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秋日正盛,长安城内也弥漫着浓浓的瓜果香味。

    汉朝刚结束了两场战事,刘恒龙心大悦,便带着后宫众人前往上林苑赏景狩猎。刘嫖和陈午也在其中。

    说起上林苑,那是著名的皇家园林,于秦始皇二十六年开始兴建的,历时十年堪堪建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阿房宫就是上林苑的前殿。汉初之时,高祖刘邦曾将其中土地分给百姓耕种,后来收归朝廷用作兴幸之地。

    渼陂湖边上的凉亭中,刘嫖面朝湖面坐着,手边放着红泥炭炉,上头的茶壶水汽蒸腾呜呜作响。

    突然从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刘嫖抬眼望去,看到陈午大步走来。可能是走的又急又快,他的额头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仿若上好的羊脂玉上头挂着秋天的露珠。

    “是我来迟了。”陈午站定,胸膛起伏着行礼致歉。

    “无碍,是我突发奇想的约你过来。”刘嫖抬手赐座,随手拿出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陈午双手接过,拿起手帕轻轻的放在额头上按了按,然后自然的将帕子放在自己的袖口中。

    “原本陪着陛下在黄山山下狩猎,听闻公主有请,我便过来了。”

    刘嫖歪头看着他,这是在向自己邀功?

    陈午噙着笑意回看过来,眼神里头明晃晃的温柔一点都没有避讳。

    亭中,一个身着青白长衫,眉目温润的人带着笑容与你对视,这谁能受得了。刘嫖干咳了两声率先转过头去。

    “蜀中进贡的新茶,母后赏赐了我半斤。”她将茶壶从炉子上提起来,给陈午倒了一杯,“要尝尝吗?”

    “公主给的,莫说是茶水,便是鸩酒毒药我也要接过。”陈午自顾自的说着,将茶杯拿在手中。

    刘嫖促狭的看着他,挑了挑眉毛,“不是说鸩酒也愿意喝吗?侯爷只拿在手中却不引用,是不合胃口?”

    陈午将茶杯放在案桌上,两手一摊露出被烫红的手心,他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无奈的吐出一个字,“烫!”

    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看着红彤彤的手,刘嫖不免还是有些自责。

    “叫太医过来看看。”她抬起头,就要让旁边的秀纱去请太医,却被陈午拦住了。

    “不要紧的,”陈午直直的看着她,说着将自己的手伸到刘嫖身边,“公主要是心疼,就替臣吹一吹吧。”

    刘嫖没好气的说道:“登徒子,我这口中含的仙气不成?”

    陈午低垂着眼眸,默默地把手又放回身边。

    行吧行吧,这茶还没喝呢,满亭子的茶香味!

    刘嫖看着他疏落的笑容和低垂的眉眼,内心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罢了,这是她的未婚夫,既然决定了与他成婚,那便要好生待他。

    “拿过来吧。”刘嫖轻声说道,然后抬头瞥了瞥旁边伺候的人。秀纱和陈午的小厮行良从善如流的带着笑意转过身去。

    陈午的手跟他的人一样,修长又细腻。看着这样一双手,她的脑海中蓦然浮出“葱白”二字。他的手指指节根根分明,掌心却通红一片,好似抹了胭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直到今天刘嫖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手控。

    “公主?”陈午见刘嫖一直打量着他的手便出声催促。

    刘嫖看着陈午的眼睛,将他的手拉过来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唇覆过去。

    陈午的眼眸蓦然的睁大,刘嫖的动作在他眼中缓慢的放大,手心传来温热的触觉。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但此刻那张妙语连珠的舌头却好像不听使唤。

    看着陈午呆愣的模样刘嫖轻笑出声,她用食指挡住了陈午的唇,“不准问,也不准说。”

    陈午手中的红色仿佛转移到了脸上,想必何郎傅粉这四个字拿过来用也未尝不可。

    刘嫖反应过来时,才惊觉两个人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她也少有这样大胆的时候,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也爬满了红晕。

    清风袭来,刘嫖的发丝轻轻的拂在陈午的眼前,他抬手轻柔的将其捉住放在刘嫖的耳后。面前的人如同春日盛开的芙蓉,可陈午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将其宜室其家。

    陈午的眼中染上了深沉的黑。他想将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可是要怎么做呢?

    “好了,”刘嫖将他的手放下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请你过来一是想约你品茶,在者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馆陶那边的消息。”

    陈午将手伸回,那只被刘嫖吻过的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攥的愈发紧。疼痛并未让陈午的脸色变化,他的面上反而愈发的和煦。

    “战事平息后我便派人前去询问过了。程县令在叛军袭来之时带人苦苦抵挡,后来城门攻破后一家被拘禁,现在已经被救了出来,只是需要好生修养。”陈午回答,“他们关心女儿的情况,我便自作主张将珠儿的事情传了过去。”

    大军回还之后事情一件件的,刘嫖无暇顾及其他,本想叫陈午帮她给程家传个话,不料陈午已经替她做完了。

    “还有别的吗?”刘嫖问。

    陈午只是笑,却不说话。

    得寸进尺的家伙。刘嫖腹诽着,将案桌上的茶杯拿起来递到他嘴边,“喝了茶,就不能吞吞吐吐的了。”

    陈午低头,这杯水是刘嫖案桌上的,但好像他的公主并未发现。

    “程县令升官了,待病好后便会前往魏郡邺城上任。只是,”他的话语顿了顿,“公主您的府宅和郊外的庄子都被洗劫一空了。”

    钱财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人没事就成。刘嫖听了陈午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多谢你。”刘嫖的事情办完了也该走了,“下午风大,我也要回去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这句话在陈午耳边响起,他的眼中深沉,突然伸手拉住了刘嫖的衣袖。

    刘嫖起身的身形一斜,径直的摔在陈午的怀里。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用之则来挥之则去,公主好狠的心肠。”陈午温润的话在刘嫖耳边响起。本是风清细雨的话,但刘嫖却觉得里头多了一些压抑的沉闷的东西。

    “那你想如何?”刘嫖整个人覆在陈午之下,男子身上清冷的木香好似温柔的刀,划过她身上每一寸地方。但她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反而伸手环住陈午的脖子。

    是啊,该如何呢?

    陈午被问住了。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超出了他的掌控。就像开春新生的嫩芽,翠绿的摇曳着,勾着他的心弦。

    刚刚的问题又回来了。

    要怎么做呢?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她正视他,不是那种简单的被需要,而是发在内心的被吸引呢?

    刘嫖从陈午的怀中起来,沉默不语的陈午让她觉得有点,危险?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留下一句胆大包天的家伙。

    走了一会,刘嫖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进了门,她才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是什么东西呢?

    哦,刘嫖灵光一闪,是自己的帕子!

    “秀纱,”她嘟起嘴唇,“待会拿二两蜀茶去堂邑侯那,就说我要以物易物!”

    秀纱看着刘嫖既羞又气的表情捂嘴笑了笑。

    晚上,刘嫖要的东西被送了回来。她伸手拿过来,发现上头绣的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桃花而是修长的仙鹤。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偷梁换柱!

    她看着秀纱带回来的帕子真是觉得又好气又想笑。

    第二天,刘嫖去窦漪房住所请安。

    窦漪房笑着问她:“这几日跟陈午相处的还好吗?听说昨天你们在湖边赏景喝茶。”

    刘嫖淡淡笑了笑没有回话。

    “带你出来就是让你散散心的。”窦漪房温柔的看着刘嫖,“晚上你父皇也会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刘嫖乖顺的点点头。

    到了晚上,宜春殿内灯火通明。大殿上方坐着她的父皇母后,下面是刘启和刘武。

    安排坐位的人将她的位置摆在了陈午的对面。

    刘嫖将那条绣着白鹤的帕子拿出来,给陈午使了个眼色。陈午看着她温柔的笑着,也从袖中拿出一个帕子,上头赫然是一枝粉红的桃花。

    “今日狩猎得宜,叫大家尝尝秋日里的野味。”刘恒在上面将两个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他对此煞是满意,所以出声说道:“我记得长公主喜欢鹿肉,让人多切些。”

    刘嫖直起身朝上行礼道:“女儿多谢父皇。”

    “你的弟弟们打了不少野物,叫他们也分一些给你。”刘恒说道。

    窦漪房也随声附和,“武儿今日也亲手打了两只兔子,到时做成兔肉酱丁,给你一瓮。”

    刘嫖笑着说好。

    待用过了膳,刘嫖和众人也要行礼告退了。

    刘嫖走前,刘恒叫住了她,跟她说道:“最近周家出了一点事情,你母后说姝儿这几日忙病了。你与她是姐妹,有空便去看看她吧。”

    刘嫖不明所以,但还是恭顺的说好。

    晚上,宜春殿外有个陌生的小太监来此地通传。赵孔明得了里头的吩咐说道:“陛下已经歇息了,谁也不能打扰陛下不是。等明日一早,你再过来吧。”

    话语虽然温和,但赵孔明眼中的得意可是明晃晃的。

    那小太监是三皇子生母何良人宫中伺候的,他虽然被派过来请人,但也不是个傻子。

    他点头哈腰的说道:“那是那是,奴才也不敢惊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待小太监走后,赵孔明冷哼了一声。

    什么东西,往日仗着自己生了孩子作妖就罢了,但今天是什么日子,真是好没眼色。现在陛下待中宫可是回温了不少,以后的日子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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