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欢迎？不邀请吗？”
“我这不一直都在邀请你啊。”
“那还真是……”晏冬仔细的把她从头看到脚。
“荣幸之至？”董冬冬抢答。
“没看出来。”
那还真是没看出来。
她撇了撇嘴：“这只能说明你眼神不好，买两瓶眼药水好好治治吧。”
他捏了捏她的脸，“我可一点也看不出你多想要我。”
“这话你也好意思，是谁半夜跑来哄你送温暖，这么快你就忘了。”
天暗下来前，两个人开车回了酒店。
“有什么需要带回去的吗？”
晏冬摇摇头，除了她，他什么也不想带走。
偏偏除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带。
他打开胳膊，董冬冬赶紧抱住他：“没事，过完年很快就能再见了。”
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晏冬郁闷道：“真的吗？”
“当然！”她还要回A大上学，他还要在那里工作，暂时是不会分开的。
“好想让你陪我过年。”
“不可以。”
“那要不我还是陪你过年吧。”
“也不可以。”
他推开董冬冬，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一个人走到沙发上坐下，扭过头，不想看她。
她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董冬冬心里知道，晏冬不是个冲动的人，他肯定会回去，只不过就想听她说不舍得想让她纠缠他而已。
“晏冬，最后一天了，咱们都高兴点，可以吗？”
董冬冬蹲在他身前，耐心的劝说着。
他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晏冬不喜欢看她仰视他的样子。
“你刚才和我说了两遍什么来着，不可以是吧？”
“可以可以，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狗腿的给他捏了捏肩。
昨天她就没有休息好，晏冬让她早些回去，怕天黑路滑开车不安全，给她叫了自己的司机。
董冬冬回到家后，她爸妈不约而同的盯着她看了三秒，然后都装作没事的移开目光。
“妈，看电视剧呢。”
她妈妈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剧情俗套的偶像剧。
董妈妈点点头，眼睛没从电视上挪开，状似不经意的问：“今天一大早去哪玩了？”
“没去哪……”
“没去哪你还把我的车开走了，”董爸爸飘了过来，补刀道：“害得我今天差点上班迟到。”
“这套衣服……”董妈妈托腮打量，“不是我给你买的吧，也没见你穿过。”
她爸爸凑过来摸了摸，“是新的。”
“我朋友明天就走了，我特意早去了会儿想多陪陪他。”
她举手投降，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真是让她招架不住。
“要走了？”董妈妈放下腿上的瓜子盘。
“你说你这孩子，人家都要走了你都没带人家来家里吃顿饭。”
好歹让她瞧瞧未来有可能成为她女婿的人长什么样啊，这怎么也算是女儿带回来的……朋友吧，董妈妈心里很懊恼。
“不用，”她抓了把瓜子嗑着，“要是下次他还能来，再带给你们看看。”
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了深夜，爸妈早就睡熟了，董冬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抖了抖麻了的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果不其然，第二天直接睡到了下午一点。
说好了不用她送，晏冬不想让她看他离开的背影。
外面吵吵闹闹，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她爸妈也都放了年假。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董妈妈敲了敲门，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董冬冬，说道：
“醒了就赶紧起来，都兰来啦！”
都兰是她表妹，和她年龄相仿，两个人从小玩到大。
“都兰！”她开心的叫她。
“阿冬！”都兰跑了进来，她眼睛不大，脸圆圆的，一把扑在她的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姑姑说你已经回来有一阵了，你怎么也不联系我呢？”
因为晏冬一直缠着她，董冬冬尴尬的笑了笑。
“我一个朋友跟我过来玩几天，光顾着陪他了，没来得及去找你。”
都兰撅起嘴，不高兴道：“什么样的朋友啊，快过年了还陪着你，该不会是男朋友吧，你可真是见色忘义。”
“哎呀，就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嘛，别生气，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
她光着脚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礼物盒子，“拆开看看。”
“哇，好漂亮！”圆圆的玻璃罩内是一朵蓝色的玫瑰花，都兰从来都没有见过，爱不释手。
许久未见，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俩并排躺着，女孩儿们乌黑柔顺的秀发铺在床上。
“阿冬，你明年会选择留在A市吗？”
“都问我这个问题……”董冬冬失笑。
“爸说你肯定会留下来，年轻人嘛，在那里的发展空间也比较大。”
“我不是特别清楚……”
“那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都兰扭头看着她，“好吗？”
“怎么，怕姐姐留在A市忘了你？”
“不怕，你不会忘了这里忘了我们的，可是我怕你走太快走太远，慢慢的就看不见你了……”
董冬冬牵住她的手，都兰的手指与晏冬、冯怡宁这种富贵窝里养出的细嫩不同，她指节粗壮带着力量，让人说不出的很安心。
“不会的，放心好了。”
“你那个朋友，是你喜欢的人吗？”
董冬冬看着天花板，轻轻应了一声。
“嗯。”
从小，她与都兰之间就没有秘密，有很多对长辈说不出口的话，她们两个总是能一起分享。
“他喜欢你吗？”
“应该也喜欢。”她动了动脖子。
晏冬是个近乎完美的情人，比起年轻人那种一个吻就能天雷勾地火的烟花般的爱情，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伴侣。
他贪恋温暖，而她沉迷绝艳。
只可惜温暖终有尽头，绝艳总在深渊。
好在，她和他都不是在意结果的人。
那些隐隐的不甘在看到晏冬余光中的遗憾时就已经变成无奈，明明他也想要一个和她的未来。
但是成年人所有与金钱权势无关的念想都只是旁人眼中的笑话，会在千万人的指点中慢慢变成泡影。
她不能去想留住晏冬，那是巧言令色是趋炎附势是不自量力。
晏冬也不能想留住她，那是海市蜃楼是愚不可及是自甘堕落。
“可你这次回来，看起来没有以往那么开心。”
董冬冬把头靠在都兰的肩上，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我很开心，只是比起往年心里多了份害怕。”
害怕什么呢？害怕和晏冬分开吗？
可她心里分明很清楚，分开是迟早的事。
那还害怕什么呢？
害怕她会彻底在这份感情里迷失自我，怕她往后在晏冬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害怕有朝一日看到他挽着他的妻子、与她从此陌路？
她眼眶有些湿润：“都兰啊，我变了，变得我自己都不太喜欢自己了。”
她怎么能这么患得患失。
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要洒脱，结果还是这么没出息。
都兰抱着她，心里明白这多半只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你什么都不用害怕，真的。”
“姑姑姑父在这里，爸和爷爷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们都是光溜溜的来，就不用去怕光溜溜的走。”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董冬冬问道。
“我喜欢强壮的，像狼一样的勇士。”
董冬冬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了：“谁是像狼一样的勇士，谁是你的巴图尔啊？”
“特木齐。”都兰坚定的回答。
“你还喜欢着他呢，那个脑袋里只有山羊的傻小子。”
特木齐是都兰的小学同学，是她从小就嚷嚷着要嫁的人。
与其他逐渐对城市心生向往的年轻男孩不同，他坚守自己的牧场和羊群。
“他不傻，他看羊的眼神就像岱海一样宽和又友善，他不是羊的主人，而是它们的朋友。”
“可是这么多年，他对你和对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啊，舅舅暗示过他不知道多少回，他也不知道上门提亲，现在舅妈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听。”
董冬冬目光有些忧愁，她总感觉特木齐不太喜欢都兰，他本身话就少，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
舅妈对他是千百个不满意，觉得除了羊那小子什么都没有，还嫌弃自己姑娘剃头挑子一头热，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不开眼的。
“唉，他就是不想拖累我，想让我和其他小姑娘一样到大城市享享福，不想我和他一起在草原上喝沙子。”
董冬冬没有说话。
都兰猛地锤了一下床，“可我就是想和他一起啊，只要和他一起，别说沙子了，就是被石头砸我都不怕。”
“这话要是被舅妈知道了，你看她拿不拿竹竿打你。”
“我知道啊，所以我从家里躲出来了，我现在在这儿打工，租房子自己住。”
有些亲戚家的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都结婚了，都兰和董冬冬不一样，她没读过几本书，没上的了大学，爸妈思想比较保守，都想让她赶紧成家。
可是她只喜欢特木齐，其他人再好又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
“那你怎么不直接来我家住，我平时不在家，我妈把你当亲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浪费那个钱。”
都兰摇摇头：“我知道，但是住在姨妈家保不齐我爸妈他们就来揪我回去和那些男人见面了。”
说到感情两个人都一大堆烦心事，抱在一起，长吁短叹，同病相怜。
今年冬天她家不打算回她爷爷那了，十月份那会儿，爷爷奶奶被接过来住了两个月，这才刚回家没多久，她爸不想再折腾回去。
每次回老家，看似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不管他们怎么劝，爷爷奶奶总是准备这个准备那个，出不了正月十五她奶奶就腰疼的贴上了膏药。
董冬冬让都兰先别着急回家，在她家多待两天。
她也十分乐意，不想回家听唠叨，当晚就在这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