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没法生存……？
周梁想起陈晓晓穿戴着一身精致的奢侈品，翘起指尖指着她鼻子骂的时候，没法生存？周梁觉得自己简直要笑死。一想到周晓光是真的这么看待陈晓晓母子的，她真是无话可说。
“所以呢？我为了何非晨能留在国内，怎样支持一下你和陈晓晓这感人肺腑的爱情？”周梁的语气里都已经忍不住她的讽刺意味了。
周晓光有些讪讪，他说：“我也不需要你怎么支持，你只要不反对，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说完了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周晓光说：“财产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做到公平。”
听到周晓光这么说，周梁简直想大笑出声，觉得难堪又讽刺。
她起身拎起包，“就这样吧，祝你和陈阿姨和和美美，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周晓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落在一句：“我会和你何叔叔好好聊聊的。”
周梁背起包走了，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何非晨的出国手续之前已经办差不多了，何清突然有一天，给何非晨打电话，说好久没见他这个儿子，想坐一起聊聊。
何非晨和田丹枫说了这件事，田丹枫挑眉，以为是何清想突然表现一下父子情，就说：“如果你想去就去吧，他是你爸爸，你也有自己的想法。”
何非晨其实不想去，他在家里的画还没画完。
但何清说了好几次，说这件事很重要，想和何非晨聊聊。
何非晨到了餐馆的时候，何清已经等在哪里。
何非晨叫了声：“爸。”
何清点点头，示意何非晨坐下。
何非晨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个他的父亲。
好些时候不见，他苍老了，但是双眼精神矍铄，整个人也有了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何非晨以及记不清年轻的何清是什么样子的，偶尔有的印象，也只是他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对未知的人，未知的环境，感觉到害怕。何清就把他抱在肩膀上，轻声的哄他。
何非晨眼眶有些发红。
何清面色沉静，他看着眼前他这个儿子。
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深厚的父爱，等到后面，他自己也记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何非晨甚少和他聊自己的事情了。
何清也并不在意，他始终觉得，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只要把握好大的方向，把握好事业向上发展，其他都是可以忽略甚至牺牲的。况且家里一直有田丹枫，这让他觉得非常放心，所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工作上。
是，他是对家庭付出的没有田丹枫多，但家里换的房子、车子，何非晨留学的费用，哪个不是他努力奋斗出来的？
想起这些，何清有些憋屈。
他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他已经长大了，眉眼有些自己年轻时候的神韵。何清说：“你出国手续办好了？”
何非晨点点头，不懂何清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个。
何清平静的看着他，问：“你知不知道周梁她父亲联系我，让我阻止你出国。”
何非晨诧异的睁大眼睛。
他看着对面这个人，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何清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里的内容更让他觉得心惊。
周梁父亲，阻止我出国？这两句话连在一起，何非晨感觉到自己有些听不明白了。
何清不知道何非晨心里是如何想的，也许知道，但他不在意。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何清早已经见惯了太多的人。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自己的儿子。
他静静的看着何非晨，看何非晨诧异的神情，看他惊疑不定的瞳孔，他想知道，如今已经出国回来的，长大了的何非晨，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解决方式。
何非晨感觉到自己脑子已经懵了，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脑中塞满了棉花。
周梁她爸？周梁她爸为什么会阻止他出国？周梁他爸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周梁最近在和家里闹矛盾……
思绪万千，何非晨想不清楚。但他在尽力劝自己镇定下来，事情总要弄清楚，总要解决，他不能一遇到阻碍就想逃避。
况且，何非晨惊奇的发现，他竟然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感受。
周梁她爸，关自己何事？
再退一万步，周梁又能把自己如何？
何非晨想，他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独立的个体，他能在这个成人的世界里，追寻自己的梦想。
何非晨突然意识到，只要他心里是自由的，只要他心里觉得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到自己，那么，他就是自由的。
何非晨看着何清，突然笑了一声。
“爸爸，”何非晨说，“你该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不知反抗任人揉搓的孩子了。”
何非晨说完，不经意般的看何清的脸，想从那张自从进了门，一直沉稳冷漠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
何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是，你是长大了，那你出国的钱从哪来？”
果然，眼前的青年，也还是个小屁孩子。一腔空想，觉得自己能创造自己的生活，可是等到问到钱这种实际的东西的时候，对面马上沉默了。
何清静静的看着何非晨，想知道何非晨如何解决。
何非晨也沉默了。
他沉默不是因为何清突然的质问，而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以为自己没钱，就想出国学画画呢？
虽然他对于社会还有很多的陌生，但是他一直在攒钱。
这段时间何非晨很少吃饭，也很在网上买东西，甚至他很少出门。除了画画工具，其他的他一据都没有买过。
而这段时间，何清和田丹枫每个月都在往他的卡里打生活费。田丹枫太忙了顾不上，偶尔几天想起何非晨，就给他发红包，说：“妈妈今天加班不回来了，你自己去楼下吃点。”
何清似乎是想在离婚后继续保持一个好父亲的形象，每个月按时按点给何非晨打生活费。
这段时间，何非晨在冰箱里囤积了大量的速食，就为了画画太累了的时候吃一些泡面，速冻水饺。
这些人凭什么觉得他走不了？
太傲慢了，太不把自己当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了，何非晨想。
想到几个人随意一商量，就能决定自己的去向，何非晨毛骨悚然，更加坚定了想要逃离的愿望。
何清看着何非晨，却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个吗？”
何非晨狐疑的看着他。
“因为我不准备留你。”何清像是想起了什么，莫名笑了一声，“这么多年，周晓光若是一直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一心为他卖命，那他就错了。”
何非晨沉默下来。
何清还在自顾自的说：“你去吧，你这个年纪，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画画总不能当饭吃，你出国两年，这两年的费用我打给你。但是我希望，你回来之后，要干些正事了。”
正事？何非晨听何清这么说，他特别想问问何清，到底什么是正事？在商场里尔虞我诈是正事吗？和周梁一样在家里和陈晓晓互殴，在公司戴着墨镜遮挡被抓破的眼皮，然后对底下的人颐指气使是正事吗？
何非晨不想再想，也不想和何清聊这个话题，他知道，两个人观念不一样，怎么样都聊不清楚。
何非晨只站起身，淡淡的说：“谢谢爸爸。”
何清又说，“你知道吗，还有一件事。”
何非晨又坐下，听何清想说些什么。
何清喝了一口茶，“你高二那年，你不想出国对吧？”
何非晨点点头，不懂何清这个时候聊起当时的事情，是要干什么。
何清想起当时的场景，轻笑一声，“我记得当时你还离家出走，哈哈哈，都高二了，还离家出走，我和你妈在家里等你，飞机都要延误了，等的我俩一肚子气。”
然后何清沉默了。
何非晨知道，他们两人，同时想起何清扇了何非晨一巴掌这件事。
虽然自此之后两人从未提过这件事，但这件事成了两人心中，一根共同的刺。
何非晨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心里过不去，现在看何清这状态，原来他也没有完全放下。何非晨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却又觉得有些自己有些悲哀。
许久，何清说：“当时是周晓光联系我，说希望你能陪周梁出国。”
何非晨瞳孔微缩。
只听何清又说：“听说是周梁的意思，说如果你不去她也不去，周晓光没有办法，只能把你的出国手续同时办理了。”
何非晨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但总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奇怪。
也没有人和他说这些，他的父母，周梁，甚至是班上的同学，都在劝他出国，并发出赞叹般的羡慕。
何非晨懵懵懂懂，不懂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并不愿意，就被打包送到了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