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盛云听坐在椅子上,看着商枯和天榕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解咒,忽然道:“我还是害怕。”

    “失败的话,很多人都会死掉。”盛云听说,“我承担不起。”

    商枯睁眼,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神要背负很多罪孽。”

    面对盛云听不解的眼神,他慢慢解释道:“阴阳有序,如果你对一个人施行了善,必然会对另一个人造成恶,此为平衡之道。就拿这件事情举例,如果成功,你将保护许多生命,但对于摘星阁来说,你损害了他们的利益,造成了恶,反之亦然。背负罪孽是无可避免的,你只要尽力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即使一会儿你直接离开这里,也是可以的。”

    盛云听还在思考商枯的话,他却握着她的手一翻,轻松中略带着些调侃道:“好了,契约解开了,但心头血你得自己还给他。”

    地牢里,静心打坐的霍宵猛然睁眼。

    契约解开了。

    怎么回事?一个人根本解不了契约,除非对方死亡。

    霍宵慌张站起来,召出佩剑不管不顾劈砍四周的结界。

    这般动静很快惊扰了看守。

    看守大声斥责着跑过来:“干嘛呢!消停点!”

    “放我出去!”霍宵手执剑,喘着粗气,神情狠厉仿若恶鬼。

    看守被他这副样子吓得退了一步,但马上想起来对方在毫无灵力的牢里,没有任何威胁,而且这般情况下透支灵力,只会更快虚弱。

    于是他抽出腰间的刀,神情轻蔑地走上前威胁道:“放你出去?爷看你是活腻了,当爷的刀是摆设?”

    妖修肆无忌惮地挑衅恐吓着,并因为霍宵的沉默而愈加放肆。

    “这次饶你一条小命,再鬼吼鬼叫,我直接剁了你。”妖修看守举着刀逼近霍宵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突然,霍宵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什么?”看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抓着自己领子的手,“你怎么能出来?!”

    没人会告诉他答案,因为下一刻,他就被拉着,脸狠狠撞在铁栅栏上。

    抓着他的手很有劲,即使结界法术在灼烧皮肤,也一点都没有放开,揪着看守的衣领,一点点把他拽到监牢里面。

    取下看守腰间的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结界消失。

    霍宵推门走出去。

    背后看守已成一具尸体,卡在栅栏间,半身甲盔半身焦黑。

    “报——”一个小兵在蝰森身边低声说了句话,得到指令后又立刻跑走。

    蝰森走到纪久旁边,恭敬地行礼,“阁主,地牢那边有人越狱,我已着人去抓捕。”

    “辛苦绞花面大人了。“纪久手里捏着一片树叶,淡淡一笑,“还请问,我们的客人多久能入席?”

    蝰森面露尴尬,讪笑着道:“有几个老东西不好搞定……不过最多五日,我一定将人都压来阁主面前!”

    纪久脸上还是那副温润有礼的笑,“那就静候大人佳音了。”

    “定不负阁主所望。”蝰森连忙抱拳行礼,然后转身急急离开。

    纪久举起叶片遮在眼前去看太阳,“一叶障目……”

    他忽然嗤笑:“你花了这么大心血去保护的人都上赶着找死,多有意思啊。真可惜,你看不到。”

    手一松,叶片翩然飘落,未落地便化作一阵湮尘。

    盛云听抻着的头随着纪久的离去缩了回来。

    “他们到底要干嘛啊?”她抬头问身边的几个人,“看起来好瘆人。”

    “东瀛那边的人搅和进来必然没好事,估计是想趁着完蛋前把事情搞大,他们好狠狠吃一波贪嗔痴念。”玄牝环斜靠在椅子上,懒散随性地说道。

    盛云听忽然想到什么,“东瀛也是神界吗?神界是什么样子的呀?飘在天上的吗?”

    “神界啊……”玄牝环支着头,思考该怎么跟她描述,“其实也就,另一个人间罢了。”

    “那从神界可以回家吗?”

    “不可以,就算回去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两个世界的时间都在流逝,回去大抵也是沧海桑田,不复故乡。”玄牝环打了个哈欠,“待在这个世界不好吗,过去这么多年,异乡也该成故乡了。”

    “每个人不一样吧,对于我来说,时间再长,异乡都不会是故乡。”对于盛云听来说,那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她还有好多想要做的事,还有梦想要完成,她才刚上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玄牝环点头,朝她做了个手势,“祝福你能顺利找到回家的路。”

    “谢谢。”

    “盛姑娘。”麟吞钺和商枯在远处低声说半天话后走到她身边,弯腰行礼,“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盛姑娘能帮忙。”

    “别别别,您说就行,能帮我一定帮。”要不是天榕还抓着她手解咒,盛云听高低得站起来扶她坐下。

    麟吞钺低头向后看了一眼,小黑从她衣摆后跑出来,跳上盛云听膝头。

    “我想让你和小津结生死咒。”

    “啊?”盛云听愣住,这又是个啥东西?“小津?是小黑吗?这是它名字吗?我已经和它结灵契了。”

    “灵契和生死咒不一样。灵契可以随意解除,生死咒不同,立下誓言的人生死相随。”麟吞钺解释道。

    盛云听倒抽一口冷气,“这可结不得……”

    “盛姑娘,你先听我说。”麟吞钺打断她的拒绝,“怀小津时恰逢神界动荡,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上了战场却不慎受伤,等到小津生下来才发现这孩子竟因吸收了混沌而心智不全且无法化形。我与夫君求问八方神仙,才在司命仙君处得到一二指点,却也是几分可能……”

    “仙君说,白泽生为瑞兽,小津身上的混沌或许可以借辅佐贤德之主安定天下后的清气冲开。故我因一己私心,做主将小津送到你身边。”

    “啊……”盛云听心想你还挺看得起我。“那我带着它就行了,也不必结什么生死咒吧哈哈。”

    “必要的。盛姑娘你虽天生神格,但毕竟还是泥土肉身,成神之路必然会有诸多坎坷,成神之后……大抵也会受些磋磨。小津虽天残,但到底是白泽后代,多少能成为你的助力。择一主而终,我们既然选择了你,必然要陪你走到最后。”

    盛云听面露犹豫,她好不容易和两个人解开了羁绊,才不要和神兽再扯上关系。

    “我知你不喜欢这里,不想和这个世界有过多牵扯。”麟吞钺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顾虑,“你放心,不论你在哪个世界,小津都会追随你,如果你不召唤的话,他不会出现。”

    盛云听挠头,尴尬着笑道:“它是你的孩子,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我……可能你们对我有误解,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的,贤德之主什么的,我哪配啊哈哈哈。”

    麟吞钺笑,“这可说不准,切勿妄自菲薄。而且我们能感觉到一个人的品性,虽然是我把小津送到你身边,但他是自愿追随你。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有此提议。”

    “啊这……”盛云听低头去看趴在自己腿上浑身散发祥瑞的小黑,啊不是,现在得叫小津了。

    只见后者嗷嗷叫唤了一声,张嘴轻轻咬了一口盛云听的指头,又伸舌头舔她手掌。

    麟吞钺看着自己儿子的行为,表情一言难尽。

    好在盛云听低着头,没看到这位老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还是算了。”逗弄了一会儿白泽后,盛云听坚定地说道:“不怕您笑话,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想欠谁的,也不想对什么负责。如果我能帮您孩子驱散身上的混沌,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驱散不了,您还是及时另择贤主吧。”

    努力散发光芒的某瑞兽听到这话,立刻蔫了下来,祥瑞之光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毛都没那么有光泽了。

    麟吞钺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但还是抱起白泽津向盛云听行了一礼:“我理解,感谢盛姑娘的好意,那我们便不勉强了。”

    盛云听坐着回礼,低声道了句抱歉。

    时间过了一昼夜。

    麟吞钺和玄牝环把酒言欢,聊的不亦乐乎。

    商枯抱着小神兽,给她俩倒酒,陪听。

    盛云听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她已经坐了两天两夜了,屁股都坐麻了。

    忽地,天榕抖了一下,连带惊到了盛云听。

    “怎么了?”盛云听连忙问道。

    天榕摇头,继续帮她解咒,“无事。”

    瞌睡跑了,盛云听就睁眼看外面太阳一点点升起。

    即使是温暖如南境,入了冬气温也难以避免的降低了许多。昼夜温差作用下,树叶竟也挂上了白霜。

    “那么粗的铁链钉进来,一定很疼吧。”阳光一照,封印着天榕的铁链上的咒文金光流溢。

    天榕睁眼,淡淡瞟了一眼,再淡淡地回答:“还好。”

    “你怎么不反抗啊?就任由他们把你这么钉住?”

    天榕没回答,盛云听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好意思再聊下去,两人间又沉默下来。

    今天外面热闹许多,人来人往的,有好多生面孔出现。

    解咒之余,天榕时不时跟盛云听说两句话,介绍每个出现在附近的十二使,一天下来,竟基本认全了。

    “所以只有两个人站在你这一边啊?”盛云听咂舌,看来座山雕猜的更靠近正确答案,“你怎么这么不得民心啊。”

    “我统治时间太长了,换一个领主也好。”天榕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叛变你都知道?”盛云听对她的话不是很理解。

    “伽荼跟你说过吧,南境之内,我无处不在。”

    “那你可以禅让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我提过很多次,伽荼一直拒绝。正好摘星阁新上任的阁主找过来,主动提出合作,我便同意了。”

    “合作?合作什么?”

    “世间灵气越来越稀薄,妖族修炼愈发艰难,同族之间争斗频繁、积怨愈盛。近百余年来,离开南境的妖族越来越多,他们进入人间,学习人情世故,却因心性单纯,很难抵抗诱惑。出去的很多孩子都踏入邪道,最终自取灭亡。”天榕垂眸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妖怪,如佛坐莲花台,无悲无喜,只是慈悲,“纪久同我说他是龙神商枯之子,只要能继任神位,这个世界就能恢复之前的样子。但因神格不全,他需要取商枯神格替换之,在替换神格的过程中需要木灵根者护法。而整个神洲,能给神明护法的,目前只有我。”

    “他说啥你就信啥?”

    “他确有神格,我为何不信?”

    “好吧。”的确有些道理,换她也会动摇。盛云听叹了口气,“那这么说,是我把你们都害了。”

    天榕看她,面露疑惑。

    “纪久从天衍宗进龙冢的时候被长老们发现了,我又不赶巧,撞见了他们打架,然后就被纪久挟持着进了龙冢。在龙冢里做梦梦到了商枯大人,他让我把龙毁掉。虽然……”盛云听想起当时梦见父母的情景,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梦里面的所有场景直至今日还历历在目。盛云听短暂沉默了一下,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了,但龙骸好像确实是我打碎的,神格也一分为二了。如果我不打碎它,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变故……”

    天榕点了点头,“听你描述,确实是你打碎的。只有神才能杀死神,凡人的修为再高,也没办法打碎神格。”

    “而且,”天榕头微微歪向一边,“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巧合,但这一切发生在你身上,必然不会是巧合。”

    “什么意思?”盛云听听到这话后立刻警觉起来,皱眉看向天榕,想让她多说一点。

    天榕却笑而不语,低头闭目,继续为她解咒。

    天榕没告诉她的是,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有人站在命运那边,牵引着她向既定结果走去。

    避开所有“意外”,却没想到“主角”本身成了最大的“意外”。

    接下来的故事会如何发展呢?

    久违地,天榕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过可惜,没办法看到结局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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