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掉烟头上的烟灰，喻理仔细地核对过订单后，给楼下的小李发消息，让他上来对货。
“祖宗你别抽了，你一小姑娘年纪轻轻哪来这么重的烟瘾。”
后头的林此渔被她呛的难受，起身去开窗。
“不熏你了，我画完了，先上楼睡觉了。”
喻理心情很好的掐灭烟头，舀水洗笔。
林此渔捏着笔的手一抖，笔尖上的青花晕开了些许，他龇牙咧嘴地回头：“你那成堆的单子，你就画完了？”
又破防了。
总有人在破防，林此渔一定在其中。
“先走了。”
盯着人潇洒离开的背影，林此渔牙都要咬碎了，喻理在这方面的天赋比他要高的多，当年要不是她外公拦着不让，这小工作室早就姓喻了。
只当是自己命苦，林此渔叹口气，拿过放在一旁的磨砂纸轻轻擦掉晕开的痕迹，接着画手中的长颈缠枝花瓶。
留给他的交货时间可没两天了。
他还剩四五个花瓶没画呢。
看着边上那四五座花瓶素胚，林此渔只觉得头疼，当年他被老爷子诓骗，学着画这些花瓶这一类的大器具，一天都未必画的完一座。
羡慕一些画茶盏小件的人。
工作室的四楼被修成了一套小平层，寒暑假的时候喻理不回家全在这里住着，平时要是生意忙单子多，小李也会睡在这里，原先是全都凑合着睡在画室里头，后面林此渔实在看不下去，找人把四楼装修出来摆了家具进去，就是三个人的家。
楼上的喻理在床上躺下，盯着手机里的聊天界面出神。
上次她和霍砚加了微信相互问好了之后，两人就再无交流，霍砚在她这定制的那个茶盏马上就要送去烧了，她想给人看看样式，又不知道怎么把消息发出去。
发票上写的交货日子是七月底，现在才七月出头，她已经赶着把这一批货给交了，她也不知道她在赶什么，但是紧赶慢赶地，提前这么多把东西赶出来了。
“哎。”
喻理叹了一口气，删掉对话框里思前想后打出来的话，给手机充上电丢到一旁，睡觉。
——
确认文件全部上传了之后，喻理和付雪坐在电脑前同时松了一口气。
眼下临近期末，班导临时塞了个比赛给她们两个人，两个人忙的焦头烂额，本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忙点，可偏偏她们的舍友是个不安分的。
本来就忙，肖怡又因为南大交流生的事情记恨上了喻理和付雪，时不时地跑来刺她们两句，让她们两可千万别两边都占不到好，到最后什么都做不好。
喻理是个脾气淡的听听就过去了，可付雪不行，指着人的鼻子就是骂，几个人闹了一通脸红。
结果就是肖怡拉着另一个舍友搬出寝室了，闹到导员那里又是一通事，为了调解又浪费了点时间，两人最后卡着比赛最后的时间把作品给交上去了。
“天哪，终于做完了。”
付雪压着声音哀嚎了一句，这些天忙的事情多，她就是在梦里都在忙着做作业。
“是啊，明天考完美术史就能回家了。”喻理伸了个懒腰，瘫坐在躺椅上，“你买了回家的票吗？”
“买了，明天上午考完，下午的机票。”付雪瘫靠在喻理身上，有些低落，“下半年回来，这里就我一个人了。”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喻理只得拍拍她的后背，“你先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考试。”
“好哦，也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热水。”
付雪找了睡衣进浴室，喻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失误之后关上了电脑。
光源消失，宿舍里陷入黑暗。
浴室里传来水声，喻里仰着头闭目养神脑袋有些放空。
也不知道那副杯盏有没有送到他的手上。
不知道怎么得，喻理突然想到这个。
那只杯盏出窑之后，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任何瑕疵之后仔细地包装好，然后找人给寄了出去。
霍砚留的地址是香江那边，她还投了保价，这一趟快递费都用了她不少钱。
两人加好友这么久以来，她主动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是快递单号。
那边似乎很忙，虽然加好友时说的是为了确认进度，可是过程中从来没有催促过，直到快递确认收货的第三天，那边才回了她一句多谢。
她特意在杯底那只翠鸟的嘴上画了一枝柚子花。
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来。
但他说那只杯盏要送礼，大概是发现不了了。
有些想抽烟。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打断了喻理的思绪，她不愿理，任由桌上的手机震动，可桌上的手机好像非要打扰她清净，震动个不停。
“……”喻理被震烦了，从桌上摸过手机点开消息。
是林此渔发来的消息。
还有霍砚的。
喻理忽地有些紧张，犹豫了几秒点开了霍砚的消息。
那边发来了几张照片和一段几秒钟的语音。
照片是杯盏的几张特写，喻理把手机递到耳边，点开霍砚发来的语音消息。
“我母亲很喜欢，多谢喻小姐。”温润又带些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喻理举着手机微微出神。
“小理，我洗好啦。”付雪推开阳台的门，边晾衣服边喊，“小理，你快去，再晚一点就是冷水了。”
“哦，好，我这就去。”喻理回过神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关了手机，拿了睡衣风风火火地进了浴室。
林此渔的消息被她忘了个彻底。
——
交了试卷出了考场，一旁的林此渔已经等候多时。
“走吧，你收拾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你放车上了。”林此渔甩着车钥匙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他最近新染了一个白金色的头发，身上的配饰随着他的走动叮当作响，活脱脱一副小流氓的样子。
林此渔的所有考试在昨天下午就结束了，本来昨天就该走了，但是喻理的美术史考试安排在了今天，林此渔就只能多留一天，顺道去染了个头发，然后大早上的被一通电话喊醒过来当苦命的搬运工等喻理考完。
车驶出学校，喻理躺在后座看平板，小李把这个月的工作做成了表格发给她，前一段时间她忙的不分东西，根本来不及看这些，直到现在她现在才想起来要看小李给她排的工作安排。
每年的七八九月份的订单和平常相比会少很多，往常这个时候林此渔都会直接把工作推到九月下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接着工作，但是今年因为两人要去南大的原因，工作直接被堆到了这两个月。
车载音响里放着土味DJ，林此渔正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似乎很开心。
看着前面傻乐的林此渔，喻理扫了一眼平板上的订单。
真好，工作室要倒闭了他还能这么开心。
“工作室开完今年就不开了？”
见不得林此渔这么开心，喻理决定给他泼点冷水。
“嗯？不是啊，小李传给你的那些是香江那边的老板过来定制的，给的多时间久工作少，我就让小李把这三个月的全部推了，先安心把香江那边的老板单子画了再说咯。”
难怪开心，原来是遇上财神爷了。
“把声音开大一点。”
那她也开心。
林此喻切了一首粤语歌，在前头激情开麦，而喻理也因为考完试的好心情没有让他闭嘴，轻轻地跟着旋律哼歌，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高歌回了工作室。
知道今天两个人要搬东西回工作室，所以小李一早就在楼下等着，帮两人把东西运到楼上，就一头钻进了茶室。
最近订单工作不多，他排完了订单也没有什么要忙的，林此渔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块好茶饼回来，他现在没事就在茶室里喝喝茶，到点了就下班，偶尔去找女朋友约个会，提前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神仙生活。
他发誓，这是他加入林此渔这家不怎么正规的小作坊以来，过的最好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