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扮女装

    建立功勋,立刻白日飞升,这只存在于白日梦中。

    事实上,救了新夫人之后,胜金的日子按部就班。

    过了三日,新夫人那边才找人来传话,让她去主院拜见。

    主院已经重新收拾整齐,院中被烧的花木都挖走了,重新种的树木焉不拉几,显得不太精神。

    胜金进门,叉手行礼,新夫人温柔得吐出两个音节。

    胜金能听懂,这是叫她起身。

    新夫人的官话水平只能说几个简单的音节,一切由杨妈妈代为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唤胜金,得胜归来的胜,千金之子的金,奴当年出生的时候,郎主追随庄宗陛下相州大捷,因此得名。”胜金恭敬回禀。

    “你还识字?”杨妈妈有些吃惊,打听来的消息里,可没说这些。

    “识得一两个字,不至做个睁眼瞎罢了。”胜金却知道,她要讨好的新夫人、杨妈妈都是识字的,说这话不怕她们反感。

    听闻她识字,杨妈妈的态度都尊重起来,这年头能识字的人真的太少了。即便外头封王、称将的大人物,不识字的大有人在。古往今来,在国人的传统里,识字,总是受人尊重的。

    “好孩子,你前几日不惜性命救了夫人,夫人定不亏待你。来人啊,捧赏赐进来。”杨妈妈扬声,一个胜金不认识的生面孔小丫头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三锭金子。

    胜金脑子里想的是,这丫头肯定是从南方带来的。

    胜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容禀,奴机缘巧合向主子尽忠,应当应分,怎么能因为做了分内的事情,就向主子讨赏呢。”

    一直沉默着的新夫人终于勾起嘴角:“你是个好的,起来吧,别怕,以后就在我院子里当差。”

    胜金千恩万谢得起身,看也不看那三锭金子。

    新夫人和杨妈妈相视一笑,对这场考核很满意。

    既然要给恩惠,就给个大的,杨妈妈直接吩咐下去,以后胜金就拿主院里一等的月例,算夫人的大丫鬟。那三锭金子也给她,还给了一罐南方蔗糖,三匹布。再给她一天时间,让她回去收拾好,明日就来主院服侍。

    胜金感激涕零谢过,从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杨笑雪。

    杨笑雪换了体面衣裳,头发上也簪了两根金簪。不像胜金她们舞姬头上黄铜充的假金簪,这成色,一看就是真金。

    杨笑雪恭喜胜金得了重用,胜金行礼谢过,又叙了寒温,这才离开。

    杨笑雪继续往里去,刚到正房门口,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就拦住她:“杨小娘,夫人正与妈妈说话呢,且等一等。”

    杨笑雪也不生气,从善如流道:“那我去旁边屋子等着,姐姐说完话了,你去禀告姐姐,说我来了。”

    杨笑雪这样说,丫鬟也不能拦啊,只能去奉茶,奉茶的时候还要甩脸子呢。

    屋内,新夫人熟练的切换成吴侬软语,和杨妈妈说起新收的胜金。

    “妈妈说她聪明,果然如此。如今咱们有个熟悉情况的人,也免得做睁眼瞎子。可惜不是从小养大的,怕和咱们不亲。”杨夫人如是说道。

    “夫人这院子是什么地界,她有幸踏进来,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且等一两年,她看着夫人院里富贵,自然就收服了。”杨妈妈非常自信,相较于做个朝不保夕的舞姬,做夫人院子的大丫鬟,简直是登天。

    “也好。我瞧她颜色不俗,等过几年长开了,也好顺势给节度使。”

    这可不行,杨妈妈急了,“夫人,该改口唤郎主啦。且不忙给置办婢妾,等夫人生了儿子,再说这些不迟。”

    杨夫人不乐意了,“他有儿子,又不指着我生。”

    “夫人,临走前家主嘱咐了,家里不是嫡支。夫人若得了节度使的宠爱,也能给家里说说话啊。”

    “妈妈别逼我,反正我是服侍不了的。”杨夫人说不通道理,干脆耍起脾气来,反正那熊一样的节度使,杨夫人自觉下不了口。

    杨妈妈劝不住,只能打算日后慢慢磨。听丫鬟回禀杨笑雪来了,干脆叫她进来劝劝夫人。

    杨夫人嘟嘴:“叫她来干什么?一个乡下丫头。”

    “夫人哟,她一个出了五服的乡下丫头,若还在家里,自然连你的院子都不配进。可咱们如今在北朝的地盘上,一个姓就是一家人,日后也当相互扶持呢。”杨妈妈的主意正,苦口婆心劝着不懂事的夫人。

    杨笑雪人如其名,见人总是一张笑脸,行礼过后问道:“姐姐可好些了?这几日我一直担心,昨儿个听姐姐说下人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我找人要了糯米,做了些酒酿,今日开坛一偿,就是家里的味道。”

    “当真,快,快拿上来。”杨夫人欣喜招手。

    杨笑雪自己出门去拿,杨夫人打开油纸封深吸一口:“就是这个味儿。妈妈,给我做一碗桂花酿。”

    杨妈妈为难,“不知这府里厨房有无桂花蜜。”

    杨笑雪适时接口:“我那儿倒是有些,若姐姐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去拿吧。”杨夫人赶紧挥手,“算了,你来回走也慢,我叫丫头去拿就是。你如今也是主子,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罢了,从我身边拨个给你就是。”

    “多谢姐姐想着我,只是咱们家的人遭了变故,姐姐熟悉的人本就不多,若给了我,岂不短了你这边的人手。我是不要紧的,在家也没有丫头伺候。”杨笑雪谦虚。

    “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是我的妾,该有的排场也该摆起来。”我的妾,这话杨夫人说的理直气壮。

    “姐姐好意我却之不恭,又不敢夺姐姐的人。不如等我熟悉些了,从节度使府里挑人,姐姐觉得如何?”

    杨夫人不甚在意,“随意吧。以后出门带上丫鬟,可别丢我的人。”

    “是。”杨笑雪赔小心,“再不敢的。如今咱们背井离乡,见不着亲人、听不见乡音,不怕姐姐嫌弃,我心里是拿你当亲姐姐敬重的,日后,咱们啊,相依为命。”

    杨笑雪一句三叹,杨夫人和杨妈妈听着熟悉的声调,也是心中一酸。自古以来,离乡远嫁的女子,有几个幸福的呢?公主和亲都不能幸免,更何况她们只是沾了姓氏的光。

    “是啊,咱们姐妹日后要好好过日子。”杨夫人年岁小,眼窝子浅,泪水顺着雪腮淌下来,声音都哽咽了。

    这回走了时候,杨夫人送了许多值钱的物件给杨笑雪,只说给她装点门面。外头仆人看着架势,也知道杨小娘不是能任人欺负的,再不敢有明面上甩脸子的事情。

    歌舞坊这边,等主院来人赐了一桌席面,才知道胜金要去主院当差的消息。古娘子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师父,你这是太欢喜了,快,坐下,坐下,好好贺一贺胜金。”慧娘赶紧把古娘子扶着坐下。

    今日正值排练,歌舞坊的人听说了这个消息,都来贺喜。莺莺燕燕、娇声细语,好不热闹。

    古娘子也不能在这时候发火,只能骂她们:“就知道吃。”

    “阿娘,我的大喜事,姊妹们也是为我高兴啊。”胜金笑眯眯招呼众人:“大家都别客气,去拿自己的碗筷来,见者有份啊。”

    众人一哄而散,胜金把配着席面送来的十副细瓷碗、盘、碟、筷都收起来。

    古娘子气道:“你都攀上新夫人的高枝了,还稀罕这几个破盘子啊!”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胜金对自己的吝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娘,你也坐下吃,平日里可没有这样的好吃食。”

    两句话的功夫,去拿碗筷的人都回来了。大家平日里油水都不足,如今有上等席面吃,十多个盘子里的菜瞬间就被瓜分干净。还好她们知道今天的正主是谁,鱼腹上最肥的两块肉、两只鸡腿,都给古娘子、胜金单独夹出来了。

    众人还分食了一壶酒,虽然一人只能浅尝一口,到底也知道了酒是什么味儿的。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吧你们!吃完这顿,明天多练半个时辰!咱们可是要登台的,吃得膀大腰圆,可怎么见人!”古娘子没好气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狠狠咬下鸡腿。

    吃完饭,胜金又去大厨房讨要草木灰,平日里吃饭没有油水,碗筷碟子清水一涮就干净了,今天这大荤必须用草木灰才能洗干净。

    “歌舞坊的金哥儿来了,你们是不是相好啊?陈二,还不快去迎一迎。”大厨房的人见胜金过来,起哄打趣其中一个正在切菜的帮厨。

    胜金性情爽快,虽是女子,却如男子一般能干,府里仆从、熟人都用“金哥儿”称呼他。

    “去去去,这是我姐姐,你们嘴上不把门的,当心我给你饭里撒石子儿!”

    “不是你哥哥吗?金哥儿这脾气,比男人还烈呢!”

    没理会这些调笑,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快步跑出来,着急问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夫人不是刚赏了一桌上等席面吗?”

    “我来找你讨些草木灰洗碗。”

    陈二嘿嘿一笑,“你那席面的盘子还是我挑的呢。赏上等席面默认是不要回器物的,我挑的都是配上等席面里头最好的。”

    “承你的情,这不找你讨草木灰。这包是南方来的蔗糖,你身子弱,好好补补。”胜金塞过去一个纸包。

    “我又不是表功,你自己拿着……”

    “给你就是你的,拿着。”胜金语气强硬,可挡不住话里的关心,“去给我拿草木灰吧。”

    陈二笑眯眯回去拿筛过的干净草木灰。草木灰哪里不能烧,胜金这是想办法关心他呢,陈二心里清楚。

    胜金从大厨房拿了草木灰,洗干净碗筷,又奢侈地拿一件旧衣服擦干,放在窗台下的桌子上晾干。

    古娘子趁着夜色过来,关上门窗,小声道:“你不能去主院。”

    胜金挣脱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把窗户重新推开,奴仆的屋子不舍得点油灯,月光重新撒进推开的窗户。

    胜金就着月色,从床头箱子里翻出一块黑布,“阿娘,给我做套外裳,做男装。”

    古娘子悚然而惊,猛得掐住胜金的手腕:“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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