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归慕跟谈率坐头等舱。
谈率回到上海后整个人变得很奇怪，归慕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谈率也并没有打算跟她交流。
归慕打开他早早发来的文件，她不知道谈率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如此雷厉风行却又不合逻辑。
归慕看完了这次出差的安排，国外某家蓝血奢侈品牌门店入驻中国，正在挑选国内大型商场，各大商场挤破脑袋抢夺这份名额，闪耀此行主推肯定是上海的商场，谈率带归慕去，也是为了打开西屿的市场。
紧绷的大脑终于放松，归慕揉了揉肩，猝然想起这次出差忘记跟裴靳琸说了。
“你出差了？”裴靳琸似乎刚醒，暗哑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那端传来。
“嗯。”
话落，电话便挂断了，归慕以为裴靳琸生气了，毕竟归慕还记得他有起床气，而且她还说这次跨年不回来。
正在归慕胡思乱想的时候，便收到了他的视频邀请。
归慕松了一口气。
小小的屏幕框出裴靳琸俊朗的脸，他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他刚睡完午觉。眼睛不舒服，裴靳琸把头发撩起来，五官顿时清晰，浓密的眉毛，睫毛似鸦羽，明亮深邃的眼睛……
归慕心突地一跳，明明近距离看过，但这么看着也还是让人心动。
归慕变得语气软软的，“刚醒吗？”
“嗯。”他整个人透着睡醒后的柔和，“刚醒来就接到你的电话。”
裴靳琸想了想，如果归慕的电话吵醒了他，他的起床气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电话消下去。
幸好没有吵醒他。
“今天很累吗？”归慕关心地问。
“上午去了趟修车厂。”
应该是会的。
达成这个共识的裴靳琸愉悦值到达顶点，他问“在哪儿？”
归慕稳住砰砰的心跳，不自觉舔了舔干燥的唇，“北京。”
“挺远。”
愉悦值顿时减四分之一。
“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周吧……”
愉悦值还剩一半。
“还挺久。”裴靳琸倾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水渍湿润了他的唇。
归慕拿不住他的情绪，“是有点。”
“抱歉，现在才给你说。”
听到某个名字，裴靳琸眉心一皱，薄红的嘴唇凉凉地吐出两个字“谈率？”
裴靳琸心里将这两个字拆开揉碎，愉悦值顿时为零。
“东西都带齐了吗？”他还是要做一个体贴入微的男朋友的。
“带了的。”本来她的东西也很少。
“归慕。”
“嗯？”
“手机拿近点儿，”裴靳琸低笑，“快要看不见你了。”
低低的笑声传到归慕的耳朵里，她调整了距离，轻声呓语“怎么可能看不清……”
她调整好了后问“好了吗？”
归慕清冷的脸占据裴靳琸手机一大部分屏幕，他才满意，“好了。”
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她，说“还挺新鲜的。”
“嗯？”归慕没听清，将手机又拿近了点，眼睛温润，又是小鹿样的了。
裴靳琸一字一句说“我说，第一次跟你视频通话，还挺新鲜。”
说完，自己伸手挠了挠作乱的头发。
“我发现，你还蛮上镜的。”
他说话太直白，总是喜欢打直球，跟他这样横冲直撞，自带特有散漫随性的人交流，归慕总是招架不住，但她又不想让自己落下风，于是说了一句模糊的话，“彼此彼此。”
裴靳琸偏要戳破那层雾，“那我有多上镜？”
归慕语咽。
“嗯？”
“就……挺上镜的，”归慕眼神闪躲，认真地说“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
“正常人不都这样吗？”裴靳琸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穷追不舍，“你再形容形容，当年你语文可考过全班第一。”
得亏他还记得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归慕抿嘴，脱口而出“挺像个渣男的。”
裴靳琸愣了下，剑眉凝在一起，像是听了什么奇怪的事，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有人用“渣男”形容他，更离谱的是说这话的人还是她女朋友。
想到这里，他倒给气笑了，笑容坏坏的，语气中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我的，归慕你很可以。”
归慕也没想到自己怎么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都怪李鑫杰今天早上问她怎么劝人跟渣男分手······
她试图挽回一下，“褒义词。”
纯属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在了。
“要死啊归慕。“起床气像是被点燃了似的，裴靳琸真想冲到她面前掐她的脸，思及此，他凑镜头更近了点，”什么时候渣男还成褒义词了？”
归慕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刚刚。”
归慕又笑着保证“没事，我不出去乱说。”
“你还想出去乱说？”裴靳琸气结。
他寡了二十几年，这句话对他这么多年的守身如玉太不公平了。
归慕第一次发现逗裴靳琸还挺好玩儿的，怪不得之前裴靳琸老是逗她。归慕没惹住笑出了声，轻轻地“呵”，弯弯的嘴角似月亮，露出了小白牙，眼睛亮晶晶。
裴靳琸气到不行，还没意识到自己流露出的完全是小孩子脾性，道“你还笑？”他恶狠狠地，装模作样地说“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归慕眨巴眨巴眼睛，含着笑意，“那你要怎么收拾我？”
人面桃花相映红，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裴靳琸神色一暗，随即起身。
没迎来裴靳琸的跳脚，归慕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该死。
撩而不自知这项本领，归慕练得可是炉火纯青，偏偏他裴靳琸每次都能中招。他气急败坏地挂视频，“我有点事。”
归慕被他跌宕起伏的情绪搞得懵懵的。
这时，裴靳琸又发来几则微信。
zhuo：出差这段时间，每天都要视频。
zhuo：我会查勤。
zhuo：少一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zhuo：【微笑】
对话框又弹出新的信息。
zhuo：在外注意安全。
*****
归慕跟着谈率又是吃饭，又是参观展览，一天下来，穿着高跟鞋的脚疼得不行。
谈率在工作上很少带脾气做事，谈项目也是尽心尽力地谈，但归慕总觉得这次出差他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归慕深知自己不好开口询问。
归慕送走了负责人，回来时看见谈率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的背影寂寥，在夜色下，他像一个孤独的赶路人。
归慕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谈率知道是她，他凝视着窗外帝都繁华的夜景，鬼使神差地问“你觉得北京的夜景好看还是上海的夜景好看？”
归慕眺望这座城市，灯火酒绿。
写字楼闪耀着霓虹灯，似与被云半遮半掩的星星争头筹，交错的道路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像宇宙的漫漫银河。
归慕脑海里闪现的不是上海的夜景，而是裴靳琸带她去看星星的那天晚上，西屿重重大厦在她眼底下熠熠生辉。
归慕轻声回答，言语间是她没意识到的温柔：“西屿的夜景更有温度。”
谈率蹙眉偏头看她，月色下，她的脸如白芷般温婉。
“我在西屿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它，我匆匆地走过这座城市，直到现在才知道它有很多美好等着我发掘。”
归慕低垂着眉眼，“刚去上海的时候，我以为上海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我每天都在用心感受这座城市，但是从来没有觉得它有温度。”
“北京也是。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西屿。”
“但我知道，是好是坏，是我自己的原因，”归慕神色静下来“你问我的问题，我只能这么回答，因为北京和上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它们都有精致的外皮。”
谈率深深地凝视她，怎么会没有差别呢？上海也是她生活好久的城市，而北京只是她出差的地方。
“原因呢？”
“什么？”
“让你感觉西屿有温度的原因是什么？”谈率询问。
归慕低头浅笑，流露出淡淡的韵味。
谈率这才发现归慕眼前蒙着的雾早已消散。
归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回上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问题触及到谈率的逆鳞，他不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答案对你来说不重要。”
谈率反问“那我的呢？”
我的回答对你来说重要吗？
归慕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谈率，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希望你开心一点，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她和谈率是一同进入公司的，俩人经常一起做项目，久而久之便成了默契拍档，算是归慕在上海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三年前他马甲掉了，他从市场部的小职员一跃变成闪耀董事长的小儿子。
归慕之后便与他保持距离，工作时只限于同事，下班后才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她不希望谈率郁郁寡欢，郁闷缠心。
谈率沉默。
归慕听到打火机“啪嗒”的声音。
谈率点燃一只烟，“算了。”
说了，就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