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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相见

    日薄西山,天色渐暗,乌衣巷王家府门前,一辆通黑的乌木沉香马车等候在侧门,随后,首辅王铮自院内而来,见旁侧无人后,躬身登入马车中,不过片刻后,车轴声很快消失在了月色下。

    秦淮河畔,江上无风,装饰得华灯溢彩的画舫如舟车般,将湖面点缀得如同七彩仙宫般,湖光十色,江畔,琵琶丝竹声余音绕梁不绝。

    画舫中,九天神女轻歌曼舞,将婀娜多姿的身段展露在看客眼中,眉间犹带风情,酒色余韵下,摄人心魂。

    无人瞩目下,一辆低调通黑的马车稳稳停在江畔,湖心处,一叶乌篷船遥遥驶来。王铮撇下车夫,独身上了乌篷船而去。

    待靠近画舫时,早有人等候在此,那人神情拮据傲慢,口吻充斥着不满,“首辅大人好大的脸面,这般时候才来,叫我家主子好等。”

    来人操着一口略显怪异的南晋官话道。

    “带我去见你家主子。”王铮冷冷瞧了眼来人,并未多与之争辩道。

    石堰蓄意挑衅,但瞧王铮身为一国之相并未当场发怒,不再多言,在前带路。

    二人避开众人,来到画舫尾端,一处僻静、装潢轻简,甚至称得上简陋的包厢外,在前的石堰轻扣屋门,得到回应后方才入内。

    通明灯影下,里头席案上端坐着一人,鼻梁高挺,燕窝深陷,眼眸呈乌棕色,一身汉人交颈宽衣叫那人穿得不伦不类,略显滑稽。

    王铮进来时,那人一双笑眼明晃晃地瞧着他。

    王铮一惊,不曾料到约他相见的竟是北魏燕王拓跋時,当今燕帝拓跋晷同母胞弟,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晋,可见其人胆量极大。

    此人年纪轻轻便骁勇善战,为北燕开疆拓土,征服羌、氏、羯等北方少数名族,在北魏燕,有战神之称。

    王铮暗中收回目光,面上镇定自若,丝毫瞧不出异样,默不作声。屋中二人僵持,都在等对方开口。

    终究王铮更甚一筹,毕竟多年身居高位,早已练就了万事沉得住气的本事。

    “多年不见,王相还是一如往昔,清高孤傲,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克敌制胜之道,在于以万变应不变,以不变应万变。”

    说罢,独自哈哈大笑道。拓跋時南晋官话说得倒是较之随从好了不少,不过细微处,还是听得出差别。

    王铮静静听着,随后眼眸轻抬,不疾不徐道:“燕王殿下汉文化学得不错,不过,在下还想教您一句‘抢占先机’。”

    拓跋時闻言眸光变了变,眼底怒意波涌,大事未成,不宜与眼前人闹翻。

    拓跋時不过片刻,便调整好了心态,再次面露虚伪笑意,语气和缓道:“王相说得是,在下受教,请坐,今日良辰美景,莫不可辜负重逢之喜。”

    王铮嘴上虽讨了便宜,但主动权却是握在对方手中,如今之际,唯有顺势而下。

    “王相尝尝这柴桑酒,本王来了临安多日,唯有这柴桑酒,却有几分可尝尝的滋味。”拓跋時笑着道,说话间,各自给二人斟了一杯酒。

    “殿下若是喜欢,待您离去时,在下给您捎上一车便是。”王铮淡淡道。

    二人如今说着无痛关痒的话道。

    “如此,本殿便先提前谢过王相好意。”拓跋時依旧满含笑意道,丝毫不着急提及正事。

    “王相请。”王铮深知此人城府深厚,必然知晓他不宜多待的道理却是迟迟磨蹭着,想来所求不低,而来,却是无法拒绝。

    “喝过这杯后,殿下与在下坦诚相见如何?”王铮端起面前的酒盏,递到唇边却是顿住,抬眼瞧向拓跋時,商榷语气中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王相饮下此酒,您说如何便是如何,本殿听你的。”拓跋時巧言笑道,目光丝毫瞧不出任何情绪。

    王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盏抵在桌上,直言问道:“殿下来此,所求何事?”

    拓跋時随即轻笑,不紧不慢地拿起身旁玉盏,径直自斟自饮一杯后,犹带一抹邪笑道:“如何能说是求呢,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毕竟当日,可是王相先找上门的。”

    “在下不宜久待,劳请殿下尽快告知。”王铮语气冷了几分,眼神略显严肃道。

    “王相莫要动怒,以免伤了和气,本殿这便道来。”拓跋時收起笑意,身子往前抵近了道。

    王铮离去后,石堰自身后现身,不解朝拓跋時道:“殿下为何换了条件,属下记得陛下要王氏倒戈做内应,窃取南晋兵力部署图呀。”

    “那样有什么意思,抢来的哪有不费吹灰之力白得来的有趣,何况汉人讲究家国传承,我要他们亲眼看着所尊崇的东西从骨子里烂掉,晋国内乱。”

    拓跋時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栏杆上,一张俊美邪魅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嗜血兴味儿。

    身后的石堰似懂非懂,却是贴心地不再出言打扰主子的好兴致。

    休沐日后,早朝议事,朝堂上,君臣和睦,陛下所提,首辅大人无有不应,甚至于二人有商有量,这可惊煞一众臣子。

    首相身后的谢玄景,也不由轻蹙眉头。

    晋帝今日早朝,难得体会到了一回大权在握的感觉,瞧王铮的脸也不觉得冷冰冰了。

    直至早朝尾声,王首辅始终温润和煦地应付着晋帝,晋帝难得笑得一脸开心,朝臣们不明所以,神思飘乎,殿中唯谢玄景清醒。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谢玄景暗中地观察着王铮的一举一动。

    王铮素日上朝时从不主动发一言,整个朝中,半数以上臣子皆与王家关系匪浅,便是谢家,与王家也为通家之好。

    王首辅想要上表什么,底下一群臣子自会替其传达,唯有陛下问寻意见时,他才会表个态。但往往首辅态度,决定着成事与否。

    “陛下,臣有本启奏。”堂下,王铮左跨一步,手执玉笏,沉声道。

    “爱卿奏请何事?”晋帝尚未从早前兴奋中回过神来,蔼声笑闻道。

    “近来臣听闻清河郡主待柴桑百姓爱之于心,护之于行,无愧于护国大将军,再次,为其奏请,加封其为护国公主。”大殿之中,王铮朗声言辞凿凿、恳确有加道。

    王铮话落,殿下半数臣子纷纷将玉笏抵于胸前,道:“臣等附议。”

    晋帝愕然,不知如何应付,虽他也认同王铮所言,但若如应允,意味着小清儿要回京授封,那时,任他和太后如何相护,也无法再给小清儿安宁平凡了。

    何况,小清儿身后,还有整个褚家军。

    “陛下,臣也附议。”殿中寂静无声,一道清泠声传来,晋帝遥首望去,谢玄景立在王铮身旁,手执玉笏道。

    谢玄景身后,又有几道附议之声接连响起,朝中几乎大半朝臣皆赞同此事。

    晋帝深知此事已无力回天,只能沉闷应下,只康宁殿那边,还盼着太后能谅解一二。

    消息传回柴桑时,时值六月初夏,清河郡主府中,梧桐青翠欲滴,华盖如顶,蝉鸣轻啼,府中孩子们下学时,常来此抓了逗趣。

    褚清也乐在其中。

    回廊下,褚清正与孩子们玩在兴头,身后凌华匆匆而来,凝重道:“郡主,庾冰传来消息。”

    褚清背对着凌华,并未瞧见凌华脸上的神情,面上因闻讯故人消息而笑意更深,随后将手中的青蝉交予身旁一人后,走到凌华身旁,道:“信呢,给我看看。”

    “郡主,先回四聚堂吧。”凌华不忍打断清河郡主热情,却还是不得已为之。此事干系重大,凌华怕她在人前暴露了情绪。

    褚清疑声,凌华甚少如此郑重其事,心下不免有些南安。

    或许,是她想错了。四聚堂中,府中另外几位郎君也已到来,众人皆是不解,但见凌华如此,只怕真是有大事来临。

    “郡主,信在此。”凌华目含不舍地将书信交由褚清,面上担忧道。

    褚清接过,认真览目。

    堂中鸦雀无声,众人目光紧紧看向褚清,神情中少见的惶恐不安。

    待褚清放下信后,目光恍然不觉,抿紧嘴唇半响未语。

    众人心中越发不安,目光询证地瞧向凌华,紧张不安地等待着。

    瞧着褚清无声沉默,凌华心疼看着,却是帮不上忙,身旁的几人更是无所适从。

    一刻钟后,褚清终于开口,“朝廷封我为护国公主,南浔郡如今也划为我的封地,待圣旨下来后,我要回京接受加封。”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却也理解了凌华不易。

    这些年来,众位郎君陪着褚清游离四海,却是不曾踏足过临安京城,深知清河郡主于临安城心生抵触,如今,却是不得不去。

    得知此消息后,府中从上而下蔓延着低迷,学堂虽继续着,但各位郎君们早已心不在焉,清河郡主近来带着莫风早出晚归,他们想见上一面都难,去问莫风,那人却是嘴硬得很,一字也不肯多说。

    郡主这一去,是否归来。

    这已成了众人心中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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