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渊朝旁边侧身翻滚，谢芊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甩出一道火焰长鞭，迅速照明周围环境，直接暴露出敌人所在方位。

    一个平凡长相的男人，目测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头戴鸭舌帽，身穿灰色衣服，手中拿着一把枪械。

    一个照面，谢芊冰认出此人正是“荷官”。

    “荷官”打空弹药，弃枪奔逃。

    无需多言，洛修渊站起来后立刻拔枪还击，子弹击中“荷官”大腿，对方闷哼一声，逃跑速度显著下降。

    谢芊冰锁定对方一瘸一拐的身形，扬手再甩出一道新月形火墙，幽绿色火焰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去。

    “荷官”逃跑途中回头望了一眼，正是这一眼便吓得他差点肝胆俱裂。

    “荷官”目睹过火灾现场，那是他还没成为异能者之前的事情。他曾经在一家违法经营的赌场里打工，那里存在严重的消防安全问题。

    对“荷官”来说，火灾是凌乱的电线，是客人手指间的烟头，是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的一地狼藉，是裹缠住呼吸道和肺的黑灰色的烟雾颗粒，是浮动的一张张惊恐哭泣的人脸。

    火应该是炽热的，应该是橙红色的，不应该是无声息的，更不应该是幽绿色的。

    但它们的共同点是冷酷无情。

    幽绿火焰仿佛从地狱里喷涌而上，追上他的脚步，如同死神宽大的披风。它遮天蔽日，蔓延过他的头顶。

    “不！我要跑出去，我能跑出去，我一定能……”

    他的灵魂仅仅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牌，幽绿色的火焰轻而易举便吞噬掉一角。

    他的灵魂在燃烧，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么一个恐怖而强大的仇敌。痛苦、恐惧和绝望压倒了他求生的意志，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跑出这片火海。

    旧日那座赌场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在那条不存在的道路上，他推倒一切阻拦他逃生的人，他曾经践踏过别人的生命。他享受欺凌弱小的快感和偷袭成功的喜悦。他一度以为自己也是被命运垂青之人。

    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了。

    谢芊冰收回异能火焰，洛修渊踱步到“荷官”的尸体面前，嫌弃地用鞋尖踢了踢它。

    “死透了。”洛修渊说，“你怎么不留活口？”

    谢芊冰说：“他的灵魂不太禁烧。”

    前世她遇到“荷官”时，他比现在强大和难缠得多。思虑之下，谢芊冰没有留手，她不想给“荷官”成长的机会。

    洛修渊发觉自己有时候琢磨不明白谢芊冰在想什么，他无奈道：“好吧。”

    “荷官”是留下来断后的，为的是掩护同伙尽快携带谢楚楚逃跑。

    谢芊冰和洛修渊现在的位置距离公路约有七百米距离，从这往外看去依稀能辨别出一点路灯的光芒。

    他们往前追去，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横躺在沥青路面旁边的泥地上，正神志不清地微笑着。他瞳孔涣散，在他们到达的几秒后就咽气了。

    洛修渊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倒是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这人的手机和证件。此人是一名网约车司机。

    至于那辆车，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眼看前方有道路检查关卡，“夜莺”在心里暗骂一句脏话，真是倒霉透顶。

    “夜莺”强行冲卡的念头在看清对方身上的装备后被打消，对方人多势众，冲卡只会显得过于莽撞。她只能尝试蒙混过关。

    “夜莺”减缓车速，看了副驾驶座的人一眼。谢楚楚已被她下了催眠暗示，她睡得正香。

    “女士，请配合检查。”一个穿着制服的检查人员敲了敲她的车窗。

    “夜莺”降下车窗，她在山崖摔车清醒后更换了一套变装，同时也改换了谢楚楚的容貌装扮。

    她把“叶留莺”的身份证和驾照递给检查人员，并装作轻松的样子和对方搭话：“是查酒驾吗？”

    “不是。”对方开口回答。

    “夜莺”抓住对方回答时机发动异能：“一切没有问题，我可以走了。”

    那人的瞳孔骤然放大又紧缩，他重复道：“可以，你可以走了。”说完把证件还给“夜莺”后便示意同事放行。

    “夜莺”微笑，正准备启动车子离开。

    车后方却走上前来一人：“等等。”

    他身材高大，壮硕肌肉仿佛要撑破制服，这人一手搭住车顶，问道：“见过这个人吗？”

    他的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向她展示了一张照片。

    “夜莺”笑容不变：“见过。”

    “在哪里？”

    “网上见过，这人是谢家认回的豪门千金谢楚楚吧？八卦媒体都报道了。”她说。

    纪溢之勾了一下唇角，又报了个人名：“认识丁文德吗？”

    “夜莺”说：“他是我朋友。这车就是他借我开的。”丁文德是车主的名字。她抢车时翻看了他的证件。

    纪溢之的下巴朝副驾驶座的方向抬了一下：“把她叫醒，我问一下。”

    “夜莺”显露出被冒犯的不悦神情：“我妹妹正在睡觉，你这样吵醒她，不好吧？”

    纪溢之不为所动：“叫醒她。”

    “夜莺”暗骂一声，她解开谢楚楚的催眠暗示，说：“妹妹，醒一醒。”

    催眠暗示只是最表面那重，保险起见她还对谢楚楚下了第二重身份暗示。

    谢楚楚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汽车之内，正坐在副驾驶上。

    她的旁边是叶留莺，车窗外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覆面警官。

    谢楚楚缩了缩脖子，仿佛有些害怕，她小声道：“姐姐，怎么了？”

    “夜莺”说：“这位警官想问你话，你照实回答就好了。”

    “哦，好的。”谢楚楚乖巧答道。

    纪溢之问：“你们要去哪？”

    “我们……”

    “夜莺”刚说两个字就被纪溢之打断：“闭嘴。”

    他示意谢楚楚：“你来说。”

    谢楚楚说：“回市区，去我姐姐家。”

    “恐怕今晚不行。”纪溢之微笑道，“请下车吧，女士们，别让我说第二遍。”

    “夜莺”咬紧牙关，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虽然她赌输了，但她并不会轻言放弃。

    在旁边执勤的警员只见那辆被长官亲自盘问的汽车突然加速飞快后撤，漂移出“J”字弯后掉头疾速逃逸。

    “追！”

    纪溢之率队员紧急上车。两辆特殊涂装的越野巡逻车提速追击，紧咬着嫌疑车辆不放。

    车上警员持散弹枪朝嫌疑车辆发射□□。

    “该死！该死！”“夜莺”大骂道。

    “夜莺”和谢楚楚双双吸入催泪气体，“夜莺”无法再继续驾驶车辆，她弃车持枪，拽着谢楚楚朝持枪警员逼近的反方向逃跑。

    纪溢之和手下队员们没有贸然开枪。而“夜莺”仅挟着谢楚楚跑出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他们都看见了在公路上和他们相对而行来的两人。

    那两人身披宽大外袍，皆戴面具。一人面具上绘“修罗”；另一绘“冥火”。

    “夜莺”知道“鬼域”也对谢楚楚势在必得，但没想到消息走漏得如此快，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修罗”和“冥火”。

    她和“荷官”均不擅长正面战斗，本想偷偷行动，奈何运气太差，失去先机。

    分别前“荷官”塞给“夜莺”一把装满子弹的枪械和数张弹药纸牌，现在纸牌已经悉数作废无法使用。

    “夜莺”清楚“荷官”多半凶多吉少，“修罗”和“冥火”的出现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修罗”开口还是那道标志性的阴柔嗓音：“‘夜莺’，又见面了。”

    “你们来得正好。”“夜莺”扬声笑道，“搭把手，帮我解决身后追兵。我则说服我老板把研究样本分你们一些。”

    谢楚楚打了个寒颤，“研究样本”……难道指的是她？

    “修罗”缓慢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们不会和你合作。”

    他们存在根本上的利益冲突。

    “夜莺”和“荷官”背后的雇主想要通过解剖研究穿越者人体样本而掌握穿越的秘密。但“鬼域之主”针对穿越者的命令一律是“活捉”。

    对异能者组织“鬼域”来说，活着的穿越者比死气沉沉的样本好上千百倍。尽管没人知道“鬼域之主”为什么热衷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鬼域之主”当时极度不满谢芊冰推动薛蝉衣死亡。

    不远处的巡逻车旁，纪溢之眉头紧锁，他没料到谢允岱所谓的“妹妹”能牵扯出若干危险异能者。

    身为弥城治安局异能部人员，他的权限自然足够他调阅所有在弥城注册的异能者档案，但是眼前的这三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要么就是尚未注册，要么就是来自弥城之外。

    纪溢之凭借感知判断那个面戴“冥火”面具的矮个子给他的压迫感最强。

    谢允岱这次真的给他出了一个难题。纪溢之在心中暗叹：“想凭异能挣点外快真是不容易啊！”

    另一边，谢芊冰闻到洛修渊身上血腥味愈发浓重，若不是洛修渊身体素质强悍，山崖坠车和中弹后早就倒下，哪里还能硬撑得住。

    谢芊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洛修渊说：“那个人就是纪溢之，他的格斗术很强，尽量不要让他近身。”

    在场所有人中，纪溢之一方最占优势，他们人多，且均处在全盛状态，包括纪溢之本人。

    如非必要，“鬼域”中人一般不会和各大城市的官方力量明面对抗。

    洛修渊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见了。

    谢芊冰觉得谢允岱能请动纪溢之出面缉凶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情理之中。因为这其实算作是纪溢之带领团队接的“私活”，收费高，效率也高。

    纪溢之此人亦正亦邪，心思深沉。

    谢芊冰猜测，纪溢之是前世谢家败落的幕后推手之一。

    第一，纪溢之对权力和金钱有庞大的野心和欲望。他可能受谢家的敌人威胁或指使而对谢家下手，也可能是自己觊觎谢家的资产。

    第二，纪溢之和谢允岱是朋友，他可以或多或少了解到一些谢家的情况，比如资金周转是否顺利等。

    第三，纪溢之曾和谢楚楚维持过一段时间的关系。他有因爱生恨、蓄意报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