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门口连接着繁华的街道，灯红酒绿间，目光都被这繁华扰乱了眼，裴靳琸和归慕站在路边，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归慕从包里拿出平常喝的矿泉水瓶，还有三分之二，她扭开瓶盖儿递给裴靳琸，说“你慢点倒，我洗下手。”
“麻烦了。”
她不想再在KTV待下去。
裴靳琸了然，眼睛扫了眼瓶口处残留的口红印迹，沉默地接过归慕手里的矿泉水瓶，手腕慢慢倾斜，瓶中的水源源不断地留了出来。
水流之下，是归慕一双素净的手，纤细白嫩，指甲也剪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归慕另一手用力地揉搓着另一只的皮肉，画面应该还不错。
归慕反复揉搓，她动作十分粗鲁，势要将那块皮撕下来一般，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街上都是零零碎碎的路人，耳边还有来往车辆的鸣笛声，裴靳琸抬眸瞧了她一眼，终是说“轻点洗。”
他下巴朝归慕的手腕点了下，提醒道“红了已经。”
归慕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皮囊而已，归慕恨不得自己更残忍一些。
水慢慢见底了，归慕才止住揉搓的动作，水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她抬头问裴靳琸"你有纸吗？"
“旁边有便利店。”裴靳琸将空矿泉水瓶扔垃圾桶里，“等我，我去买。”
等裴靳琸买来纸巾不过两分钟，路灯下，归慕安安静静地站着，在人群中显眼，漂亮得像一幅山水画，却如高山冰雪一般让人无法靠近。
她的美是与世无争却自带吸引力，她已然是一个矛盾体的存在。
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李泽阳会一路跟着归慕了。
是谁都想看看这样冷若冰霜的人坠入爱欲之河会不会变得炽热。
裴靳琸将买的纸巾包装撕开，将纸递给她。
归慕接过，安静地擦拭手上的水渍。
地面上印着两人的影子，影子是不会说谎的，即使时间过去好久。
灯光照在她青棕色的头发上，看着很暖。
裴靳琸问“你刚刚在包里准备拿什么？”
在KTV，他动手之前就发现了归慕的动作。
归慕擦手的动作没停“防狼喷雾。”
裴靳琸重复“防狼喷雾？”
归慕擦完手，迎上他诧异的目光，答“嗯。”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向裴靳琸时，眼里平静如水。
裴靳琸蹙眉反问“在外经常会遇见这种情况？”
归慕“不多。”
就是有的意思。
裴靳琸“怎么不回西屿？”
“西屿的坏人可比外面多，”归慕嘲讽“而且，坏的更彻底。”
她没理会裴靳琸复杂地表情，而是从包里拿出烟盒，“介意吗？”
裴靳琸摇头。
归慕纤细的手指夹着烟，轻轻咬在唇间，别在耳后的碎发被风吹散，她随意地别好，一只手拢着火苗，一簇火光照亮了她静默的脸，平淡如水的眉眼似拨开了雾，瞧着多了份明丽。
裴靳琸的目光停留在她小小的唇珠上，归慕察觉到了，小指轻轻弹了下烟蒂，两缕碎发碎发拂面平添增了几分风情，她微微挑了下眉，“想抽？”
裴靳琸的脑中无端想起某个电影场景，男女主站在街边，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一起抽同一根香烟。
这时他裤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何厉。
“怎么？”裴靳琸移开视线。
“款爷你回了？”何厉在一头说话，那头还响着包厢里的歌声。
“没，出来透气。”
归慕瞧了他一眼，眯着眼在空气中吐出一圈圈白烟。
“这么久？”何厉在那头嘟囔着说。
裴靳琸气笑了，眼角的泪痣在街灯下看着别样地欲，“何厉你别像个小媳妇一样，行吗？”
归慕抽完一根烟后，大脑渐渐清醒，她惊奇自己离他这么近了，于是脚往旁边挪了挪。
“挂了。”裴靳琸说，对于归慕的动作他当做没看见。
“何厉吗？”归慕问。
她的神情又恢复到以前，冰冷的眼眸没有再浮现任何的感情波纹，刚刚的风情韵味也已经消失不见，裴靳琸把手机握手里，“嗯。”
“你跟他的关系还这么好。”归慕随口道。
“大学同学。”裴靳琸看她抬腕看手表，“要回去了？”
归慕没打算瞒着，点头，“跟蒋楚说过了。”
说起蒋楚，归慕又欲言又止，以前他跟裴靳琸玩得很好，怎么现在反倒疏远了，今天都没看见蒋楚跟他说话。
“怎么？”
“没事。”归慕没那么多管闲事，自然也不会开口去问。
他问她“开车来的？“
归慕“不是，打的的士。”
裴靳琸看了眼四周，说“这不是打的士的地方，往前走有个公交车站。”他抬脚往前走，不由分说“我带你去。”
归慕叫住他“诶，你回去吧……”
裴靳琸回头看她，影子拉出了长长的线，他说“好人做到底，这个月就可以休息了。”
这条街几乎都是KTV，不缺喝醉的酩酊男人。
他眼尾在昏黄的街灯下拉长，原本祸人的眼睛更加动人心魄。
归慕跟在他身后，却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合着你把它当任务了？”
裴靳琸笑，声音因为笑意更显得慢条斯理的，“一个月三次，想参加吗？“
“不过，导游可只当一次。”
归慕听见了裴靳琸的笑声，散在秋天的风里。她知道他说着玩儿，只是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这比抽烟的效果好。
没走多久就到了公交车站，裴靳琸帮归慕招了辆的士。
虽然今天已经对他说了很多次谢，但归慕还是摇下车窗，“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裴靳琸向她挥手“走吧。”
的士车慢慢消失在繁华的街道上，裴靳琸将手机放回兜里，往回走。等回到包厢，包厢里没有歌声，只放着背景音乐，主桌上，郑潇正和一群男的玩骰子，声音比音乐还大声。
裴靳琸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觉聒噪。
何厉看见裴靳琸回来了，有点埋怨问“怎么才回来？”
真像个小媳妇，裴靳琸没多解释，岔开话题说“放心，不会丢下你的，你找代驾的钱可以节约了。”
被拆穿的何厉顺着杆子爬，“款爷真是人间活菩萨！真想为你哐哐撞大墙。”
裴靳琸“滚。”
何厉又笑嘻嘻地去玩酒桌游戏，裴靳琸坐一旁闲来无事打游戏，第一盘打完的间隙他退出游戏界面，点开微信，手指往上滑了两次才找到了归慕，他们上一次聊天是一周前。
zhuo：到家了吗？
裴靳琸将手机息屏，这时蒋楚挪了过来。
裴靳琸抬眼看他。
蒋楚将刚刚剥好的橘子递给他，热情问他“吃吗？”
裴靳琸没接，“不用，谢谢。”
蒋楚默默将橘子一分为二，掰了几瓣儿放嘴里，酸的，他皱着眉头将橘子扔进垃圾桶里，说“上次在酒吧还想跟你叙叙旧来着。”
裴靳琸沉默地倒在椅座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蒋楚从袋子里换了个橘子剥，不知道是谁出去买的放在了桌子上，“我记得你还开了个修车厂吧。”
“嗯。”
冷淡又疏离。
“我那车出现了点问题，不一直轰油门就熄火。”蒋楚道出事情缘由，“你能不能……”
裴靳琸知道他意思，不想陪着他绕弯子，直接说“明天送来吧。”
蒋楚愣，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得，我明天一上午就把车开来，”蒋楚恍然想起什么，“我下午还得跑趟江安……”
其实他的车倒可以随便找个厂修，但是他下午急着出差，不能一直在修车厂盯着，蒋楚是怕遇上什么黑厂偷偷把车的零部件给换了，想必其他人车老板，他还是更相信裴靳琸多一些。
“没事，你办好事来取也不迟。”裴靳琸说。
手机屏幕亮了。
lb：到家了，今天谢谢你。
zhuo：谢哪件？
归慕迟迟不回，裴靳琸看一眼后，无言地将手机息屏。
蒋楚一边剥橘子，一边回忆高中跟裴靳琸一起的时光，他剥好了，向刚刚一样递给他，裴靳琸摆手拒绝。
“还有事吗？”
蒋楚拿着橘子的手停在半空，怪尴尬的，他收回手，“没了。”
裴靳琸耷拉着眼皮，想起自己刚刚玩的游戏，重新打开手机邀了许山开始了第二盘，中途有女同学找他搭讪，裴靳琸掀起眼皮看来者，是郑潇。
在饭桌上找归慕茬的那位。
他没取下耳机，冷淡地问“有事？”
郑潇莫名紧张，刚刚想说的话现在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裴靳琸耐心告罄，埋下头继续玩游戏。
后面她再怎么说话，裴靳琸都没有回一句，一番流畅的操作后，屏幕出现“胜利“的字符。
许山看不下去了，跟裴靳琸连麦“我说，好歹给你打辅助的是个女生，你也不救救人家。”
裴靳琸不受半点负罪感，淡声道“救她会输。”
许山火大，“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的怜香惜玉！”
裴靳琸“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那这局你别打野了，专门保护人家。”
“那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求MVP保护你啊。”裴靳琸欠欠地说“我是MVP。”
许山气极，把麦断了。
这狗活该单身！
裴靳琸用手肘戳何厉的背，问他“回？”
何厉摇骰子输了好几把，喝了好几大杯洋酒，面色酡红地冲裴靳琸点头说好。
何厉醉了，走路踉踉跄跄的，裴靳琸看不下去，伸手去扶他，哪想何厉拂开他的手，半眯着眼睛，嘴巴里全是酒气，“别扶我，我……我没醉……”
裴靳琸一只手撑着腰，气笑了，挑眉说“你现在能走直线我叫你一声大爷。”
他直接伸手架起何厉的胳膊，何厉这会儿挺乖，像个玩偶任由裴靳琸托着去停车场。刚准备拉开车门，像死尸一样瘫着的何厉顿时乍起，挣开裴靳琸的手就往边上跑，吐了个昏天黑地，嘴里囔囔道“没你酒吧里的酒好喝……”他胃里一阵难受，求助道“款爷……”。
裴靳琸在一旁脸黑，从车里拿出矿泉水瓶和纸巾，扔在何厉面前，“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他一词一句重复道——
“不老神话……”
“绝世神颜……”
“流氓音色……”
在幽闭的停车场，声音格外低沉。
“很行啊你，何厉。”裴靳琸不爽地踹了他一脚。
“哎哟！”何厉叫唤着，喝醉了也不忘小声反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记仇。”
裴靳琸上半身靠在车盖上，整个人像没长骨头一样，慢吞吞地跟眼前的醉汉讲道理，“男人至死是少年，记仇永远第一名。”
何厉没听清，一脸酡红回头巴巴地问“什么第一名？”
裴靳琸扶额，骂“揍你第一名，行吗？”
何厉咕哝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