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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世上难得双全法,不负当下真佛陀

    沈棠的担心也提醒了陈圆圆。

    之前在给棠姐儿择亲时,许令宛是以一种“高姿态”的态度单方面进行挑选,她没有想过沈棠的婆家、老公会怎么看沈棠,她想当然地认为凭着沈家的家世,沈棠这般低嫁,在这三人中随便嫁一个都能过得好。

    可真的如此么?现代婚姻里,白富美嫁给“灰王子”后,不幸福的都比比皆是,何况在夫为妻纲的古代了。在男人眼里,可不会管你做了多少牺牲、是不是低嫁,在他们看来做了夫妻,就是两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了。

    还有,若靠家世维持夫妻关系,更是不可控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后,谁又说得清。便是沈二爷本人,也无法保证三十年后沈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权势煊天罢。

    令宛也曾想过,要不她这个未来丈母娘去直截了当地问问狄远致怎么看待沈棠。可刚换了身衣服,又颓然坐了回来。若说得好听郑重,即便是指天发誓表衷心了,她就能相信和放心了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把所有的期待和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轻飘飘的言语承诺上,实非智者所为。

    如此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解决办法来,令宛心里不禁有些寞寞。

    瞧着平日里素来没心没肺、欢欢喜喜的小妮子忽然转了性子,连着好几天患得患失,沈丛也有些讶然。他这段时间很忙,忙着布局忙着查案忙着杀人,忙到只能每日挤着时间回来陪令宛睡觉。早上他起来时令宛还没醒,晚上他回来后令宛又睡了,他不忍叫醒她只为着问她“怎么了”,便想等着她主动和他说。

    可随着每日暗卫来报令宛的情况,沈丛发现这小妮子是不准备和她说了。

    令宛和他相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我才不瞒你呢,夫妻之间是需要坦诚的,所以沈二爷,我在你面前从不掩饰我的喜怒哀乐”。确实,令宛在他面前,就像是一池清水,里面的水草游鱼都根条分明的那种。

    而今这池清水上面忽然起了雾,沈二爷没由得一阵烦躁。这天在安排完扬州盐运行贿一案后,就抛下魏其侯、柳尚书等人往回赶。

    “少师家中是出了什么事情么,这般神色匆忙?”户部尚书柳莳看了一眼屋角的滴漏,这才酉时,不禁诧道。他年逾五十,出身河东柳氏,宦海数十载,难得见沈丛这般颜色。

    二人虽同为尚书,他年纪也比沈丛大了十几岁,按理说即使沈丛有“太子之师”这层身份,他叫沈丛表字也不为过。但他是沈丛慧眼识人举荐给天子的,柳尚书为表感恩,便随着众人都恭恭敬敬叫一声“沈少师”。

    “不知道。”魏其侯谢临笑起来。他和沈丛差不多大,自小同沈丛一起长大,看着那个大步流星的背影,暗自发笑道,沈二郎啊沈二郎,为着一个女人的心思,你也有今天。

    “今天就到这吧,扬州盐运行贿案刚才沈尚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谢临笑着收回目光,摇着扇子意态从容。

    走的时候看到此行专门去督察此案的巡查使刘同明,特意走快了几步跟着他,而后小声笑道:“刘大人此去辛苦了。”

    刘同明正欲行礼谦一句“不辛苦不辛苦,下官职责所在”,却见素来风流从容的侯爷用扇子抬住他行礼的手,笑:“我知刘大人素来立身中正,只是想提醒刘大人一句,扬州那潭水,可能与宫中的慧贵妃娘娘母家有牵扯。”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向他。

    刘同明神色一变,怪不得圣上在沈少师快要盖棺定论的节骨眼上忽然将此案由吏部移交到大理寺,还想到了让他这个“从不站队”的御史去重新巡查一番。

    和慧贵妃娘娘母家有牵扯不就是和宁王有牵扯么?如今此案忽然移交,想必又有宁王的手笔。只是,虽有宁王牵扯,终究也是圣上下的旨意。那圣上意欲何为,是想他顺着沈少师的路子将结果板上钉钉,还是想他找出点什么,推翻沈少师之前的呈报结果而翻案重审?

    刘同明只觉额上起了一层冷汗。现今圣上虽立了中宫嫡出的五皇子为太子,可排在前头的昭王、宁王哪一个不是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昭王有裴家,宁王有崔氏,太子与他们相比,年纪尚轻,母族太弱,虽得圣上看重,可最终谁能登顶这至尊之位,尚未可知啊。

    刘同明擦了擦额角的汗,俯身行礼想要多问几句,却见笑意不减地魏其侯用扇子点了点他的手,而后拱拱手:“刘大人,刚才是我多言了。”

    说完,朝他歉意一笑,摇着扇子悠悠离去。

    点到为止。对于刘同明这样常年和稀泥的人,谢临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

    不过首鼠两端,两头讨好的人谢临见多了,但像刘同明这样左右逢源,能做二十年不倒翁的,倒不多见。望溪说得对,有些尸位素餐的人,是该杀鸡儆猴,动了一动了。

    沈丛一回来,便见许令宛坐在偏厅的长窗下,捏着白子对着棋盘微微皱眉。

    目光凝重,微抿下唇,想必是又快输了。

    沈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之前沈青来报就曾说“近来夫人喜与七公子下棋”,那时他正在排布昭王身边的眼线,闻言一愣,问:“赢了吗?”沈青一滞,尴尬道:“朱螭没说。明儿个属下再细细问问。”

    此后,沈丛就没从沈青口中听到令宛赢了的话。到后来沈青好似也察觉到他不喜欢听见二夫人输了这种话,便再说到她与怀安下棋如何时,不再言“今天是夫人又输了”,而改为:“今天,又是七公子侥胜了”。

    真是奇了怪哉,许阁老手谈之技朝野无对手,怎么他的嫡亲孙女连个八岁的孩童都比不过了?

    沈丛淡淡负手,走到令宛身边。令宛背对着他,此时正聚精会神看着棋面,顾不上其他,毕竟现在棋面上,嗯,局势颇为焦灼。

    对面的沈怀安见到父亲来了,赶忙就要起身行礼,却被沈丛抬手摁了回去。

    “下在那里,你就又要输了。”见令宛抬手欲将白子落在中间那一个位置,沈丛淡淡出声。

    “嗯?”许令宛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转身扬起笑脸。再看见沈丛清朗的面容时,心下一转,头一次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夫君,你回来啦。”

    样子甜甜腻腻的。这让沈丛很是受用。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许令宛何时这般热情过。沈丛斜睨着她,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是为了逃避输给怀安的结局。

    怀安还在这里呢。他眼神示意道。

    噢。许令宛朝他吐吐舌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彼此想表达什么。

    陈圆圆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她这点小心思,到底瞒不住她那手眼通天的夫君。

    沈怀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哪位女子这般胆大能靠近他的父亲。此时他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

    而陈圆圆见状,赶紧镇定自若地叫红月进来收拾棋局,嗯,今天这盘五子棋,双方都拿出了最完美的状态,可谓是“棋逢对手,难分伯仲”。

    不过,五子棋是陈圆圆教给沈怀安的,可她这夫君···怎么会看明白?难不成,真是传说中的看一眼就会了?

    陈圆圆心中掂量了几下,几番犹疑之下还是没有问出口,怕他那夫君挑着眉毛对她说“看一眼自然就明白了”,就像她之前兴致勃勃和他玩“这是几匹马”的游戏时,陈圆圆就示范了两次,她那夫君就明白了。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晚饭因沈丛回来了,所以许令宛特意让小厨房加了一道自己最爱的“蒸螃蟹”。

    现已入秋,螃蟹正是肥美的时候,陈圆圆本就爱吃蟹,以前在苏州上学时候一到秋天就怕不及待跑去阳澄湖吃。看她爱吃,沈丛本不拘着她,可螃蟹性寒,许令宛体质又阴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沈丛便勒令她三天只许吃一只。知道她会去老夫人、长嫂或是陶氏那边蹭一蹭,又特意去了一趟荣安堂,叮嘱不可让令宛多吃螃蟹这话。搞得婆母妯娌们都笑话她,真是没法做人了。

    但沈丛今日回来了,她是让他尝尝鲜的不是?

    沈丛素来不喜这些腥物,看着令宛一直讨好地朝他笑,心早已软了大半。一边替她拆着螃蟹一边还不忘碎碎念:“螃蟹虽鲜,不可贪多。吃完之后须喝点黄酒暖暖身。”

    好呀好呀,还能喝酒了,如此甚是美哉!陈圆圆满足地眯起眼。

    沈怀安是第一次同继母和父亲坐在一桌吃饭。之前王氏在时,他们是不是也曾这样围在一起吃过沈怀安记不清了,毕竟他那是也才四五岁。

    但从有印象起,沈怀安还是第一次见父亲用饭时这样神情柔和。世家大族中生活,素来重规矩讲礼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这位年轻的继母却不是。继母这段时间觉得他吃得少没吃好,晚饭便拉着他一起(因为早上她起不来,中午沈怀安又在外院读书)。她总会在用饭时挑着趣事和他讲,甚至还会在知道今日他被夫子训导不开心后,语重心长和他说:“怀安,母亲觉得,书读得好不好都不要紧,但饭是一定要吃好的。”说完,就更是殷勤地往他碗里夹文火杏仁煨羊肉,眉眼弯弯的样子,逗得他破涕为笑。

    沈怀安便想,母亲可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世家贵女。她和他见到的伯母婶婶夫人们都不同,母亲总是会有奇奇怪怪但是又莫名讨人喜欢想法,每次见到她,好似心情都会不自觉明亮几分。

    用晚饭后惯常他是要和继母一起到园子散散步的。可今日父亲回来了,他自知不可当那个“显眼包”,便以“儿子和六哥约好了晚饭去他那里”为由,迅速撤离了令宛和沈丛私密现场。

    金桂飘香,凉风习习,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天际。因饮了些酒,许令宛脑子有些迷蒙,几乎是被沈丛半搂着在池边消完食。回来沐浴更衣后酒醒了大半,脑子才清明了不少。

    出来就见沈二爷倚在床头看书,见她来了放下书,伸手朝她笑。

    我这夫君真不赖。陈圆圆沾酒就上头,此时在她微醺后看的沈二爷,自然是加了十级滤镜的沈二爷。

    “过来,令宛。”沈丛声音像是铺了一层糖,甜丝丝的。

    陈圆圆从善如流地依了上去。

    手指抚着她乌黑柔亮的长发,沈二爷吻了吻她的眼角,爱怜道:“令宛,这段时间是有什么心事么?”

    唔。陈圆圆本像一只小猫儿一样任他顺着自己头发,闻言微愣。这大猪蹄子,这时才知道?男人果真是个事后诸葛亮,等你发现的时候,老娘早就自己消化好了。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是一脸委屈,头埋在沈丛颈窝中,呐呐出声:“我以为你不知道。”

    声音带着些哭腔,撒娇的语气像窗外那一拢轻薄的月光。

    “小女孩总是会有自己心思的。”头上传来沈丛低低的轻笑声。

    每每沈二爷这般语调,陈圆圆心里总会漾起丝丝甜蜜。他这般抱着她,这样同她说话,这样小声而亲密的夫妻闲谈,让陈圆圆很是欢喜的。

    “嗐,是忧心棠姐儿。”许令宛任由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摩着颈肩,而后发出满足的叹息。

    沈丛听完令宛的忧心后,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其实对于许令宛,沈丛自然不会天真要求她作为嫡母应当待“庶子女如亲生”,何况她年纪还这般小。可令宛却做得超乎他想象中的好。

    她会实实在在地为他们打算,会真心实意地去心疼他们。并且,她做了那些时候,从来不会去要求棠姐儿和怀安对她有什么回报。

    这样的无欲无求,即使是沈丛,也着实费解。毕竟,他不会知道,许令宛内里已经换了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而这个后世灵魂,在看待周围任何人或是任何事的事情,都不免代入了“旁观者”心态。而这样的“旁观体验者”心态,即使连陈圆圆自己也没发觉。

    “父母之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可世事无常,你先前不也说了么,做了夫妻就是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旁人再怎么着急深虑,也是无用的。”

    陈圆圆默然。黑暗里听着沈丛涩然的声音,想必对他来讲,对棠姐儿放手,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罢。

    罢了,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当下真佛陀。

    得,本来她已经消化好了,他又来勾起她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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