生了一副好皮囊。他认真地夸奖别人时,哪怕他说的是假话,看着那张比女人都白嫩的娃娃脸,也很难厌恶起来。

    很快就轮到了风林隐,他起身后,看了阿涂一眼。却见那个没良心的女郎,正在和过来找她的阿莬说着什么,并没看自己。于是更加郁闷,直接抬手把箭矢一股脑的朝前扔去。

    “中一。”

    听到风林隐只中了一支,场上立刻起了一片叹息之声。陈季书看着陶罐内孤零零的一支箭,笑得差点呛到,“哈哈哈哈,这小子,怕是要笑死我......”

    没人比他更清楚,风林隐可是世不二出的奇才。投壶这种小玩意,他不到五岁时便能蒙眼全中了。如今为了个女郎,他居然......自己之前恐怕也是被他这个中原第一个公子的名头给骗了,竟不知自己的表弟,如此有趣。

    “哥哥?”一旁的阿妩看着自己兄长,担忧的轻声询问“怎么了?

    “阿妩,中原第一个公子投壶投不进去。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啊哈哈哈......要笑死我了。”

    阿妩看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兄长,不由地更加担忧了。今日祖母寿辰,先是妹妹说话离经叛道,后是兄长言行无状,这传出去可怎么是好?

    要知道今日在此的可都是南川最顶级世家的女郎,没准儿哪个将来就成了自己的嫂嫂。看着那些世家贵女望过来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兄长将来说亲,定然会徒增许多麻烦了。毕竟谁也不像嫁一个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郎君。更何况这个郎君还有个说话古怪,又混不吝的小姑子。

    不过,这话她做妹妹的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的祈祷,希望大家能尽早忘了今日之事吧。

    那边风林隐投壶完后,立刻便回了座位,看着对面坐着的阿涂,缓缓说道“我选右,阿涂。”

    自风林隐只投中了一支箭后,公子漾便知晓了他的意思,于是配合地问道“隐兄,你想问阿涂姑娘什么问题?”

    “何时来的中原?”

    风林隐此话一出,场中立刻哗然。其他的女郎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她们都向阿涂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何时来的中原”,意味着她本不是中原之人。中原之外,就只有羌,三苗等小国了,难道这个长着中原面孔的女郎竟然来自荒蛮之地?

    崔楠故作不解地问,“隐兄,什么叫何时来的中原啊?”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让自己妹妹丢了脸,坏了名声的贱婢到底是何方神圣。只可惜,没没人搭理他。

    阿涂看着风林隐,平静地答道,“半年前。”

    听到这句,风林隐气的几乎把手里的杯子捏碎,心想“半年前,就是自己刚离开没多久,她便随白泽离开了。可真是,迫不及待!”

    下一个投掷是阿涂了,见她上场。女郎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不过是一个来自荒蛮小国的乡下丫头,她懂得投壶才怪。

    不过没让她们嘲笑太久,阿涂站定后直接投中了第一支,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

    “中十。”

    众人没想到她竟然全都中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涂之前虽从未玩过这种贵族女郎的游戏,但是在苗寨时为了改善生活没少跟着阿粟一起去捕猎。比起随时会跑动的猎物来,投掷一个傻愣愣的陶罐,简直是容易他娘给容易开门,容易到家了。(陶罐:妈妈,首先我没得罪过你,其次,我没得罪过任何人......)

    怔愣了会儿,阿莬率先大叫了起来“十支全中,阿涂,你太厉害了!”

    阿妩起身也温柔地笑着祝贺“阿涂妹妹,确实厉害。”

    之后便是满场的安静,其他女郎都是故意不吭声,见场面要尴尬起来,陈季书忙说“不知阿涂姑娘选左还是右呢?”

    “左。”

    场中之人她本就不认识,对他人也不感兴趣,于是随便指了个方向。

    “十支,我来看看是谁这么好运被如此貌美的女郎求问啊?”公子漾边说着边用手点着人数“一,二,三.......七,八,九,十。”

    看到公子漾最后手指之人,场上更安静了。

    第十人竟然是崔楠!

    今日要说与阿涂结梁子最大的,莫过于崔明月了,而崔楠正是崔明月的长兄。虽说刚才崔楠迫于风林隐的压力,呵斥了妹妹。但是毕竟一母同胞,她丢脸,他自己也便没了面子。

    他人很难信崔楠会毫无芥蒂。这个时候阿涂还要不知死活的撞上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

    崔楠站了起来,似是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一般“不知阿涂姑娘想问我什么问题?”

    阿涂本也没想问他,刚才不过是随意一投,随意一指。可是见人家已经在等着了,没办法,只能临时想问题。

    正当阿涂脑中飞快地思索着问点什么的时候,她无意中往崔楠那边一瞥,瞬时愣住了。

    之前阿涂一直在关注风林隐,完全没留意崔明月这个兄长。他刚才站起来,阿涂才注意到,崔楠的腰间竟然挂着一柄小银刀,银刀不大,看着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凿刻着复杂的图样,远远看去,看得不是很真切,只看到刀柄处镶嵌着一颗红豆。

    阿涂在苗寨住了十年,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个银刀意味着什么。那个是苗寨里只有未婚女郎才会佩戴的银刀。日常在山上时,姑娘们就是用它来割断挡路的树枝的。等到了定婚的时候,姑娘会把自小佩戴的银刀赠与未来夫君当作信物。

    红豆表相思。

    见阿涂久久地盯着崔楠,风林隐脸色更差了,心里暗恨“久别重逢,她宁可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郎君,都不愿多看自己几眼么?”

    见阿涂半晌没说话,阿妩有些担心,轻声提醒“阿涂妹妹?”

    阿涂这才回过神来,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来不及思索了,直接开口问道“敢问崔郎君家中可有来自三苗的姬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个未婚女郎打听郎君家中姬妾,这实在是太过于大胆了。该不会是这个女郎又看上了崔楠,想转投他的怀抱吧?左一个二公子,右一个风林隐,难道她还想再勾搭一个崔氏公子不成?

    阿莬站在阿涂身旁,低声劝道“阿涂,你听我的,他不合适。”

    这话阿涂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阿莬凑到阿涂耳边嘀咕道“他早就娶妻了,娶的还是我堂姐,南川人尽皆知,两人恩爱非常。你虽然嗯,长得很美,但也没什么机会......”

    阿莬虽然不服礼教,但是对于世家的门道还是清楚的。对于这个只有美貌的阿涂,世家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最多不过是收了房,做个姬妾。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即便是崔楠那样显赫的家世,阿莬也觉得那样会委屈了阿涂。潜意识里,她觉得阿涂适合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阿莬虽然说得模糊,阿涂却是听懂了,心里感慨这丫头脑袋长得确实和常人不太一样。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道“你放心,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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