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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意外

    翌日清明,郡主府府门大开,京中来的仪仗队两列开来,为首的瘐冰身着玄色官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朗,眉眼间难掩悦色,与身旁着赤色内侍服、手捧明皇圣谕的宫中内官一道踏入郡主府中。

    此时郡主府众人已等候在前厅中。

    “陛下亲谕,清河郡主褚清乃忠烈之后,栖于柴桑,福泽百姓,朕今顺应天命,特加封其为护国公主,享亲王之禄,再赐封地南浔,择期入京受封。”

    内官话落,随即躬身将手中圣谕双手奉至厅中众人之首,纤劲玉立,着一袭烟曲紫纱罗裙,梳飞仙簪,略施粉黛,凝脂玉肤,朱唇轻点丹蔻的褚清跟前,笑眼道:“公主快快起身,多年不见,您出落得越发钟灵毓秀、明艳出众了,太后和陛下要是瞧见您,怕是宫中一众皇子公主都要失宠了。”

    “翁翁谬赞,褚清愧不敢当。”褚清起身,浅笑着与宣旨内官道。

    “这位是礼部典侍庾冰庾大人,今次随奴家一道来接公主回京。”周律错开半个身子,向褚清介绍道。

    “下官见过公主。”庾冰适时对上褚清看过来的目光,拱手行礼道。

    褚清打量身前之人,清河允平,待人和煦,不失世家风度。

    “庾典侍无需多礼,瞧您容貌清俊,可是还未及冠?”褚清瞧着眼前人有几分眼熟,却是记不起来,轻声问道。

    “公主所言不错,在下尚未及弱冠。”

    话罢,庾冰便不再多言。周律见二人无话,适时插嘴道:“公主可还记得奴家。”

    言笑间,目光中闪烁着紧张到极致的希翼。

    他本是贫苦出身,阴差阳错下被卖入宫中,受人欺辱,幸得褚家兄妹相救,得以去康宁殿当差,如今十年过去,他已是一宫总管,地位仅亚于大内官。

    十年已逝,褚清脑中残留的记忆越发模糊,如今这一问,到叫她一时答不上来,脑中仅仅闪过零星碎片。

    一位少年郎君手拉着小褚清,气势汹汹地将一个衣裳褴褛、瘦弱不堪的小内侍挡在身后,嫉恶如仇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可敢与我较量一番?”

    话落,那帮仗势欺人的内侍们纷纷不慌而逃,小褚清瞧那人嘴角沁出了血,不忍松开兄长的手上前,怜惜问道:“你没事吧。”

    那小内侍吓得不敢不出声,胆怯地摇了摇头。

    小褚清犹不放心,将手帕递给了那内侍,随后在兄长催促下,二人匆匆离开。

    那被人欺辱的小内侍便是周律。

    那年雨中,周律呆呆望着那粉雕玉砌,莹睫扑闪,漂亮灵动的像年画上的人,深深记在了脑海中。

    几日后,有人找到了他,将他调去了康宁殿。一年后,康宁殿再遇那日相助过的小恩人时,她已病入膏肓,昏迷不醒,再然后,她便离了京城。

    如今再见,他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压、不敢反抗的小内侍了。

    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站在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小恩人前面,问出那句话。

    “翁翁见谅,自大病一场后,我失了不少从前记忆。”褚清面露歉意,轻笑着回道。

    周律闻言心中不由一阵失落,却也松了口气,也罢,既然小恩人已忘了他,他便在暗中默默守护她吧。

    “公主彼时尚幼,不记得奴家也是正常,奴家如今在太后身边当差,今奉陛下和太后之命,特来迎公主回宫。”周律脸含笑意,脸色如常道。

    “有劳翁翁千里奔波。”褚清有礼回道。

    “太后和陛下牵挂公主得紧,来时要奴家转告您,盼您速速归京,享天伦之乐,解多年相思之苦。”周律凑近褚清,低声道。

    “府中诸事已了,三日后启程归京。”褚清虽嘴角带笑,目光却是清亮摄人,叫人瞧不出情绪。

    “如此甚好,奴家与庾典侍便在驿馆恭候公主銮驾。”

    晋陵之地,因山为垒,望海临江,缘江为境,似河内郡,内镇优重,其内京口航道,离运河而入大江,溯流百里,始达临安。

    其地多流民,难逃者资材匮乏,人力寡弱,此地天堑可挡南缘胡骑,百姓怀土,皆有归本之心,暂有栖息之地后,无力继续南行,汇聚于此。

    郗氏一族受命静镇京口,对流民处与田宅,渐得少安,奈何流民之众多寡也,虽童奴不入籍,尚有二十二万者众,但漏注者甚多。

    褚清一行行至会稽后,舟行至京口,打算在此稍作停留休整后,改运河行至大江,抵临安。

    此行褚清只带了莫风随行,陌尘暗中押后,云瞻与奚沂则留在府中照应。赶路至今,州郡富庶之地虽必作停留,但连日奔波,众人疲态尽显。

    入得晋陵城内,碧水环绕,长弄深巷纵横交错,拱桥相接,长廊与水阁彼此对望,小辀轻穿梭于碧波之上,柳姿摇曳,浮云舒卷。

    瞧着一路上与柴桑郡不同的风土人情、奇珍异物,褚清被勾起难得兴致,与众人商量一番,决定不去官驿,择城中客栈宿上一宿,明日赶早出发。众人无异议。

    在客栈落脚后,褚清泡了热水澡后,迷迷糊糊中睡去,醒来时已是天色将黑时。

    一路辛苦奔波,褚清身为娇弱女子,身躯尊贵,却从未有过抱怨,待人温和有礼,毫无半分骄躁之气,一路而来,周律自不必说,便连缄默的庾冰也挑不出一丝不好来,得知褚清待在屋中休息后,众人都不曾前来打扰。

    客栈临近闹市,褚清醒来时,口中干燥,沏一杯牙色香茗,倚在窗边推开窗檐一角往外望去,晚间渔火点点,灯火微微,静影沉璧,好不热闹。

    街道两旁,小贩货摊鳞次栉比,吃的玩的各不相同,叫人看花了眼。

    褚清瞧着远处的惬意烟火,唇边露出一抹舒心笑意,待换上一身男装后,素手执折扇,唤上莫风一道欲出去逛逛,方不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甫一出门,周律与庾冰迎面而来,二人身着常服,与寻常百姓无异,见褚清要出门,二人放心不下,遂又一道随行。

    褚清不过兴之所至,倒也不甚在意,四人闲散地穿梭于高低不平的青石条板上,瞧着热闹繁茂的街道,灯火阑珊,人群嚷嚷,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行至岸口,河边停泊着可供游赏的河船,瞧着虽比不上画舫华美精致,但胜在船身通透,恰适小聚,床尾处,还可就着河鲜生火炊食,倒也颇有意趣。

    四人登船后,船夫点燃照明红灯,轻舟荡开道道涟漪,往开阔地而去。

    远离繁杂闹市,湖心静谧清幽,船夫放下划桨,咧嘴笑着与之道:“今日鲈鱼肥美,给贵人们尝尝如何,鲜得嘞。”

    “如此多谢,劳烦再备些小酒。”褚清笑着道。

    “三百酒如何?自家酿的,清冽得很,保管贵人们喝得满意。”船夫说话间,手上仍旧麻利地弄着手上活计。

    “多谢。”

    不多会儿,船夫已将吃食酒菜备好,与众人热络几句后,独自退到床头,低吟渔歌。

    月朗天青,夜凉入水,远处隐隐可见灯笼飘红,众人居水中央,耳边小调婉转悠扬,晚风轻拂,惬意舒心至极。

    待吃得差不多时,小舟悠悠荡荡折返,穿梭于白墙黛瓦间,两岸枕水人家如梦如幻般映在水中,灯影绵绵,接连一片,四人皆震惊于眼前美景。

    远处的青砖拱桥上,时人身着薄衫,漫步于桥上,或一家出行,或孩童嬉闹,或男女相约。

    眼见船身将要从桥底穿过时,褚清瞧见桥头处有卖花灯的小贩,突唤船夫靠岸,在此停靠片刻。

    余下三人欲随褚清上岸,被褚清婉言拒绝,左右不过买个花灯,不过片刻功夫罢了。

    瞧着眼前琳琅满目、精致不俗的走马花灯,褚清一时间挑不出满意那个,船上三人虽未上岸,但却是时时留意着褚清身影。

    霎时,桥头一阵骚动,一群蒙面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手握刀剑齐齐朝花灯小贩地围来。

    褚清不查,全心全意落在眼前的花灯上,突被身后一股巨力推入水中,慌乱间,肺腑被呛得难受,脖颈被人紧紧禁锢着往前游去,与莫风等人越来越远,褚清想要拼命呼叫却是唤不出声来。

    身前之人不知疲力般拽着她继续前行,直至身后无人追来,周围漆黑一片,暗无人影时,那人才放慢速度。

    褚清被歹人挟持至暗夜陌生之地,不会枭水,也不知晓莫风是否隐在暗处,心中不由升起惧意。

    一路而来,褚清虽束手就擒,却能闻到淡淡血腥味,那人好似受了伤。

    拓跋時背上挨了一刀,伤口并未处理,此时又在水中泡了许久,再不上岸包扎,他恐怕要因失血过多晕倒了。

    见身后再无尾巴跟来后,提着褚清钻进一片密林中,找了一艘简陋的乌篷船栖身,昏迷前,掏出随身携带的药杂乱地摆在跟前,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巧弯刀抵至褚清颈间,强行将一颗乌黑药丸给她喂下,眼神凶狠道:“这是北疆毒药,解药只有我的人才有,乖乖给我上药。”

    说罢,便昏迷了过去。

    方才被人粗鲁地逼咽毒药后,喉间不适得紧,确认胁迫她之人是真的晕过去后,褚清强忍不适往树林间低唤莫风,半响却是无人应答。

    知晓莫风并未跟来,褚清无奈叹了口气,毒药并不可怕,毕竟,她好歹也算神医半个徒弟,再医术不精也能想办法延缓毒药发作,只是如今该如何回去才是问题。

    褚清素来路痴属性,而拓跋時来时有意隐藏行踪,在林中不知拐了多少小道,她早已被绕得七荤八素,早已分不清方位,何况今夜在水中泡了大半时辰,惊魂未定下,身子有些虚弱,支撑不到走出树林。

    为今之际,只能寄希望于莫风,关键之地,她作了独有标记,莫风找来,是迟早的事。

    荒野外,月下清辉将周遭衬得明亮。

    褚清满眼愤恨地望着眼前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拓跋時,一点也不想帮其处理伤口,她这无妄之灾,可是拜其所赐,她素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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