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待各位公主都入了席,梁帝才开口。

    “朕,感念云家开国之功,念云川兄悲去,这第一杯酒敬他,敬云家。”梁帝每每提起云家,总伤心不已,以酒洒地。

    “第二杯,朕有幸得云川兄嘱托,照拂二女,自此以后,她二人在宫中便如同你们的亲兄弟姐妹,可知晓了?”

    众皇子公主皆附和。

    “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

    众人皆静默, 不知这位皇叔又会提出怎样非分的要求。

    “论辈分,臣也是她们的舅父,臣愿接其入府,小住月余,耐心教授宫中规矩,再入宫。”

    梁帝并不知云公骤然殒身与徐威有关,可阿锦阿书心知肚明,又怎会愿与其同住一个屋檐。

    梁帝思索,其虽擅弄权,可云公已故,想必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将将要应,三皇子与皇后对视一眼,皇后开口言:“陛下,恕妾也有一愿,妾在闺阁时,便听闻慧珊长公主贤名,谁料此生无缘相知,如今见二女,便如见她,妾愿将二位姑娘接入妾的云居阁调教, 还望陛下成全妾。”

    见梁帝不应,三皇子转向阿锦阿书。

    “不知二位妹妹可愿意?”

    阿书知,此时骑虎难下,必择其一。

    “小女愚钝,愿承皇后娘娘教导。”阿锦答话。

    “那望邵武王宽宥。” 皇后言。

    徐威平生头一次,全无算计,只凭真心,被拒虽失落,却明君臣之道,只得作罢。

    华筵终散。

    徐威离席,行至宫门,随行侍从老黄问:

    “老爷,今日可见到表小姐了?”

    “来日且长呢。”

    皇后娘娘命三皇子带阿书阿锦入内宫。

    “三皇子,多谢您替我姐妹解围,我二人自当感激涕零。” 阿锦言。

    “其实,你们最应感谢之人,不是孤,是魏少师,若不是他将你二人之事细细告知我与母后,又求得母后恩典,此刻你们怕是已经入了邵武王府了。”

    正说着,前方三皇子的殿宇便有琴声传来。

    “他每日此时便在此抚琴,我引你们去罢。”

    远远听来,其琴声婉转,却也凄凉。

    “三皇子,他曾说,他家中只余他一人了,可是真的?” 阿锦问。

    “此事悲苦,他若不提,还望阿锦姑娘莫问。”

    琴声入耳,阿锦心头涌出些不知名的愧疚来,自阿父过世,她便愈发能体会到魏浔当日所说“魏家唯余我一人”的悲苦,幸运的是,她还有阿书。

    渐渐走近,见他独自一人于亭下抚琴,阿书自背后推她一把,阿锦回头看她,阿书冲她点头,她便走了过去。

    “阿书妹妹这是何意?”

    “魏公子…魏少使与小妹之间有些误会,我不愿让小妹觉得欠别人的,有了误会,便该说清楚。”

    “吾当真羡慕。”

    “三皇子羡慕什么?”

    “阿书妹妹别误会,吾是说羡慕你与阿锦妹妹这种真真切切的姐妹情,不像吾与吾的众兄弟姊妹,到底隔着一层谋求算计。”

    阿书本欲劝解他,却想着初入宫,谨慎为上,不言语了,只笑笑。

    阿锦立于琴前,一曲终了,却并不起身。

    “何事?”

    “三皇子带我至此。我已知是因你之故,才得皇后和三皇子照拂,得你相助多次,未能好好言表谢意,反而误会于你,特来致歉。”

    他不答,有继续抚琴之意。

    “说完便走罢,勿耽误我抚琴。”

    “你这人,好好与你说,你怎么如此不讲礼数…”

    魏浔轻笑,抬眼看她。

    “阿锦姑娘如此禁不起激将,轻易便跳脚,该好好想想如何在这宫中活过第一月了。”

    言罢,魏浔起身,抱着琴便走了,阿锦却觉气血上涌,对空气挥拳数式。

    阿书看着,只觉奇怪,阿锦从前虽顽劣,却不是十分冲动之人,加上阿父之事,她也成熟不少,怎得一碰到这个魏浔,轻易便跳脚。

    魏浔去了三皇子殿宇偏殿,穿新琴弦。

    待将阿锦阿书引至皇后殿,三皇子方回宫来寻他。

    “吾满腔的疑惑,要你给吾答一答。”

    “三皇子问便是。”

    他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一处时便没有那么多规矩,魏浔也自在惯了。

    “你这琴弦不是昨日新穿,怎得今日又断了一根。”

    魏浔手一顿,未想到他会问及此。

    “怎么,吾出其不意,打的你措手不及,快说,你是看到了什么人罢。”

    魏浔当然不能言是因为远远看见阿锦,走神所至,只言是自己不小心。

    三皇子自是不信,但又继续发问。

    “你一向不是翩翩公子吗,怎得就要与阿锦妹妹呛声,别抵赖,吾可听阿书妹妹说了,你可不是第一次了,也不许说是因为与楼舒越那个混账待久了,学了他去。就是对这阿星妹妹,吾也从未见过你那般刻薄。”

    魏浔放下新琴弦,抬起头,静静看他。

    三皇子悟过来,他扶着魏浔的肩膀。

    “吾说过,吾必将替吾的阿星妹妹向我那兄长讨一个公道。”

    阿锦与阿书初至皇后殿,由江嬷嬷带领。

    “二位姑娘不必拘束,皇后娘娘喜热闹呢。”江嬷嬷见她二人十分拘谨,开口便言。

    待走到正殿,便见刚刚筵席上那位小公主永瑶,正于皇后面前撒娇。

    “姑娘别见怪,温贵妃已入了佛门,九公主自幼便寄养在皇后娘娘处,闹惯了的。”江嬷嬷悄声说。

    永瑶一转头,看到阿锦阿书,便喜鹊似的扑过来。

    “两个漂亮姐姐,你们来了!”

    “给公主见礼。”

    “你们给她见什么礼? 她怕是连礼数都未曾识全。”皇后娘娘言罢,满殿人皆发笑。

    “你们来了,快过来,到本宫身边来,刚刚人多,本宫都没有仔细瞧瞧你们。”

    阿锦便大着胆子走上前,将脸凑了上去。

    “娘娘这回可看清了?”

    满殿又发笑,阿书捏了一下阿锦手心。

    “看来是来了个更泼皮的,以后娘娘这青云殿,怕是有的闹了。”江嬷嬷又说。

    皇后故作生气,点了点阿锦的额头。

    “好了,你们便先下去吧,我与两位姑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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