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近来几日,刘嫖都去宋家看望宋廷翊,陪着他喝药,跟他说说闲话。可能是因为刘嫖多日来陪伴的缘故,宋廷翊肉眼可见的振作了起来。

    中间宫内的太医来过一次,坦言道:若是宋廷翊这般配合治疗,日后虽会不良于行但是不必砍掉断腿以保全自身。

    听了太医这样说,宋家夫人喜极而泣,不停的朝太医和刘嫖道谢。

    这天,秋高气爽,外头凉风徐徐,里头好像还夹杂着瓜果的香味,真的是外出赏景的好时候。

    刘嫖觉得宋廷翊一直闷在屋里头不好,便想叫他出去散散心。看了舒朗的景致,人也好疏散疏散心中的郁气。

    “在屋里头呆久了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药腌入味了。”刘嫖半开玩笑的说道。

    宋廷翊将手中的竹简放下。“公主还没好好逛逛我家后头的园子吧,那边的菊花想必都开了,我叫人带你过去。”

    刘嫖缓缓摇了摇头,发丝间的流苏轻轻晃动好似一只飞舞的蝶。

    “你这是看的什么?”她问。

    宋廷翊轻声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是珍藏的兵书。一直不得时间看,现在读一读倒觉得里头有些意思。”

    因为长时间不见天日,宋廷翊原本古铜色的脸庞都白了两个度,他躺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竹简,看着倒是有三分文弱书生的意味。

    刘嫖不由的轻笑出声,眼里多了两分的打趣。

    宋廷翊挑了挑眉毛,不明白为什么刘嫖突然间笑出声来。但看到她这个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走吧,我推你出门看看。”刘嫖笑着说道,“整日的躺在床上也不好。太医说了,叫你多去外头走走。”

    宋廷翊脸上的笑容浅了些,他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腿,沉默不语。

    刘嫖就当没看见他寥落的模样,自顾自的指挥着旁边伺候的小厮将他扶到轮椅上。

    她推着宋廷翊出了门去到了后院的小花园。中间遇到了好些伺候的下人,他们恭恭敬敬的行礼,低着头不敢去看轮椅上的人。

    “你说的果然没错,菊花都开了呢。”刘嫖将轮椅推到一处凉亭内。亭子外头摆着一盆盆的秋菊,红的白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

    宋廷翊看着远处云舒云卷的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其实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你觉得哪朵好看?”刘嫖指着一盆盆菊花问他。

    宋廷翊顺着刘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一众花盆中打眼就看到了开的正盛的卷瓣□□。

    刘嫖摘取了一朵,拿到宋廷翊身边。她蹲下身去,俏皮的说道:“烦劳郎君为我簪花。”

    宋廷翊笑着接过,将明黄色的花朵插到刘嫖的发间。

    “我听闻长安女子喜爱簪花。”刘嫖伸手扶了扶头上的花瓣,“待到明年春日百花盛开的时节,这长安城的大街想必会多出一道风景。”

    宋廷翊温柔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明年的春日么,皆时他还能为她这样簪花吗?

    等刘嫖从宋府回去之后,宋廷翊被小厮推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拉开柜子,里头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有一个盒子被高高的放起,看着跟其他物件并不相同。

    宋廷翊想伸手去拿,但自己坐在轮椅上这个高度根本够不着。

    小厮眼疾手快的把盒子拿过来,眉眼低垂的双手呈过去。

    宋廷翊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只金簪。最上头的装饰是半只蝴蝶的翅膀,昭示着它还存有另一半。

    宋廷翊抚摸着簪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想,他不能这般挡着她的路。

    刘嫖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值午时,她刚下马车,安德山就跑过来伺候了。

    “公主您回来了。”安德山带着焦急的跟在刘嫖身后。

    刘嫖皱了皱眉头,“出什么事了?”

    安德山陪着笑脸,眼神中带着忧虑。“刚刚宫里头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想见您。”

    “知道了。”刘嫖走路的步子一顿,“传膳吧,我用过午饭就过去。”

    午时,刘嫖的马车停在了未央宫的宫门。宫城内规矩森严,要是没有被恩赐轿辇那就只能从门口一路走进去。以往窦漪房总是叫人抬步辇过来接她,但今日并没有。

    这是在敲打她吗?刘嫖深吸一口气,已有了不详的预感。待走到椒房殿时,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刚进殿门,边看到了在上方高高跪坐的窦漪房,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跟那宋家的断了,老老实实在你的公主府里头呆着。”

    刘嫖在进殿之前脑中就已经不停的在想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心中早有准备,估么着就是宋廷翊以及她的婚事。只是没想到窦漪房的态度这样的强烈。

    “母后......”刘嫖开口,言语中带着女儿家的娇憨和央求。

    窦漪房已经不吃这一套了,更何况这些天外头的风声极大,都传到了刘恒的耳朵里。陛下特意将消息透露进椒房殿代表着什么,这是不言而喻的。

    “天家的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瘸子。”窦漪房语气坚决的说道,“往年他们家就拒绝过一次,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可这次不一样!”刘嫖慌忙的辩解,“他们家现在绝不敢动女儿一指头。况且宋廷翊他......”

    窦漪房听见宋廷翊三个字就头疼。要是他能从战场上全须全尾的回来,这门亲事她咬咬牙也就认了。但可惜他没有,反倒是伤了一条腿。

    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瘸腿的将军!

    这几天外头的风言风语保不齐就是宋家夫人传出来的。要真这么有骨气,何必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旧恨又添新仇,别说陛下不答应,就是她也不答应。

    “母后,我没有别的心思,不过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些。”刘嫖低垂着头,她不敢想要是宋廷翊没有她的陪伴会不会继续消沉。

    “我同不同意另说,单讲你父皇也不会同意的。”窦漪房闷着一口气给她透露了一点消息,“今日清晨宣室殿内来来往往多少有功之臣,你知道吗?”

    刘嫖猛地抬起头,“父皇要给我赐婚?”

    窦漪房默不作声以作回应。

    良久后,窦漪房怜爱的看着刘嫖道:“我的意思是你该嫁人就嫁人。你是公主,没有人敢怠慢你,婚后你大可继续住在公主府。到时候你愿意与谁相处就召见谁,也没有人去管你。”

    这意思是叫宋廷翊做入幕之宾?

    呵,别说宋廷翊心高气傲是否愿意。就是他愿意刘嫖也不想把年少的情谊化成这样龌龊的关系。

    男人三妻四妾,左右逢源,将权势化成凌驾他人的刀剑,将女子当成耀武扬威的资本,这是何等丑恶的嘴脸。

    她,刘嫖,做不出来!

    “母后,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试图据理力争的反驳。

    可是窦漪房根本不在乎内情,她只想让刘嫖低头,答应刘恒接下来可能的赐婚!

    “好了。”窦漪房重重的拍了拍案桌,“总而言之,最近这段时间你就消停些,哪也不准去!”

    未央宫,凌驾于其他宫室的宣室殿内,伺候的小太监垂手站在殿中柱子的拐角处,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见阴影里头还有人。

    外头蝉声阵阵,显得宣政殿内更加寂静了。

    刘恒坐在龙榻上,手中的竹简久久不曾翻动。他蹙起眉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太吵了。”刘恒突然出声说道。

    程忠早就竖着耳朵听吩咐呢,得了话后便着急忙慌的带着小太监去外头粘知了。

    战事结束,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午时前,他零零散散的宣召卫将军等人来此叙话,堂邑侯陈午也在召列其中。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自己仰慕长公主的风姿!

    呵。

    刘恒冷冷的看着跪在下头的人,出声呵斥道:“大胆!”

    高祖有令,从商者不许入朝为官。近几年政令缓和,他还想着看在对方捐献钱粮有功的份上,要不要破格将人收到大司农那边去。谁知陈午竟胆大包天提出尚主的请求。

    但是呵斥完转念一想,这个提议却有几分意思,将刘嫖下嫁也不是不行。

    刘恒心中转圜了几圈。

    太子那边不需要增加一个有权有势的妯娌,皇后那边也不能增添在外的助力。反倒是大汉需要引诸侯之力,增加国库的同时扩征人心。

    “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朕破格让你入朝为官,同时会增加你的封邑数目;要么绝了你上进的路子,朕可以考虑赐长公主于你。”

    刘恒威严的说道。

    话音未落,陈午的声音便从下头传来,“臣,愿奉上一切求取公主。”

    思绪回笼,刘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听说今日长公主进宫了?”他闭目眼神着,淡淡的开口问道。

    今日召见群臣,程忠并没有在殿中伺候,所以他也是一头雾水着呢。但他在刘恒身边久了,主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回陛下,公主现在就在椒房殿内。”

    “唔。”刘恒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他这个女儿性子说乖觉倒也乖觉,但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那身上就跟长了反骨一般。

    既然决定要将她下嫁,还是要多安抚一下。

    “今晚去皇后宫中用膳,”刘恒心中这么想着朝下吩咐,他停顿了一下命人取新的竹简过来,在上头写了增加壮武侯食邑五百的字样,“稍后去宋家宣旨去吧。”

    程忠双手接过旨意,讨巧的说道:“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加宋家的食邑可见是多顾念着臣子啊。”

    刘恒嗯了一声,抬手叫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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