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回来吗?

    门大敞着,微凉的风倒灌进入房屋内,掀动起床单的一角。

    安静中,明抿了抿唇,嗫嚅:“我不要。”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任性啊,明,”花信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你以为我很想来接你吗——”

    “那就不要来啊,”明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他立刻就走:“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花信往前走了几步,皮鞋踩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几声轻响。

    他说:“他们从国外回来了,所以才会拜托我来接你。”

    明愣了几秒,后知后觉:“谁?”

    花信如实相告:“父亲和母亲回来了,他说想见见你,所以才让我来接你。”

    父亲和那个女人一起回来了?

    明的脸上立刻写满了抗拒。

    她深吸一口气:“哥哥,请帮我转达给父亲,我今天没有空……”

    “明,”花信双手插兜,严肃道:“父亲说,很、想、你。”

    他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下垂,桃花眼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明有些害怕他这幅模样,她往里缩了缩,下意识地求助于身侧的带土。

    “我一点不想回去。”

    她小声又着急,还带着一点奇怪的小别扭。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抬起清瘦的下巴,忽然插.入两人的对话之中:“花信,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吧,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历历在目。”

    十多年前是他们还在上国中时期。

    花信没想到他会开口,不由挑挑眉。

    他上下打量了带土一番,弯眸一笑,愉悦接话:“说起来是的呢,带土,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医院里。”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们两个要好好喝一杯,感谢你替我照顾明,”他整了整西装领结,看向明:“妹妹,你该好好感谢他。”

    明没有反驳,凑近他小声道:“谢谢——”

    带土受宠若惊:“没有的事,要说喝酒的话,我现在也能喝……走吧,我知道有个居酒屋里特别不错,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明天再回去怎么样?”

    花信爱喝酒,他听着有些馋。

    但是,他依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可是你还在生病吧?”

    带土伸手去脱病号服,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色短袖,显得精神多了。

    他勾住花信的脖子,打趣:“脱了是不是好多了?我跟你说,居酒屋的老板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长得——”

    一通组合拳下来,花信被他弄得晕晕乎乎,“……好、好,我们去看看也不错。”

    本性暴露无疑啊,哥哥!

    “……等等,喂——”被晾在一旁的明有些担忧地开口。

    带土回过头来,对她挤了挤眼。

    花信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齐转过身来,“明,我们一起去吧。”

    “你在说什么呢,那种地方是她一个女孩子能去的吗?”带土说。

    花信眯了眯眼,彻底原形毕露:“怕什么,我又不会在她面前喝花酒……”

    吓得带土赶紧去捂他的嘴。

    两个人闹成一团,站在旁边的明忽然插话:“我要去。”她紧紧地盯着带土,面上极为警惕,好像生怕两个人喝醉了做坏事。

    花信不大在乎:“一起去吧。”

    却受到了带土的一记肘击:“你这个哥哥好像有点不太靠谱啊……”

    *

    这个居酒屋不是之前他们同事聚餐的那个居酒屋。

    更花哨的装饰、昏暗的灯光、酒杯相碰的清脆声都昭示着这其实也是一个酒吧。

    居酒屋的老板娘年龄三十大几,的确如所说那般风韵犹存。

    一看到几个人进来,她就立刻起身迎接,笑颜艳冶。

    花信挑眉一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暧昧的灯光下波光粼粼。

    他长得一副好皮相。老板娘立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欢迎光临,你们随便坐就好哦。”

    带土推了推明,低声道:“你去找个角落点的位置吧,不要乱走哦。”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了,真怕小孩子看到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场面啊。

    然而一转头,他就看见他的高中好友正掏出手机,加上了老板娘的联系方式。

    带土:“喂,等等……”

    一条黑线从他额上挂下。

    加好了联系方式,花信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给老板娘抛了个水灵灵的媚眼。

    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大小姐撞个正着。

    大小姐:“……”

    她拉了拉带土的衣角,蹙眉低语:“我以为他多少会有点收敛啊。”

    带土摸了摸下巴,揣着手弯下腰同明小声:“我以为他多少会有点改变呢。”

    灯光很暗。

    明一抬眼,就看见他从黑色T恤中露出的锋利喉结,在暗处晦涩不已,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散发过来的热度隐隐带着一丝侵略感。

    要是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热意攀升,旖旎的氛围似乎也影响到了她。

    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然打破了这个氛围。

    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甫一抬头,猛然瞥见花信笑得像偷到腥的猫,探究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扫来扫去。

    他眉眼带笑:“我说啊,你们在嘀嘀咕咕地讨论什么呢?”

    明在这样的审视下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无所遁形。她连忙遮掩:“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哦?”花信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紧接着,他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明显在跟带土说我的坏话吧。”

    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明愣住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很快,她偷偷松了口气,闭着眼胡乱承认:“……是。”

    带土无奈极了。

    他扶额:“……喂,你怎么这么快就招了。”

    花信只是斜着眼看了明一会,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语。

    明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得厉害。

    她总觉得哥哥知道了点什么,她那些的小心思在这个大人面前暴露得一干二净。

    “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片刻后,花信开口,他拉过带土,继续和他谈笑风生:“我要喝最好的酒,你请客吗?”

    “好的啦,明!一起走吧。”

    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了手心里沁出的冷汗,提步跟了上去。

    *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转眼,两个成年人就喝下去了两瓶酒。

    酒气愈发浓重。

    看着他们一杯又一杯接连不断,明默不作声,但心中隐约不安起来。

    第二瓶酒很快见底,明忍了又忍,还是拦下了带土的手。

    也不顾花信就坐在旁边,她睁大了眼睛,急道:“不行,你的病才刚刚好没多久,绝对不行,不能再喝下去了。”

    “明,”带土张了张嘴,低声道:“最后一杯了。”

    明强势地按下他的手腕,她抬起头看向花信,“抱歉,我们要走了。”

    花信往后一靠。

    他交叠着长腿,端着酒杯,饶有兴趣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最后一杯了。”

    说话间,老板娘端着第三瓶酒过来了,她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蹭到了花信的手臂,扭过纤细的腰肢,嫣然一笑。

    花信笑眯眯地回望过去。

    两个人在暧昧的气氛中眉来眼去,已经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共识。

    明看不明白,但是带土心里一清二楚。

    老板娘一走,花信就放下杯子。他挑了挑眉,开口:“酒喝得也差不多了,该聊的也都聊过了,今晚就到这里吧,多谢款待。”

    “明天一早,我就来接明,我们早点回去见一见父亲。”他一面补充,一面站起身来。

    明抗拒地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明灭的光影中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像是想到了什么,带土忽然问:“还会回来吗?”

    话音一落,黑发少女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角,她垂着头,纤瘦的肩膀轻轻颤动着,像是很害怕听见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花信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后,他才施舍般得给了一个无用的答案:“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呢。”

    “这样啊……”

    花信:“怎么了?”

    “没事啊。”带土说,“说起来,明的确该回去看看长辈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明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想来大概更多的是庆幸吧。这样想着,她有些难过,这好像不是她所希望的回答。

    但是她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可是、可是……

    蜷缩在膝盖上的手放开后又捏紧,明咬着唇,几乎是强忍着泪水将咽下去。她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抬头问花信:“明天几点?”

    花信思索了片刻:“晚点吧,我来的时候通知你。”

    到了离别时刻,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明不说话。

    带土也不说话。

    花信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回身来。

    高挑的男人站在朦胧又迷醉的灯光下,颇为好心地建议他的妹妹:“对了,我觉得——你还是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吧,顺便把休学的手续办了。”

    犹如平地炸雷。

    明立刻就惊呆了。

    *

    几分钟前,盥洗室。

    潺潺水声中夹杂着低语。

    “爸爸,等不及了吗,这次给妹妹物色的联姻的对象是……”

    “是是,知道了,务必把人给你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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