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大清早，带土把明提溜去做了个检查。

    她倒是没闹脾气，打着哈欠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怎么蹂/躏都不吭声。

    她睡眼朦胧，带土看见她眼底一片乌青，就猜到她昨晚没睡好。

    现在的小鬼，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几点呀，”明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声音有气无力：“我好困。”

    “确实挺早的。”

    带土看了看表，挨着她坐下，“稍微坚持一下吧，或者……你靠着我稍微眯会？”

    迷迷糊糊的，明下意识地把头靠过去，枕在他的肩上。

    刚挨上一秒钟，明立刻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地靠远了些。

    带土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你又不困了啊？”

    明揉了揉眼睛，摇摇头：“我才不困呢。”

    “……”拜托，明明困得眼泪水都掉出来了好吧！

    她既然这样说，带土也不强求。

    他随便寻了个位置，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调整了姿势，“好的，随你的便。”

    两个人隔着有点距离，明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纠结了一下，又看了看前面排号的人，对带土勾了勾手指，小声道：“你过来些。”

    带土假装听不见。

    明提高了点音量：“你坐过来些。”

    带土看了她一眼，悠然回应：“我坐在这里挺好的，你做什么？”

    明鼓了鼓脸颊，小声强求：“不行！”

    带土看了她一会，忽然轻笑出了声。

    就在大小姐快要生气的时候，他脚一抬，重新坐回了她旁边，把肩膀往她身侧斜了斜，很是大方：“真是的，靠吧。”

    明偷偷抿嘴，十分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故作矜持：“真的吗？”

    带土抬了抬眉，一脸“你说呢”。明美滋滋地立刻靠了过去，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轻轻阖上了眼。

    靠的近了，身侧的人每一呼吸的起伏顿挫无限影响着她，明根本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心里的小鹿都快被蒸熟了。

    可是……开心得冒泡啊简直。

    只要带土稍稍一垂眼，就能看见明翘起的嘴角，弧度刚刚好。

    *

    检查结果要到下午才出，大小姐名正言顺地赖在了他身边，直言——“反正今天也没有课啊，而且你也需要人照顾，不是吗？”

    带土看着她那一脸的理直气壮，忍不住扶住了额头，“难道你要在这里陪我到出院吗？”

    此话正中明下怀，她思忖一番后，扬起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随你吧。”

    明“嗯”了一声，“你真好。”

    带土微微脸红，轻咳了一下。

    “不要说这种话啦，你什么时候考试？”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含糊道：“要是考砸了被你哥知道的话，我可帮不了你哦。”

    “没有考试啊。”明慢吞吞地回答，“不要跟我提那个家伙。”

    下午的阳光折射在窗棂上，病室里透着淡淡的昏黄色，暖到人昏昏欲睡。

    明趴在桌上，她把头垫在手臂上，顺着他的话音朝上看去，视线一路溯游而上，从他宽阔的肩膀处飘至他滚动的喉结上。

    带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这么出神，又在想什么？”带土拿起另一个苹果往她面前推推，“你也吃一个吧。”

    少女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晕，或许是阳光太过温暖的缘故，她眯了眯眼，想当然地回答：“我在想你啊。”

    “哈……？！”

    她也太直白了吧。

    话一脱口，明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了带土有些僵硬的脸色。事已至此，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强调了一遍：“对，没错，就是这样。”

    带土：“……”

    他一把摁上她的脑袋，“你在瞎说什么呢，出去可不要跟别人乱说这种话。”

    明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会呢。”

    带土摸了摸下巴，发现因为许久没有好好打理，长出了一茬胡渣，摸着有些刺人，他扭过少女的头，打趣：“可是现在我应该很邋里邋遢才对吧，有什么好看的？”

    明笑起来，“可是就是很喜欢啊，有错吗？”

    她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他、想起他的时候，觉得心里很安定。

    “好好好，”脸上热意蒸腾，带土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忽然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了，我去……我去休息了？”

    不等明回答，他缓了口气，赶紧躺回到了病床上，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简直糟糕透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明。

    为什么自己这么大年龄了，还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啊。

    然而大小姐还是没有放过他，她凑过去戳了戳男人的背，偷笑道：“嘿嘿，你是害羞了吗？”

    带土想把她的嘴堵上。

    他翻身坐起，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咬着牙：“闭嘴。”

    明才不听他的话，她直起身体，反而凑近了些。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明了。

    在阳光下，带土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也可以看见她白到透亮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泽，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居然又是玫瑰味的欸……

    温度瞬间蔓延上了面庞，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跳开始莫名加快。

    带土悄悄往后挪了挪，喃喃：“明——”

    大小姐眨眨眼。

    男人飞速往后挪了一下身体，眼疾手快地拉起被子盖住脸，瓮声瓮气道：“拜托，你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我要睡觉了，不许打扰我了。”

    想了想，他又软绵绵，毫无威胁力度地补充了一句：“再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头顶传来了少女的轻笑声，像是调侃，“好的哦，那我就不打扰叔叔了。”

    还知道我是你的长辈啊。

    带土按捺不住吐槽的欲.望，腹诽了几句，他微微阖上了眼，才发现阳光刺眼得睡不着。

    周遭安静下来，几分钟后，他逐渐放松下了紧绷的神经，又听见漫过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身边的床垫往下一陷。

    浓郁的玫瑰馨香直直地往他的怀里钻，无形之间将他笼罩。

    小姑娘娇俏的声音响起：“我觉得沙发睡着太累啦，你应该不介意我在你身边躺一会吧？”

    带土结结巴巴，细若蚊呐：“……不、不介意。”

    *

    傍晚时分，夜幕低垂。

    明接到了一个来电，彼时大小姐正在和带土坐在一起吃晚饭。

    带土说等出院了一定请她吃饭，感谢她这几天以来帮的倒忙。

    明气得站起来要锤他。

    带土连忙躲开，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闪一烁的，他赶紧举手投降：“明，好像是你的电话。”

    明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果断嫌弃到挂断。

    带土忍不住问：“啊？是谁？”

    “诈骗电话罢了。”明搪塞道。

    她看了他几眼，又转回到刚刚的话题上，“带土，我不要吃饭，你请我出去玩吧，我想去——”

    “去哪里都不行，”带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小鬼，你没听出来我刚刚是在讽刺你吗？”

    明：“……”

    她刚想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再一次亮了起来，刚刚被拒绝的大小姐心中有些恼火，看到“花信”这两个字愈发来气，直接挂断。

    过了几秒，电话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带土狐疑：“不是诈骗吧？”

    明看着这个名字就觉得烦死了。她扯了扯嘴角，胡乱道：“是我……哥哥，我不知道他现在找我会有什么事情。”

    带土放低声音，“你接了试试吧。”

    明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远处开了霓虹灯，模糊成团的灯光重重叠叠，沿着街道连绵不绝，织成了一片网状。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按了接听键。

    空白了几秒后，她没有听见那一头传来熟悉的嘈杂声音，也没有嬉闹声和笑声，而是奇怪的安静，偶有汽车的喇叭声传来。

    这很反常，明皱起了眉，“你干什么？”

    下一秒，那一头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嗓音，他敲了敲方向盘，不疾不徐道：“明，下楼吧，我来接你回家了。”

    “现在，我就在医院楼下。”像是怕她找不到路似的，对方慢条斯理地补充。

    明怔了一下，随后她冷冷回答：“我不回。”

    “你又在闹脾气了吗，明？”对方话中带笑，“乖乖听话。”

    “凭什么你来接我，我就要回家？为什么一切都要听你的？”明有些生气，她扔下这句话，“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不管不顾就折回了房间。

    她冷着一张面孔走进来，带土也没敢过问电话的内容。

    两个人无知无味地吃着饭。

    几分钟后，带土实在没忍住，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们吵架了？”

    明看了他一眼：“才没有。”

    “那……”他还想追问，门就被敲响了。

    话语戛然而止。

    明心神不宁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带土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扬声：“请进吧。”

    推门进去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他身穿黑色的正装，黑发微长，细碎的额发下藏着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勾人心魂，煞是好看。

    带土一愣，喃喃：“花信……”

    男人弯了弯精致好看的眉眼，先是对着自己的老同学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带土。”

    随后，他看向明，笑得温柔和煦：“明，跟哥哥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