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良方04

    人民医院血液免疫科医生办公室,王帆手里拿着田文德最新的检验报告,翻看过后眉头紧皱,正思索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和家属交代。

    田韶光正在这时一脸焦虑的走了进来。

    “大夫,这……这些指标怎么突然就这么高了?我爸人还好好的呢!你看肝功和肾功,不应该啊!是不是弄错了?还是写错了人名?”

    “你先别着急,我正看着呢。”王帆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只得先安抚家属,“现在考虑的是你父亲很可能是极少数、极个别的会产生排异反应的体制。我认为应该立即给你父亲停用奥康美,同时咱们用药把各种指标降下来,再观察。”

    田文德用新药十五天,进行各项数据检测检查时却发现肝功、肾功各项指标迅速上升,这种情况是王帆始料未及的,数据再升上去,很容易造成器官的急性衰竭,那就什么都完了。所以,王帆才会提议先停药。

    “那不行啊,都治了这么长时间了,一旦停药,不得马上反弹啊?”田韶光不太同意,这个奥康美是咱在他能抓到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先稳住,咱们还是回到原来保守的治疗方法,虽然效果不明显,但风险也相对较小。我会把这个情况也和你父亲再说一遍,你也一定要配合我们,安抚好他的情绪,毕竟年龄大了,身体也不能承担太大的风险。”

    见王帆给田文德停用新药的态度坚决,田韶光没有办法,也只能先同意了。

    星期二上午十点,卓晖终于把所有手续都搞定,在看守所见到了自己的当事人李斐。

    李斐在看见卓晖的一刹那就愣住了,“我妈说,找的是沈律师。”

    “她出差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你要等吗?”卓晖并不理会李斐溢于言表的失望,坐定之后就打开了录音笔和手机录像。

    “哦,”李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你是从哪冒出来啊?”

    “我和他一个律所的,叫卓晖。说说吧。”卓晖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有什么可说的,就是我把人撞了呗。”

    从李斐的说话方式,卓晖瞬间判断出这货就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于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卓晖把挺直的腰板堆碎下来,正坐的角度也调整成斜倚在桌边上,挑着眉看了李斐一眼,说话的语气也从律师一般的正经调整为扯皮的放松。

    “没那么简单吧?我看看啊:酒驾、肇事、逃逸、致死。诶,你这要放大明律的诉状里面,叫八个字由头,还挺归整。当天晚上喝了多少啊?”

    “没喝多少,二斤?”似乎是卓晖的态度对了李斐的路子,他原本防御的状态也有了那么点放松。

    卓晖挑眉,“啤酒?”

    “什么啤酒?我们都是直接上茅台!”李斐觉得自己的酒量遭到了侮辱。

    “你管二斤白的叫没喝多少?”

    卓晖的策略对李斐很有效果,几句之后,李斐也终于开始肆无忌惮的和卓晖交流起来。

    “这已经挺少的啦,我这酒量,就那玩意,跟喝水似的。”

    “也就是说,这些酒不影响你开车,也不影响你的神志?那你怎么还把人给撞了?”卓晖面露好奇,看上去不像代理律师,倒像是在一起八卦的狐朋狗友。

    “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天晚上,盘山道上没路灯,我开着远光灯正常行驶,两边都是低矮的小灌木。”

    “记得挺清楚,神志确实清醒。”卓晖积极捧哏。

    李斐回忆着,突然面露惊恐,“她突然从灌木丛里蹿出来,奔着我的车就过来。我刹车没踩住,怼上了。”

    “那你为什么不下来看看情况,打个120?”

    “我害怕啊。”李斐理所当然。

    “你,把人撞了,你还害怕?”卓晖不太理解这玩意的脑回路。

    “卓律师,你想啊,深更半夜,乌漆嘛黑,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突然之间蹿出个人来,披头散发、破衣烂衫、还浑身是血,摇摇晃晃就冲你来了,你不害怕啊?我就是到现在了,都整不明白自己撞的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丧尸!”

    “那你更该下来看看啊。”

    眼见着李斐越说越奇怪,卓晖没反驳他,而是顺着他的思维习惯接着问。

    “万一他起来,往我脖子上咬一口,我不也变丧尸了吗?”

    行了,卓晖听着李斐说话终于感觉到自己脑仁疼了。

    “我看你是丧尸片看多了。”

    “卓律师,你要相信我!”李斐信誓旦旦。

    “我倒是能信你。”卓晖叹了口气,“那你打算上庭也这么说?我在辩词里写:被告由于惧怕被丧尸咬伤,所以没有下车查看;因为不知自己撞的是人是鬼还是丧尸,所以没有及时报警并拨打120?嗯?”

    “我不管你怎么写,反正我没撒谎。”李斐又光棍了起来。

    “嗯,看出来了。撒谎也是要技术含量的。”对此,卓晖表示赞同。

    东岳所。

    杜逸推开林谨聿办公室的门,“林律,有人找。”

    “我今天有预约吗?”林谨聿抬头,有点记不清自己的日程了。

    “不是预约,还是之前的何铄。”

    “她那边有新的进展了?没和我说过啊。”林谨聿有点疑惑的站起来,准备去见何铄。

    “可能有突发事件吧,我看她情绪不是很好。”杜逸态度略犹豫。

    “行,我去看看。”

    而当林谨聿推开会议室的门见到何铄的时候,终于明白杜逸口中的“情绪不好”是什么意思了。

    何铄脸色铁青,神色萎靡,双眼通红且精神不振,即便如此,那张脸上的表情却是出离愤怒的。

    “检验报告出来了?没这么快吧?”

    林谨聿坐到何铄对面,他以为何铄愤怒的情绪源于那些重要的检测结果。

    “不是。”何铄摇头,“我爸昨天早上便血了,医院给下了病危通知,在ICU住了两天,情况刚控制住。”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胃镜结果,“这是结果,林律师你看看吧。”

    林谨聿接过报告,看了两眼皱起眉,又递给杜逸看。

    杜逸结果报告草草扫一眼,人都惊呆了,“胃溃疡性病变、非萎缩性胃炎伴糜烂、胃窦溃疡……这得是多少年的老胃病啊!”

    “何女士,我记得,你父亲是肝癌,对吧?那他这胃是怎么回事?喝硫酸了?”林谨聿张嘴就戳刀子,他并不是会给当事人留脸面的律师。

    何铄嗤笑一声,又拿出另外一份报告给林谨聿和杜逸。

    “这是两年前,他们单位体检给出的胃镜结果,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林律师,杜律师,你们对比着看看,这是同一个人的胃吗?”

    林谨聿又看看何铄新拿过来的报告,“他这两年……”

    “对,你没说错,喝硫酸了!”何铄肯定了林谨聿之前的毒舌,“那野郎中张家离就是卖硫酸的!”

    “但问题是,现在我们没法证明他的胃在两年间产生如此巨大的病变,就是服用那些中药造成的。”

    林谨聿提出重点,推论的时候可以有各种猜测,但要上庭,没有证据是硬伤。

    “林律师,你不知道,我爸一辈子没得过胃病,饮食非常规律,简直到矫情的程度。到点儿必须吃饭,顿顿还得四菜一汤、荤素搭配,不能生冷、不能油腻、不能辛辣,不好吃的一口都不吃。他这个人,不是一般矫情。家里谁也不敢随便给他买衣服买鞋,人家必须得亲自到场试穿,不舒服不买,不好看不要,老爷子一点委屈都不受,什么罪都不想遭。现在在医院躺着,不能吃不能喝,靠打营养液活着,人家说他缺氧,给带了个输氧管,结果早上自己薅下来了……”

    何铄最近一段时间承受着太大的心理压力,来到林谨聿这里,听了他并不小心翼翼充满同情、甚至是很打脸的发言,那些压力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下子全都决堤了。

    “为啥啊?”何建国的这种操作,林谨聿就真的不懂了。

    “带着难受!别说这输氧管了,就他停了那四样西药,你知道为什么吗?”

    “吃着难受?”林谨聿试图理解。

    “嗨!不是。”何铄也觉得让人家律师猜测他家老爷子的神兽逻辑是强人所难,“张家离说的,吃他的中药,就不能吃西药了,怕犯冲。”

    “那些西药都是管什么的?”林谨聿把话题又拉回轨道上。

    “抑制病毒复制,促使肝脏自己生成健康细胞,增强机体免疫力。”

    “停了多久了?”

    “两年啊。吃两年中药,停两年西药。”

    “也就是说,他等于这两年都是放弃治疗的?”林谨聿还是挺震惊的,居然真的有人为了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治愈”而放弃实打实的延长生存时长!

    “差不多吧。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我大概能体会到你的心情。这样,你先把医院所有的化验报告、检查结果、病例、药品说明书复印一份给我,等你父亲去做手术的时候,向医生详细咨询一下造成他这种胃损伤的原因,能写在病例里面最好,尽量多的收集证据。然后在那些中药成分报告出来之前,看看你哪天有时间,咱们先去碰瓷儿张家离。”

    林谨聿心理已经想好要怎么办了。

    “好!”何铄点头。

    林谨聿送走了何铄,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对上杜逸那张表情一言难尽的脸。

    “你有什么疑问?”

    “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能如此体会到何女士的心情?”

    不是杜逸当面讲自己老板的坏话,但林谨聿这人我行我素,富二代不缺钱又事业成功,他这辈子就没经历过什么糟心事,怎么可能和现在满脑门官司的何铄共情?

    “如果你也有一个远在大洋彼岸,依然沉迷中医养生,并且生病死活不去医院,坚信各种偏方的妈,你也能体会到。”林谨聿两手一摊。

    “算了,我觉得自家老头老太太挺省心,并不想体会。不过,这位何女士……”杜逸有些犹豫。

    “怎么了?”林谨聿挑眉,自己的助理什么时候染上有话不好好说的臭毛病了。

    “怎么说呢……”杜逸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听起来没那么失礼,“就是觉得她说话没什么重点,其实,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把材料留下来就可以,至于她父亲是什么性格之类的,我们真的不关心也没必要知道,所以真的不必和我们说这么多。”

    “念书的时候,我的导师是总是说,阅卷是律师最重要的基本功,其实我觉得应该再加上一样。”

    林谨聿没就着杜逸的话往下评论,反而是把话题扯开。

    “什么?”杜逸疑惑。

    “聆听。找上门来的委托人,大多情况是走投无路,自己无力解决纠纷,不得不花上一笔不菲的律师费,诉诸法律,请我们帮忙解决问题。话说得糙一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委托人里面,有法律基础的不多,但带着情绪的一定不少,他们陈述自己事情的时候,可能态度偏激、可能毫无逻辑、可能絮絮叨叨完全没有重点。可是我们收了人家费用,聆听和消化他们的情绪,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无论你喜不喜欢。”

    林谨聿确实不太会和人共情,但他认为“聆听”是自己工作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必须在这个环节付出百分之二百的耐心。

    “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说实话,我真的是有点怕她。”杜逸有些不以为然。

    “你最好觉得有必要。”林谨聿提醒到,“不然你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再说,之前汪宝缨离婚的时候,不比何铄还能说,我看你听得挺津津有味的。”

    “听明星的八卦,和听普通人的琐碎日常,那能一样吗?”杜逸反驳。

    “至少在我这没区别。如果一定说有的话,何铄至少不像汪宝缨那么烦人。你啊,遇见的案子还是少,等年纪大了,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你这老头子一样的语气,总让我有一种面对我那远在老家的父上大人的既视感。”杜逸打了个冷战,“对了,你要的资料,都找齐了。”

    她说着,让出来了自己一直挡着的茶几,那上面是一厚摞的医学期刊杂志。

    “你有什么既视感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有一种即将跨专业考博的既视感。”

    林谨聿看着那一摞子的医学期刊,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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