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我以为和我哥推心置腹的交谈能够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毕竟从前每一次我在生活上遇到问题,他总是能带我迎刃而解。

    可这一次不同了。

    他不是圣人,有些问题,不可能有绝对完美的答案。

    我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不想成为他的累赘,这比撒娇扮乖争取他的注意力更加成熟,也更加正确。

    我只能独自在黑夜中,硬生生地吞咽所有的苦涩,像在啃一个冷冰冰干透了的白面馒头。

    我懒得去计较是谁污蔑我和盛熠谈了恋爱,那封所谓的“情书”我确实在巧克力盒子的夹层中找了出来,不过里面寄托的并不是情意绵绵的酸话,而是寄托了盛熠对我考试祝福的安慰。

    矛盾的情绪在我心底冲撞有如海浪冲击顽固的岩石,我既想让他明白我的心意,以此换取一个确切的答案,又想让他永远不要知道,永远当她的妹妹,总比视而不见地消失要好。

    我哥敲门进入,告诉我他预约的HPV疫苗在周六。

    我默然地点点头,却在他转身离开之后,无声地掉眼泪。

    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如果你对我差一点、不这么细心,哪怕像我父母那样只是给我一口吃的,我现在也不会如此痛苦。

    可他偏要面面俱到,细致入微。

    每一次带着巨大的压力和疲惫回到家,都还要撑起笑脸面对我、为我准备晚饭和水果。

    有些人把家人当作发泄口,肆意妄为,可他对我却用尽全部的忍耐和克制,试图做一个完美的长辈,不迁怒、不打骂。

    在枕间的潮湿中,我终于艰难入睡了。

    再来到学校,叶秋问我昨天我哥和我谈了什么,我说我没有谈恋爱,但我把我的心事告诉了我哥,叶秋见我不愿说,我哥也打着太极没有说具体的事,甚至劝告她尊重孩子隐私,一时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也没再追问缘由。

    晚上他喝多了回来,倒在沙发上就睡了。暖黄的灯光抚平了他眉眼中的疲惫,他的胸膛平缓地起伏着,睡意渐深。

    我努力想把他搬回床上,奈何用尽力气,他的身体还是纹丝不动。

    我累的大喘气,江弥声真是太重了,不过也是,如果他不是这样,怎么能撑起我们这个小家。

    本来还想踹他一脚,想到这一点,我心一软,决定放过他。

    我蹲在他的身边,直视着他的脸,他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无章法地贴在额前,我轻轻摘掉了他的眼镜,我哥看上去又年轻了些。

    平静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他总是充当照顾者的角色,而今天我大发慈悲,想和他换,我站起身想做点什么却又无从下手,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把我照顾的像个废物。

    我的心里泛起久违的酸涩,我又蹲下去,凑近去看他的脸,几滴眼泪落在他随意搭着的手背上,我赶紧伸出手拂去,我的眼泪太脏了,不能污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我捧起来,两只拇指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盯着他的睡颜,我想吻他的眼睛。

    他太好了,一个没有受到爱的滋养的人,为什么还可以付出这么多的爱?为什么他可以毫无保留的把满满的爱送给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他的心,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心脏,感受那里的跳动是不是和我、或者和其他满眼铜臭的人不一样。

    而当我的手指不经意触及到一个小小圆圆的凸起时,我像过电一般愣住了。

    我迅速收回手,一股热流窜了上来,如果面前有镜子的话,我想我的脸上一定绯红一片。

    曾经我以为,爱这种东西不是凭空就有的,一个有余力将爱赠与他人、赠与山川湖海的人,一定先受到过爱的滋养。

    然而我错了,有一种人,即使经受生活磋磨,自己活在黑暗里,依然能有余力源源不断捧出爱的余晖。

    这种人就是我哥。

    我就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近距离看着他,膝盖逐渐有些硌得难受,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也不起来,这模样有点像粘着主人的小狗,我不想离开,呼吸在我哥身旁,他的气息萦绕,我就觉得安宁。

    我无法设想以后没有他的日子,可是他终究会成家,至于我祖父对他的恩情,他早就还完了,我对他的人生终究是一个拖累。

    一想到这,我的胸口就像被水淹没了一样堵塞。

    我害怕梦醒的那一刻的到来,湿意浮泛上眼眶,我哥呼吸平稳,看起来仍在熟睡之中,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我青春懵懂的梦中的男主角,这个给予我教导、陪伴我成长的哥哥,他处处包容我、照顾我,我却早已对他产生逾矩的心思。

    就让我放纵一回吧,我的哥哥。

    我每日拼命地与自己的欲望作斗争,如今即将崩溃。

    让我汲取一点点甜吧,一点点就可以。

    我的耳边仿佛响起海的轰鸣,视线中我哥的五官逐渐放大,直到我合上眼帘,轻触他冰凉的唇角。

    我浑身抖颤着,就连视线都模糊了,那一瞬间我心头涌现的狂喜,像是几万烟花齐鸣。

    夜如此寂静无声,唯我一人乱了心神,身体中泄出一曲酣畅淋漓的交响。

    “哥哥······”我忍不住轻声唤他。

    11点30分。我对这四个数字的正序排列很敏感,11月30日是我哥的生日,我在这一刻亲吻他的眼睛,总觉得比其他时候更虔诚更神圣。

    我这样或许很奇怪吧,可人自古喜欢为万物赋予主观的意义,从平凡时光中寻找纪念的日子,赋予玫瑰浪漫的隐喻······人总是用这种方式抵抗生命的虚无,我也不能免俗。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我哥曾经告诉我,雨滴砸在地面上迸裂四溅,是上帝放的烟花。仿佛我们在这一刻相爱,天神也为我们献礼。

    抬眼望去,星星都羞怯地闭上了眼睛。

    还有五个小时就要日出了,我开始抗拒明日的太阳,它会照亮在夜色中被模糊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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