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时百思不得其解，这只鹅的心声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你说它的身子里钻进了一个人，也不像；但是要是说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像也不是。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这只鹅只是聪明得太过分了？
保安们被燕回时这突如其来的跌倒吓了一大跳，连忙上来搭把手。
燕回时抓住灰屁股大鹅不放，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直。这只大鹅聒噪的心声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哎，我被陌生女人碰了，我不干净了，我配不上小美了。】
小美又是谁啊？
【遥想我当上鹅群首领，仿佛才是昨日之事，谁能料到，今日又会横生此等变故呢？命运啊！你是何等的造化弄人！】
看不出来，这鹅还挺文艺？应该没少偷偷上语文课。
【都怪阿巍那家伙不争气，成天发疯不维护族群，不然需要我来当这个首领吗？不当首领，我不就可以大胆追求小美——小美！！！我的女神！！！】
燕回时顺着突然激动起来的灰屁股大鹅的目光看去，看到三班的体育委员，那个在历史课上帮忙抓仓鼠的“女侠”武绮稜，正在传达室拿东西。
——她就是这只大鹅口中的小美？那阿巍又是谁？大鹅又怎么会把武绮稜视作女神？
燕回时的思绪被这突然出现的感情打乱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再抓着大鹅不放了，只能装模作样地去传达室检查信箱，同时不断思考起来。
说到名叫阿巍的人，她只能想起一个人，就是她在修真界的师弟。
谭仲巍。
他是一个脾气很暴躁的家伙，在甘为岑菁菁做马前卒后，便成了看到燕回时就炸的火药桶，恨不得在所有岑菁菁会出现的场合都摆上“汀波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这么说来，她之前重返学校的那一天，是不是也见到了一只脾气和谭仲巍类似的大鹅？
燕回时开始努力地回忆那天的场景。最近她因为教坛新星和公开课的事儿，忙得晕头转向，都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些小动物。
但是她依然能清晰地记起，那天见了她就开启战斗姿态的大鹅，
那只大鹅浑身上下的羽毛都分外洁白，没有灰屁股。和其他的白色大鹅比起来，它唯一的特别之处，是绑了两个脚环。
燕回时抱着两卷报纸，走出传达室。
她慢慢看向那群正在被保安们往栅栏里赶的大鹅——都是绑了一个脚环的。
她没有看到疑似是谭仲巍的鹅。
“燕老师，我帮您拿吧。”
武绮稜也从传达室里走出来，她左手拎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蛇皮袋的重量根本算不得什么。
燕回时看到，那只灰屁股大鹅正目光热切地望向这里。她笑着谢绝了武绮稜，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向教学楼：“不用了，我还想帮你拿呢，这是什么呀？”
武绮稜有些得意地冲她挑眉：“您可要替我们保密啊——这是三班的大家一起为章老师准备的新婚礼物，嘿嘿。那些男生还想来帮我拿，根本用不着他们。”
燕回时又惊讶又感动，她没想到，学生们还特意为章老师准备了新婚礼物：“你放心，我嘴巴很严实的，不过这个礼物看起来，很有份量啊。”
“嗯，这个还是半成品，需要加工，最终成品应该不会特别沉。”
休息时间宝贵，武绮稜干脆把蛇皮袋扛在肩头，迈开步子：“燕老师，同学们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啊。”
“好的，去吧去吧。”
燕回时回头看了一眼休憩在围栏中的鹅群。
不急，先把师尊那边的事情彻底解决掉。今天，她要给公公猫施以彻底的精神打击。
.
傍晚时分，燕回时下班回家。
小玉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贺澜沧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连续看了三天黑猫警长，他的意志已经伴随着一只耳的失败，而变得有如风中残烛了，每天的心声都只有两个字：【想死。】
燕回时对此乐见其成。
她简单地吃了晚饭，便在小狗依依不舍目光中离开，按响了季听雨家的门铃。
“欢迎欢迎！燕姐姐你先坐，我去给你泡壶茶！”
季听雨把布偶猫往燕回时怀里一赛：“你先玩弄一下团团吧！他绝育之后可老实了！”
布偶猫就这么被自己的亲妈抛弃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比颓废的气息，十分绝望地被燕回时揽在怀中。他求生的意志仿佛已经随着oo的逝去而彻底凋零了。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刚穿越过来时，满心满眼想着出逃的扭轱辘·云岚·团团，而是已经认清了现实的公公猫·云岚·团团。
他的心声也很简单，就像贺澜沧一样，只有两个字：【想死。】
季听雨跑去厨房烧水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燕回时和团团这一人一猫。
厨房到客厅有段距离，燕回时完全不用担心季听雨会听到她说的话。
她漫不经心地揉捏起了团团的小爪子，说出来的话却有如惊雷般落在他的耳畔：“你好啊，师尊。”
布偶猫彻底僵住了。
他的心声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才挤出一句微弱的质疑：【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能够听见你在想什么啊，师尊。”
她将“师尊”二字咬得极重，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意味：“真是风水轮流转，让我们的身份，地位，能力，都在转眼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您说，这算不算是命运垂青，又给我一次机会？”
“啊，不对，我差点忘了。”
燕回时轻笑一声：“您现在只是只连自己的oo都护不住的可怜小猫……又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呢？”
云岚真人毛茸茸的胸膛不断起伏，看起来是气急了：【呵！你也就是运气好，进入了一个人类的身躯，才能在此和我叫嚣！】
燕回时被他的无知发言逗乐了：“进入了一个人类的身躯？可是师尊，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身体啊。我本来，就属于这个时代，属于这个世界啊。”
她笑眯眯的将绷紧了尾巴的布偶猫翻了个面，注视着他充斥着愤怒的蓝色眼睛：“如果不是运气太差，我又怎么会进入修真界，碰到你们这群烂人呢？”
【你还敢说这种话！】
布偶猫愤怒地身出爪子想要挠她，却被燕回时单手拎住命运的后颈皮，只能在空中别扭地挥舞自己肥胖的四肢：【异世骗子，若非你假冒檀水村惨案受害者，你都不会有机会进入宗门，偷学宗门的功法，使用宗门的资源！】
“噢，您居然还有脸提起檀水村呢。”
即便已经看清了云岚真人的真面目，燕回时还是为他的无耻而感到惊讶：“我死前，岑菁菁可是和我说了不少好话、坏话。您猜，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师尊早就知道你不是檀水村一案的受害者，但因为屠尽了檀水村的玄魔，是他失责才意外出逃的。他需要一个人摆在门面上，来减轻心中的愧疚，也减轻身上的罪孽。可是你不是檀水村的幸存者……这岂不是说，他过去对你的愧怍都是白用工？】”
“【师姐，你说，对这样的你，师尊能有什么好脸色？】——她是这样和我解释，你们为什么要放弃我选择她的。”
燕回时托腮沉思：“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问题，只能从侧面反映你们实在是智力堪忧，品德低下，低下到连岑菁菁的真面目都看不出来。”
布偶猫张牙舞爪地攻击空气：【也就是菁菁心地善良，才会把真相告知于你，让你能安然死去，减少你这罪人的痛苦！】
燕回时简直要被他说服了：“您说得对，岑菁菁心地善良，一边往我身上扎血洞子，一边说我的师尊师弟都抛弃了我，一边告诉我我的人生没有价值，一边想着把我的尸体卖给梅正卿做傀儡——这怎么能不算心地善良呢？这心地简直善良得令人发指啊！”
她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些眼盲心瞎的前世之交有更多的牵扯，左右oo已经摘除，她现在还需要好好构思下一步的计划，仔细思考如何才能对云岚真人实施大规模的精神打击。
季听雨恰巧在此时端着茶水走过来：“这是我从我哥办公室里偷偷拿的大红袍，据说味道可好了！你尝尝！”
燕回时便不再管气得炸成一个球的云岚真人：“好呀，话说你哥恢复得怎么样了？上次那种意外情况，还有出现吗？”
季听雨有些局促地搅了搅衣摆：“……嗯，是这样的，我今天请燕姐姐来，除了继续商讨漫画的问题之外，也想请你在这件事情上帮忙。当然！这只是一个请求！你如果觉得不合时完全可以拒绝！”
燕回时一愣：“请求？你先说说看。”
“……是关于我哥的。”
季听雨在燕回时对面坐下：“这几天，他又陆陆续续地醒了几次，但是状况都不太好……而且醒来的时候，好像都在找谁。就表现而言，他也表现得不像一个人类。”
燕回时心头微沉，这说明季长风的情况很不好，他和那些短暂行为失常后就恢复了的人不一样。
季听雨猛地灌上一口水，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加油打气：“燕姐姐，这个请求，时雨集团会开出高额的报酬……我，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这个提议。我希望你能搬到我家里来住，相应的，我哥也会从医院回来。”
燕回时理解了季听雨的话：“你们想让我来帮忙照顾季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