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强女干她！”李斐表情狰狞，从牙缝里低吼出来这几个字。

    沈榕嗤笑一下，和明肃对看了一眼。两人转身坐回李斐对面。

    “说吧！”

    李斐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低着头，表情似乎是不知从何处开口的纠结，又带着些犹豫。

    沈榕蹙起眉头，左手按了按蹦着疼的眉骨和太阳穴，右手不耐烦的在桌子上打着拍子。

    沈榕；“咱能痛快点儿不？你现在随时面临着被公诉，不想让事情更麻烦，就赶紧把5月26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明肃也在一旁帮腔，“李先生，时间紧迫，犹豫和拖延都不明智。”

    李斐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篱篱、赵芸芳，是我女朋友。”

    “虽然对于情侣之间有慎用“强女干罪”的说法，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要看你是否违背了赵女士的意愿。”

    明肃对这个说法并不意外，但到底没经验，不能抓住事情的重点。

    反观沈榕，既没多余情绪，也不做无关分析。

    “受害人的证词是，她和你素昧平生；你现在翻供，说你们本来是情侣关系，这就和直播的内容相悖，也和赵芸芳的证词相左。

    只要我们能证明你说的是事实，案子就会有转机。先理顺你们的关系吧。你和赵芸芳是怎么认识的？”

    “大概半年前，我去一家KTV玩，她在那儿打工，我看她还算顺眼，就让她辞了工作。”

    沈榕：“你们的关系，都有谁知道？”

    李斐：“……我没告诉其他人。”

    沈榕完全不用思考，直接又问，“你妈知道妈？”

    李斐：“……我没告诉她，但是她好像是知道。”

    沈榕虽然也知道这些二代们的想法和套路，但还是没忍住刺儿了李斐几句。

    “你们这算什么男女朋友？不告诉家人，也不见朋友，你把人家姑娘当什么？说白了，你就是半年前开始包养她，对吗？”

    李斐顿了顿，最后还是点头。

    沈榕：“她直播又是怎么回事？”

    “二月份，还是三月份的时候，她开始做短视频，不知道是什么课程给她洗了脑，说不用上班，在家录制短视频就能快速变现，月入十几万的。可惜从她涉足这个行业就一直不温不火的，直播也没几个人看。她想通过我的关系签个网红公司，我没这方面资源，而她自己找的待遇又很低。她不甘心，所以才和我商量，能不能跟她演一场戏，制造点话题度。”

    明肃停下打字，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抬头看李斐，“她找你一商量，你就一点儿没过脑子的答应了？”

    “赵芸芳和我说，只是演一个小片段，造成一点点轰动效果就可以了。”

    “可不是轰动了吗？你现在也算新一代网红了！然后呢？你答应了赵芸芳，你们在5月26号那天实施这个脑残计划，具体是怎么执行的？”

    “我是那天下午六点左右到她那的。八点多、不对，九点多，她开直播前我离开屋子，从外面踹开大门，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套路和台词进行计划，然后在差不多的时候用衣服盖住了摄像头，掐断直播。”

    李斐皱着眉，回想起了当天晚上的情况。

    那是5月26号的晚上，他和赵芸芳都没什么事，也没出门应酬，两个人各自在沙发一侧刷手机，完全没有交流。

    墙上的挂钟指向将近九点，赵芸芳抬头，从沙发上起身，“我去开直播设备。”

    李斐对于计划还是有疑问的，“咱们一定得这么干吗？不就是热度和礼物吗？我花钱给你买还不行么？”

    赵芸芳一副无辜的表情，“那能一样吗？再说，这事儿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李斐犹豫，“我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太妥。万一有人当真了，报了警，那……”

    李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芸芳打断。

    “没什么不妥的，摄像头就能照到那么一小块地方，谁能看见你的脸。就算有人当真，只要我不说，闹腾得再大，也找不到你头上，放心！”

    李斐深深的看赵云芳一眼，最终叹口气，转身出门。他在楼道里抽根烟，将烟蒂踩灭，才又回到公寓门口。

    公寓的大门没上锁，留了一条活缝，能从外面窥见赵芸芳背对着门直播时的样子。

    李斐在门板上狠狠踹一脚，令其发出“铛”地一声巨响。

    ……他将赵云芳按。在床.上，扯出一件衣服来扔到摄像头上。

    在摄像头被盖上之后，李斐从床上起来,赵芸芳也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还声嘶力竭的叫唤。

    赵芸芳：“放手～救命啊！”

    李斐走到桌前，退出直播页面，将彻底锁屏待机。

    李斐：“这样就可以了吧？”

    赵芸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嗯，当然可以了。”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事实上，他心里并不很痛快。

    赵芸芳上前，挑逗似的勾住李斐的脖子。

    “怎么就要回去了呢？人家别人谈恋爱吧，都巴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咱俩呢？你自己说，进了五月份，我们见了几次面？”

    李斐挥开她，“咱们可不是在谈恋爱。”

    赵芸芳不以为意，语气依然嗲嗲的，“好～不是谈恋爱！那又怎么样，还不许人家想你了？”

    李斐没再说话，而是抱住赵芸芳，将她推.到在床.上，两人滚.做一团。

    看守所里，沈榕一边听着李斐的回忆，一边将手中的卷宗抽出一页，在上面作了标注。

    “这就解释了体.液和DNA样本的来源。”

    她将鉴定结果放在一边，又抽出了另一张纸。

    “验伤报告上说，赵芸芳的手臂、大腿、后背等处有轻微挫伤，两只手腕有淤青，这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斐没想到还要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此时他已经不敢再和沈榕玩沉默或隐瞒的那一套了，“……我、我在那方面有点特殊……”

    李斐还没说完，沈榕就打断了他的话，若非必要，她并不想听委托人、当事人或者关系人讲述自己的奇怪.性.癖。

    “停！我懂了。按照你的说法，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赵芸芳安排的？”

    李斐点头。

    沈榕：“够缜密的。既然你之前对这个计划提出了异议，为什么还要执行下去？”

    李斐：“我怎么知道她要报警？她答应过我的！”

    “不知道那是因为你蠢！直播的内容、身上的伤痕、体.液样本，再加上没人能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哪一样都能让你百口莫辨。这就是个局，从一开始你就进去了。”

    李斐呆滞了，仿佛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算计了，“怎、怎么可能……”

    沈榕一点儿都不同情他，“别寻思那些没用的，赶紧想想，所有能证明你和赵芸芳男女关系的人证和物证。”

    李斐皱起眉头，绞尽脑汁地回想。

    然后他突然像诈尸了一样，“手机！我的手机里有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

    沈榕皱眉，“你的手机警方已经查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应该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被清理过。还有吗？”

    李斐有点慌了，“我想想、我想想……对了，房子！赵芸芳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的！”

    明肃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那是个小产权房，你应该没有房产证”

    李斐点头，“对，只签了40年租房合同，但合同上是我的名字。”

    沈榕依然直指要点，“租赁合同在哪？”

    这个问题让神情已经有些振奋的李斐再度颓丧下来。

    “在赵芸芳那儿。”

    沈榕想给他鼓掌，“哈，你们还真是真爱啊？还有别的吗？”

    “我妈……”李斐又想了想，觉得好像只有隐约知道他和赵芸芳关系的任雪娟才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

    “我会去问，但她是关系人，证词采信度有待商榷。还有其他人吗？”

    李斐想呛沈榕几句，都说了没有了没有了，为什么还要反复问来问去的，取证本来不就是律师的工作吗？都来问他这个当事人，那还花钱请律师干什么？但是他一抬头，对上沈榕那双淡漠的眼睛以及不咸不淡的表情，就彻底不敢支毛了。

    他费劲的回忆了一会儿，“杜维超，我一哥们儿，有次我们一起喝酒，他见过赵芸芳一次。”

    沈榕：“联系方式给我。”

    李斐：“我……我记不住电话号。”

    沈榕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所有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核实，有消息了再来通知你。”

    沈榕和明肃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直视李斐。

    “最后一个问题，想清楚再回答。为什么答应赵芸芳执行那个计划？”

    李斐不敢和沈榕对视，移开了视线，“……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被感情冲昏头了呗。”

    沈榕和明肃结束了探视，出了看守所。

    在停车场，她靠在车门上，有些烦躁的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放在嘴里，刚要点着，略微一顿，将打火机放回包里，只是咬着没点着的烟。

    明肃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询问，“沈律……”

    “说！”

    “李斐的行为，真的构成‘当众’？”

    沈榕嗤笑，“我诈他的。没到公诉的一步，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再说，主理这个案子的检察官向来以谨慎著称，证据如此确凿的情况下还没向法院提起公诉，应该也是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

    明肃点点头，又问出了另一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你最后为什么问李斐那个问题？”

    沈榕反问，“你觉得他说实话了吗？”

    明肃摇摇头。

    得到他的回答，沈榕继续，“真爱？开什么玩笑，不见家长还说得过去，连朋友都不见，谁信啊。”

    沈榕把那支烟团吧团吧，扔进一边的垃圾头，拉开车门坐进去。明肃也赶紧跟上。

    “所以，他大概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赵芸芳手上了。”

    明肃：“那我们接下来从哪入手？”

    沈榕在心里规划了一下后面的工作计划，“再去见见任雪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就会编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