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祯一脸无奈地望着一瘸一拐走在前面的人：“池燃要是知道了，你我可没好日子过。”

    成南倒是不担心：“他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你帮我求个情，他准不会生气。”

    宋予祯啧了下嘴。

    “你这新车看着不错，”成南前后打量了下宋予祯的新车，点了点头。

    车祸之后宋予祯的车被送去检修，但平时工作一天也离不开车，只好买了一辆。

    “就知道你会喜欢。”

    成南打开副驾驶的门，注意到位置上正摆着一个长方形古铜色盒子，盒子上系着个小小的蝴蝶结。

    “这是什么？”成南问。

    “什么什么？”宋予祯突然反应过来，挤开成南，把那盒子放回储物箱：“大人的事别多问。”

    “文韵文具，钢笔一只。钢笔？”成南举起宋予祯漏掉的发票，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好笑：“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用。”

    宋予祯的脸微微变了色，他从成南的手中抽回发票：“不是我用，送人的。”

    成南坐进车里，狐疑的盯着宋予祯的侧脸：“你怎么鬼鬼祟祟的，不会是送给女孩子吧？”

    宋予祯沉默的系上了安全带。

    “真是送给女孩子的？”成南来了兴趣，让宋予祯上心的人可不多：“我认识吗？”

    宋予祯白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个谢礼。”

    “所以对方喜欢钢笔？”

    “不清楚。”

    “那对方需要钢笔？”

    宋予祯摇摇头。

    成南也沉默。

    宋予祯清了下嗓子，试图转移话题：“还没说你呢？怎么今天想理发了？”

    “没什么，太长了，”成南抬起手在眼睛附近比了比：“都到这了。”

    确实是挺长，宋予祯早就提醒过他，但这人一直不当回事。

    一走进理发店，熟悉的tony立刻走了过来：“宋老板，今天还是剪成老样子吗？”

    宋予祯指指成南：“今天我朋友剪。”

    “哦是这样，这位怎么称呼？”

    “我姓陈”

    “陈先生，今天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呢？”理发师傅领着成南坐到镜子前，眼神不住地往他的腿上飘。

    “剪短一点，至少得露出眼睛，然后，额，”成南思考起该怎么表达：“有没有显得年轻一点的发型？”

    正喝着水的宋予祯猛的回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吧。”

    “什么什么情况？”

    “显得年轻点是什么意思？老实交代，不要逼我动手，现在的你可打不过我。”

    “没什么意思，”成南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前几天跟吴志宇开会，他让我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怎么说我也是我们工作室在A城的门面嘛，不能丢了他的脸。”

    远在B城的吴志宇，这一回就辛苦你背个锅了。

    宋予祯做了个要吐的动作：“现在审美降级这么严重？你都能当门面了？”

    成南眯眯眼，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

    宋予祯转过身去，回避他的目光：“行行，你是门面。”

    一个多小时后，成南那条打着石膏的腿都快麻了，理发才总算结束。按照他的要求，额前的头发剪短了只留下二三寸，四六分分到两侧，同时剃短了鬓角，比起之前不修边幅的模样确实显得年轻些。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车上，成南理了理头发问宋予祯：“怎么样，还行吗？”

    宋予祯点头表示肯定:“挺行，看着人模狗样的。”

    成南核善的笑了笑。

    宋予祯不死心：“你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我可不信你会听吴志宇的。”

    成南扭头：“那你先说说，你那礼物是送给谁的。”

    宋予祯立刻闭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发动了车子。

    --

    成南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床角审视起柜子里悬挂着的衣服。经过长达五分钟的思考，最终他决定换上深蓝色的牛仔外套。。

    楼下的病房里只有程程一个人，她手上拿着书，眼睛却望着窗外。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成南站在门边，懒散的开口。

    “没什么，”程程回过头：“你剪头发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

    成南走近了些：“剪的怎么样？”

    程程合上书，抬头认真盯着成南打量了会儿。成南抿了抿嘴，回望着程程，静静等待。

    这好像是程程第一次看清他的五官，眉毛不算宽，眉峰微微抬起，眉尾自然下落；眼窝深邃，瞳色浅浅的；少了头发的遮挡，脸部棱角更显锐利分明。

    “剪短了。”程程说。

    “。。。。。”成南表情管理失败。

    程程低下头，嘴角悄悄上扬。

    成南瞄到她偷笑，心情挺好：“吃过饭了吗？”

    “没有。”

    “后门有家面馆还不错，要一起去吗？”

    程程点点头。

    呆坐的太久，起身的时候没站稳，程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了下。成南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关心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没事吧。”

    程程有点不好意思：“没事，谢谢。”

    成南松了手，但胳膊上被他握过的地方，温度却仍在诡异的升高。程程不解，大脑有一瞬间的呆滞。

    “走吗？”见程程还呆在原地，成南回头问她。

    “走。”程程摇摇脑袋，甩开不解的情绪，跟上成南。

    --

    第一次来后门，程程一边往前走，一边侧头看路边小店的招牌。

    成南好奇：“没有来过这边吗？”

    程程摇摇头。

    面馆不大，但整洁干净。他们到时正好是饭点，店里坐满了顾客，两个人只好在门外站着等会儿。

    10分钟后两人总算进了店里，成南低头看看自己微红的手指，反思自己只穿一件薄外套属实是有点逞强了。

    程程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的菜单，问成南：“有没有推荐？”

    成南指了指她面前菜单上的某行字：“我只吃过这个，只能推荐这个。”

    “你不是说常来?”

    “常来和只吃一种没有冲突。”成南耸耸肩。

    于是两人点了一样的。

    等面上来了，成南没有急着动筷子，看着程程尝了一口，立刻问：“怎么样，好吃吗？”

    程程点头，没什么表情：“还不错。”

    “你的表情看上去可不是‘不错’。”成南有点受挫，他也尝了一口，自言自语：“挺好吃的啊。”

    “确实不错，”客观上来说，味道确实是不错的。程程解释：“我吃什么都是这个表情，你别误会。”

    程程看着不像在说谎，成南记起上一回大家在他的房间一起吃饭时，她好像没有怎么动过筷子。

    成南大学室友的女朋友是茱莉亚.罗伯茨的粉丝。他们分手后，室友躲在宿舍里看了几天的茱莉亚.罗伯茨的电影，成南也被迫陪着看了一部《eat pray love》。此刻听到程程说的话，他突然想起电影中女主角对朋友说的一句话：“I used to have this appetite for food, for my life, for.....and it is just gone。”

    见成南不说话，程程有点过意不去，怎么说也不应该拂了别人的好意。于是她转动筷子，夹了面条塞进嘴里，认真的咀嚼后，对着成南扯了扯嘴角：“真的不错。”

    可是成南还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程程突然有点沮丧，她知道自己现在刻意装出来的表情并不好看。

    “不需要”成南移开了视线，低头去吃面。

    “什么？”程程楞了下，没听清。

    “不需要假装，想吃就多吃一些，不想吃就少吃一些，”成南停顿了下：“起码和我一起的时候，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就行。”

    ‘呲’又一份面下锅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老板娘拨开门帘走出来招呼客人，顺便也带出了几丝厨房里的热气。

    两个人没有再聊天，自顾自的吃起自己的面。程程依旧没有吃完，可是看着面前剩下了不少面条的碗，心里反而升起了一种久违了的满足感。

    --

    走在回住院楼的路上，程程听到有人叫她。

    “程程”

    是隔壁床的阿姨。

    “阿姨”

    明显忘记了自己手臂上还带着伤，阿姨举手打起招呼，“哎哟”，她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声。

    “怎么了？”叔叔忙跟上她，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语气不满：“可不可以小心一点？”

    “哎呀知道啦，”阿姨敷衍完了便转过身来问程程：“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程程点头：“吃过了，在后门那家面馆吃的。”

    “有腰花面吗？我最喜欢吃腰花面了。”阿姨兴奋起来。

    程程想不起来，扭头向成南求助。

    “有的，阿姨。”成南礼貌回答。

    阿姨问叔叔：“我们去吃吧？”

    叔叔扶额：“我们才刚吃过午饭！”

    “哎呀，” 阿姨斜了叔叔一眼：“又没有说现在去吃。”

    叔叔点点头。

    “先散散步，过个半个小时消化了再去吃啊。”

    叔叔：“嗯，嗯？？”

    “一会儿见啊。”阿姨跟程程他们说再见，开朗的走在前面，叔叔念念叨叨的跟在后面。

    程程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觉得有趣。

    “笑什么？”成南问她。

    “叔叔阿姨这样，挺可爱的。”

    成南点点头：“确实很少见。”

    “也不少见吧”

    “比如？”

    “比如我爸和我妈的相处，也挺可爱的。”

    “只能说恰好这两对婚姻幸福的，被你给碰上了，所以你觉得不少见。”

    “为什么这么觉得？”

    “不是这么觉得，现实来看，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因为感情而选择走进婚姻。”

    程程下意识就想反驳，但回顾了下自身经历，如果当初林家平没有出轨，那么说不定这会儿她也正在和林家平一起，为婚事做准备。

    程程心虚，于是反问：“没有感情，你也会和谁结婚吗？”

    成南回忆了下自己上一段恋爱，点了点头。

    程程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强有力的反击，最后只好叹了口气，轻声说：“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成南没有再回答，‘不应该是这样’，成南曾经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俩人之间的气氛由原本的还算融洽变得不尴不尬，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两人回到程程的楼层。

    “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面。”

    “不客气。”

    “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