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

    施晩一窒,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支在她身体上方,垂首凝视她,夜色沉沉,她不知他的目光是什么样的,她只瞧得清他被月光映亮的半张英俊面庞。

    她有些茫然地抬手,轻轻触碰他垂下的眼睫,温热的,柔软的,撩过指尖是发痒的,她有些好奇,他的目光若成实质,也会如此吗?

    此时的顾希桢与昨晚烛光里他,更早时白日中的他不同,是被神秘的,迷人的月光笼罩着的,这给人以错觉,仿佛眼前是沐浴月色而化形成人的精怪,来蛊惑他的心上人,索取一个情意绵绵的吻。

    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自信,如何就敢打包票,说再不会被他影响判断,现在这样望着他,除了点头,她无法做出别的决定。

    他唇角微弯,低声赞她:“你比任何一颗陨星,任意一位神明都更灵验。”

    施晩伸手想赌他胡说八道的嘴,可他的吻快一步落了下来,蜻蜓点水蹭过她带了点儿抖的指尖,印在她微张的唇畔。

    好烫,她想,她几乎为此战栗。

    她双目半阖,眸中充斥着迷茫,这是第一次彼此心意相通,水到渠成的吻,她不知该怎么做,但她的身体下意识给出了反应,她轻抬双臂,揽上身上人宽阔的脊背,情不自禁将自己靠向他。

    他俨然颇为受用,施晩感觉他的微笑挂在唇畔,一刻也未落下,她含含糊糊在两人接吻的间隙挤出一句硬话:“不许笑。”

    但她自己也忍不住笑,眉眼弯得像天上月牙,边笑边被亲得喘不过气,她终于知道,原来和他亲密是这般快乐的事。

    他结束了一个绵长的,温柔的吻,盯着身下气喘吁吁,浑身绵软的心上人,施晩眨眨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畔,他眸光一暗,正欲开口,一直乖乖躺在身下的人忽将他拉低,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她一点儿没留情,听到他轻轻嘶了一声,又以舌尖漫不经心地扫过他唇上齿痕,权作安抚。

    可当他眼神危险,想从她身上“报复”回来时,施晩眼疾手快挡住他,“知道为什么咬你吗?”

    顾希桢不愧是施晩见过对她最有耐心的人,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也能停下攻势,似笑非笑看着她:“愿闻其详。”

    她微笑:“我第一次亲你,你还记得自己什么反应吗?”

    他没想到施晩会旧事重提,出言解释:“我……”

    施晩摇头:“我不要你解释,”她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擎着微笑,顺着他侧脸抚摸到上下滚动的喉结,又探到他颈侧搏动的血管,她着迷于他蓬勃生命力,从心跳到脉搏,无不有力;亦得意于在她的动作下,他的脉动明细加快,温度渐高。

    施晚眯着眼睛,目光像带着钩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饶有兴致:“嗯?”

    施晚说:“你何时对我动的心?”

    “这很重要?”见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拉开她作乱的手,作势再吻,施晚又一次挡住他:“当然,我想知你为何吻我。”

    他思虑须臾,却说他不知,施晚挑眉:“这能不知道?”

    “是你教会了我。”他尝试向施晚剖明,“可我学得太慢,彻底明白时,你已奔赴下一程。”

    他话语含糊,放在过去,施晚一定觉得云里雾里,但此时,她与他仿若心有灵犀,瞬间悟透他话中深意,她于是笑:“你原来这么笨。”

    他不气不恼:“承蒙不弃。”

    施晚轻轻仰起脸,吻在他唇角,吐字含糊:“也就我不嫌你笨。”

    他吻至中途,忽拉开一丝距离,不解风情问出声:“我算赌赢了吗?”

    施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赌她十日内会重新心动。但他没等到答案,施晚揽他的脖颈,将他拉下来继续。

    他沉溺其中时忽觉舌尖微痛,始作俑者目中滑过一丝狡黠:“想得美,我只是喜欢亲吻而已。至于赌局嘛,道阻且长,你继续努力。”

    他眉梢微挑:“既然如此,那我是否应在你喜欢的事上多下点功夫?”

    施晚正欲说话,却忽然愣住,顾希桢自她微微瞪大的双眸中看到身后天幕——璀璨星流在漆黑天穹流淌,竟是一场不期而至的陨星雨,比他七年前遇到的那场更加盛大,更加壮观。

    施晚兴奋推推他:“这种事以后再说啦,先许愿!”

    她虔诚地双手合十,愿望朴素而纯粹——一愿亲友福寿康健,诸事顺遂;二愿自己无忧无虑,自在美满;三愿……

    她睁眼看了眼身边人,他没有许愿,一如七年前,仰躺于屋顶,静静望着难得盛景。

    她问:“你不许些什么?”

    他微笑:“人不能贪心。我今日愿望已经实现。”

    施晚感受着自己犹带热意的唇瓣,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是浪费机会。”她于是心道:三愿他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兴奋持续不久,便被渐渐上头的困意取代,草丛中蟋蟀低低吟唱,将她的眼皮子唱得愈发沉重。

    她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沉沉睡去,出乎意料的,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她被细碎轻响唤醒,徐徐睁眼,蒙在身上的黑色布料吸了清晨阳光的热,暖烘烘地熨在她脸上,她懒洋洋地又躺了一会儿,才缓缓坐起。

    她还在房顶,另一人却不在她身边。低头一瞧,下方生起简陋火堆,火上支起架子,挂着个瓷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而她要寻的人正在锅边,时不时往里头放些东西。

    她觉得颇为新奇,他与自己都不善厨艺,因此上回才闹出去酒楼买现成菜品应付她娘的乌龙。如今看他貌似专心致志在火堆前摆弄这些,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荒谬感。

    她想开口喊他,却忽见他从身旁的包裹里取出几只干硬的虫尸。

    这是要做什么?她心生不祥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将那一把干尸变作齑粉,随手丢进锅里。

    施晚将脸皱起,这是在煮什么?

    她默不作声看他将沸腾的锅转移到一旁石桌上,那儿摆着一只碗,浓黑的汤汁入碗,她越看越眼熟——怎么看上去那么像她昨日用膳时喝下肚的那碗怪味汤!

    她恨自己记性那么好,昨日碗中细长的枝条仿佛就在眼前,他说是草药残骸,现在她知道了——那绝对是虫子细长的腿!

    “你醒了。”他回头对上她一言难尽的目光,“此药需每日送服,你……”

    施晚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喝。”

    “良药苦口,昨日喝了此药,夜里不就睡得安稳了么?”他俨然是没想到她醒这么早,也没想到她会如此排斥,以为她是怕苦。

    施晚苦着脸:“理是这个理,但虫子……”

    顾希桢疑惑:“虫子?”

    施晚指着他脚边的布袋:“那里头的,不是虫子是什么?”

    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这个反应,于是劝她下来:“何不亲眼看看?”

    施晚将信将疑在他的帮助下回到地面,这才瞧清了,还真不是虫子,而是一种卷曲的细长干药材,长长的毛边看上去就像虫子的腿。

    他拾起一根递给她,“含在舌下效果更好,要不要试试?”

    施晚:“……”她嫌弃地后退两步,“不要。”

    弄清楚是场乌龙后,她乖乖服了药,二人继续前行。清晨出发,抵达滨图后已是午后,太阳最烈,温度最高的时辰。

    施晚庆幸一路上他们都走的林间荒路,头顶有树荫遮盖,落在身上的阳光威势大减,代价则是路途比之官道坎坷遥远数倍。好在也因此人迹罕至,无人发觉两人踪影,不知情者许还以为他们留在阜城。

    施晚没来过滨图,对此地唯一的印象,便是母亲叙述中惨遭灭顶之灾的旧宅。可当她真正来到那处宅子,才知道楚凝说得还是委婉了。

    何止是被大火烧灼只剩断垣残壁,此处根本是一片不毛之地。

    按楚凝所言,几十年前这儿应是个小村落,邻里和谐,人人安居乐业,可如今放眼四望,处处皆是废墟,仅看不出原貌的砖墙还依稀保留着人类在此生活过的痕迹。

    方圆数里,无人,无草,几无任何生命迹象,只偶有自半空飞过的鸟虫。

    顾希桢微蹙眉头:“即便是遭烈火焚殆,经年之久,也该有新绿了。”他环视一周,若有所思。

    若非施晚告知楚凝悲惨过往,他不会将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跟林准等人联系到一块,更不会主动来此,直到尘埃落定,这儿的秘密都将永不见天日。

    施晚有些不安,远远看到这处散发着浓厚不祥气息之地时,她就莫名感到心慌,身下马匹也不住原地踱步,此地仿佛有令生灵不敢久留的无形法则。

    她望向前方焦黑废墟,母亲口中的神秘地窖就在此处,耗费几日光景,终于顺利抵达,可事到临头,她忽生犹豫。

    顾希桢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前去看看。”

    施晚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紧张不言而喻,只他在边上时,她才感觉内心重被安全感填满,“走吧。”

    两人走到废墟上方,施晚眼尖地看见地上一处不明显的凸起,她心猛地一跳:“这儿!”

    那是一块漆黑的木板,表面被枯黄杂草和干燥的土颗粒覆盖,因其黑得瞩目,才叫施晚注意到。她定睛一看,木板右侧下方果然有锁,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锈蚀痕迹,却也不算崭新,有明显使用痕迹。

    施晚精神一振,这足以证明这儿不是单纯的废墟,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存此处,才精心为一处废墟中的地窖换了锁,且常常检查。

    顾希桢取出那把黑色的长条钥匙,正是初来仙陆那日从许茗珘身上搜到那把,他命人搜了整座山,又去了许家旧址,皆没找到匹配的锁。

    咔哒一声清脆细响,木板上的锁开了。

    虽非意料之外,可施晚面色还是不大好看:“许茗珘为何会有这儿的钥匙?”

    “想来是林准之故。”顾希桢低头望着木板后通向地下的陡峭石阶,下方一片漆黑,纵习武人在黑夜中也有一定视物能力,他也无法透过那层黑暗窥见更远。

    施晚看他往里丢了个火折子,火光摇曳着坠落,跌在石阶上,并未熄灭,而是随着火折子在石阶上一路打滚,最终抵达底部,在地上静静燃烧,映亮周边。

    这足以证明里头空气充足,呼吸不是问题。此外施晚还有发现,她目光微凝,看见里面有活物在动。

    它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像畸形的鬼怪。

    她低声喃喃:“那是什么……”

    “兔子。”顾希桢,眯了眯眼睛:“活的兔子。”

    在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见到活兔,不可谓不稀奇,施晚听出他话里意思:“有人将这活物留在地窖,让我们放心下去?”

    顾希桢抬眼看她:“此处可有另外入口?”

    施晚摇头:“娘说这是个普通地窖,只为满足储物之用,哪有那么大精力挖出别的通道?”但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么多年,有什么改变也不一定。林准他们也可能进行了扩建……这简直像个陷阱。”

    可他们要来的消息,根本没有外人知道,这陷阱是想逮谁?

    “要下去吗?”施晚拿不准主意,这简直是明知山有虎,非向虎山行。

    “等等,有人来了。”顾希桢目光微沉,他听见地下传来脚步声,对方毫不掩饰,显然并不担心被上面的人发现。

    或者说,来者是知道有客上门,特意来迎:“来都来了,何不下来坐坐?”

    施晚瞪着黑暗中走出的那个人影,他的面孔一如儿时记忆中的那样可怖,亘着一道巨大疤痕——

    林准。

    顾希桢不动声色将她拦到身后,居高临下望着站在石阶底部,并不上前的老者。

    他目光阴冷:“看来是让你久等了。”

    林准微微一笑:“也就喂个兔子的功夫。”他弯腰抱起呆呆趴在他脚边的白兔,缓慢轻柔抚摸它的皮毛,“这小东西可金贵,非净水不饮,嫩草不食,可叫人头疼。”

    话至一半,他忽然抬手,截下闪电般袭至颈部要害的无影薄刃,两指微动,锋利薄片化作齑粉。

    林准语气微沉:“打断长辈说话,好生无礼。”

    顾希桢也没指望一击得手,他漠然盯着林准发黑的指尖,未置一词。

    林准又换上笑面:“不过你的武艺确实尽得清和真传,年纪轻轻,已有青出于蓝之势,后生可畏,我辈是不得不服老了啊。”

    顾希桢语气嘲弄:“服老?若真服老,你哪会一辈子沉浸于长生不死的幻梦?”

    “幻梦?”林准意味深长:“我已活一百六十有余,于尔等凡人,确如幻梦。”他放了懵懂的白兔,任它怕生地逃回黑暗,“你于我而言,与这白兔一样,永远无法理解高一等级的生灵。”

    “是么。”顾希桢平静望着他,“话既已至此,我有问题想问你。”

    “好,”林准颔首:“你尽可问,我知无不答,言无不尽。”他的姿态浑然若高高在上神祇,仁慈解答懵懂人类的疑惑。

    “你去过乾离岛。”

    林准眸光微动:“清和告诉你的?他不该违约。”

    “你没有否认。”

    他再度发笑,丑陋的脸更显狰狞:“不错,我们三人都登过岛,并默契约定,此事将永远作为秘密,不为外人道。”

    但他此时不仅在说,甚至说得很详尽:“那是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岛。一日夜里,天光大作,四野亮如白昼,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剧烈轰响,大地震颤,一切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恢复平静。

    “可次日一早,有渔民发现,湖上多了一座岛。谁也不敢贸然靠近,都言岛上有妖灵鬼怪。也有人不惧传言,组织人手登岛,可惜尽是有去无还,便是有命好的能逃回岸上,也会在几日内浑身溃烂而亡。”

    “直至几年后,我们途径那处。”他语气颇为怀念:“年轻气盛,听闻流言,不仅未望而却步,反偏不信邪,一致同意登岛一探。”

    “岛上有什么?”

    林准摇头:“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他望向顾希桢:“我知你不信,可你祖父若留下文字,应也说得一样,那就是个寸草不生的巨大石岛。”

    顾希桢面色微冷,林准笑意更深:“如何,我没有骗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数问吧。”

    “你……”顾希桢刚吐出一个字,忽觉内力纷乱,须臾后流水般泄去,之前峡谷爆炸时被压制的内伤霎时崩盘,比话语更快出口的是涌出的鲜血。

    “啊,忘记告诉你,”林准像突然想起似的,笑眯眯道:“地窖里满是化力散,你刚打开地窖门那一瞬,便沐浴其中,看来是我的爱宠让你卸去心防,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中了招。”

    顾希桢抬手抹去唇边血痕,不见慌乱:“化力散无解,凡身处其中者,皆内力尽失,想你也不例外。”

    林准点头:“没错,而仅凭肉搏,你身法高明,我确不是你对手,但……”他意味深长,“我从不做无准备之战。”

    他竖起指头,指向年轻人,顾希桢尚不知他何意,便见带血的雪亮刃尖自前胸冒出,殷红血液淅沥沥落了一地。

    他难以置信回头看去,对上从始至终被他护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女子那对无神双目。

    她手中紧紧握着行凶的刀刃,那颗蓝宝石如此醒目,那是送给她的那柄作为遗物的华丽宝刀。

    林准缓缓走上地面,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林某人的曾孙女。”他抬抬手,目光呆滞的施晚便毫不留情抽出利刃,任鲜血喷溅在她脸上。

    他蹲在伏在地面,重伤濒死的年轻人跟前,端详着对方狼狈神色,那令人不快的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终于不见踪影。

    他目露惋惜:“其实按我与顾家过往交情,不该对你如此狠毒,操纵你心爱之人下这个毒手,可你屡屡坏我事,我实在容不下你。”

    “你是如何操纵她的?”

    林准无奈:“唉,想做个明白鬼?好吧,我便告诉你。”他悠悠道:“其实呢,知她降生后,我便给她送上一份大礼,说是毒,其实是蛊,一旦离我太远,这物便会陷入沉睡,连带着宿主出现睡眠不安等症状;而我在时,便不再有此顾虑。”

    他眸中闪过与许茗帆如出一辙的疯魔:“蛊活跃,宿主沉眠,她便可在无痛中结束凡人无趣短暂的一生,将这躯体为我所控,你如今也回过味了吧,为何她自我现身以来便如此安静。”

    “可有解法?”

    林准被他逗笑:“事到如今,只剩一口气了,你还想着怎么解?看在你对她一片真心,我便满足你的遗愿,解法自然有,将我体内的母虫取出,吃掉子虫即可,可惜我现在便是坐着不动,让你动手,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说了这么多,可别误了正事。”他重又站起身,操纵施晚抬起刀刃,横在她自己脖颈上,“如今,便让你亲眼看着她如何为我大计献身。”

    他嘴角勾起残忍微笑,然而,眼前并未出现血流遍地的盛景,完全被他操纵的施晚忽做出一个设定外的动作——她抬起上臂。

    不好!林准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没想明白,剧痛自他手臂传来,他眼前天旋地转,黑白交错,一切变得扭曲,大脑刺痛不止,精神紊乱,仿佛是被从温柔乡里硬生生拖拽出来放在烈日下曝晒。

    他终于恢复清明,眼前哪有濒死的顾希桢,哪有准备自杀的施晚?他甚至一直站在石阶下,未曾上去过。

    林准背脊忽生凉意,后知后觉,他是中了致幻的毒,方才一切,半真半假,几乎完全是他们以言语引导,结合他自己的期待,虚构出的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难怪将死之人还有精力问那么多,难怪被心爱之人捅伤一刀他眼中毫无悲色。

    顾希桢站在上方,居高临下望着他,面上仍是令人恼怒的漠然与漫不经心,施晚从他身后走出,晃了晃手中暗器,笑盈盈道:“躲过他的暗器,没躲过我的毒针,这场梦,感觉如何?”

新书推荐: 当我夺得最强的挚友 英区留子,在线做法! 读作恶毒 写作利己 给蝙蝠一点海贼震撼 末世小饭店 她们屹立世界之巅 机器人学家失忆后[星际] 榕树自治区办事处 穿书后她一心求死 江小侠!该生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