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说散步,景誋就是真的在背着她散步,鹿之喃趴在男人的背上,两人的身体中间没有一丝缝隙。

    正值夏季,女孩身上的衣服单薄,景誋甚至好像能通过那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两层布料,感受到她正在震颤的心跳。

    男人的手很规矩,从始至终放在她的腿弯处,分毫没有任何趋近于抚摸意味的动触,

    纵使自己的手心已然微微出汗,他也只能尽量忽视自己背上,属于少女独有的青春稚嫩。

    蔷园只有一栋年岁久远的小楼,院子却格外的大,景誋背着她,走走停停半个小时也没逛完。

    鹿之喃趴在男人背上,看着满院子种着的白色蔷薇,忍不住开口问自己疑惑很久的事。

    “四哥,你很喜欢白色蔷薇吗?”

    景誋的脚步,因为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下,又若无其事的背着她继续走。

    “不喜欢。”

    “啊?”鹿之喃想到他会说喜欢,或者还好,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不喜欢。

    女孩垫在男人肩膀上的头调转方向,侧脸搭在上面去看他,调整好姿势后,觉得这样比刚才舒服多了。

    “不喜欢为什么种这么多,满院子都是,怎么不换些别的品种。”

    女孩因为换了方向正对着他,男人能感觉到她说话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子上,景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或许鹿之喃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现在跟他的距离有多近。

    他在想,可能今晚背她出来散步这个决定是错的。

    本来的目的是想让她适应与自己多亲近,现在反倒是变成对自己自制力的考验。

    景誋的视线里,是仿佛一眼看不到头满院子的蔷薇,仿佛终其一生都走不出去。这里之于他来说,更像是一座没有狱警看管,没有上锁的牢笼。

    无形的囚困,根本就没有出去的门。

    他诱导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鹿进来陪自己,日后定会遭报应的吧,景誋想。

    “这里的蔷薇,原本都是红色。”

    鹿之喃回想起玻璃花房里的红蔷薇,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蔷薇,在脑海里想象,如果这里全部铺满红蔷薇是什么样的景象。

    无论如何,肯定比现在可观赏性更多。

    现在鹿之喃对蔷园的印象,还是如刚进来时看到的感觉一样,草木繁盛,上面却都铺盖着一层白绫。

    死气笼罩着生机,十里长渊压制着阿鼻地狱。

    “看来是喜欢红蔷薇的人走了。”鹿之喃猜测道。

    男人像是身上没有任何挂件似的,漫无目地的走着,过程中,连一声低喘都没有,鹿之喃觉得景誋是个狠人。

    幸亏不用自己亲自走。

    景誋觉得小姑娘今天的问题好像格外多,他很喜欢鹿之喃对自己产生求知欲,她不问,他就帮她问:“怎么不问是谁喜欢。”

    如果是昨天,估计鹿之喃会见好就收,但现在,她选择继续。

    就是不知道是屈从自己的内心,还是突然有了合理的借口。

    “是谁啊?”她问。

    景誋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句:“想不想去看星星。”

    时隔一天,鹿之喃又来到这座差点跟景誋过夜的玻璃花房,男人把她放在上次坐过的位置上,自己去酒柜里取了瓶酒,给小姑娘也拿了罐,不带任何添加剂,常温的甜牛奶。

    鹿之喃则是眼巴巴的瞧着男人手里的酒,因为明理是开酒庄的,鹿之喃对酒的研究也挺多,他手里那瓶她虽然没喝过,但那个牌子的其他品种,明理给她喝过。

    是她喜欢的,加了特制糖浆的甜葡萄酒。

    景誋给牛奶插上吸管,放到她手里,说:“别看了,病人不能喝。”

    鹿之喃还想争取一下,眼神期期艾艾的看着男人,满口胡说八道:“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没流血应该可以喝吧。”

    景誋残忍拒绝道:“不可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小伤怡情。”

    “那你有没有听过另一句话,伤筋动骨一百天。”

    鹿之喃看男人软硬不吃,最后只能喝他递过来的牛奶,入口后,才察觉到是甜牛奶,她从来不喝没有味道的牛奶。

    女孩咕咚咕咚直接喝了小半瓶,景誋看她挺喜欢喝,准备再去给她拿两罐。

    男人自顾自的给自己杯里斟酒,他知道鹿之喃喜欢在放松的时候听音乐,又打开音响播放她喜欢的歌手。

    “是我母亲。”景誋突然说。

    鹿之喃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刚才自己在院子里问的问题,只是她没想到,喜欢蔷薇花的人,会是他的妈妈。

    她又想到自己刚刚说,喜欢蔷薇花的人走了,这句话颇有歧义,有些人会认为这句话不吉利。

    鹿之喃松开咬着的牛奶吸管,说:“不好意思啊,我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

    “没事。”景誋提起那人向来没什么情绪,“你说的对,她是走了。”

    鹿之喃觉得这不是没事,是更有事了!

    可能因为自己的母亲很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总是会下意识的认为,别人的母亲也很好。

    “不是你想的那种走。”男人看她一脸愧疚,像是戳了别人的伤心事似的,努着鼻子,开口道:“她没死。”

    “就是字面意思。”

    鹿之喃松了口气,她不喜欢给任何人制造悲伤,或者说,不喜欢任何人的悲伤与自己有关,况且景誋这人,对她真的不错。

    不能说好,毕竟她不知道景誋是如何对待其他人的,但在相识不久这个前提之下,绝对可以说还不错。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

    鹿之喃没必要对景誋隐瞒自己无父无母的事实,这东西都不用调查,对方只要想,随时都能知道。

    男人还穿着下午那件白色衬衫,只是相比较于在外面的严谨,领口处松垮的解开两颗扣子,修长的双腿敞开,姿态放松的靠坐在鹿之喃身边。

    他说:“有些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鹿之喃的腿没有放在地上,她进来后,景誋就把她的鞋脱了,让她全身都能在沙发上,本来就是沙发床的样式,半米的宽度,让她完全可以侧靠在扶手处。

    听到这句话,鹿之喃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景誋。

    “如果我的母亲能活着,就算她天天打我,我也愿意。”

    景誋看她皱着张小脸,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忍不住逗她,男人用视线把她上下扫了个遍,说:“就用你这幅小身板?能挨几天打。”

    “瞧不起谁呢!”女孩觉得对方今天总是在跟自己唱反调,瞬间激起胜负欲,“我人小扛揍不行吗!”

    “嗯。”男人低低的应了声,随后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她,说:“原来挨打能让你兴奋。”

    “!!!!!”

    鹿之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景誋,这老男人什么意思,怎么没打招呼就明牌开车!

    女孩被男人这句话弄的满脑子十八禁,虽然没实践过,但不代表她没学习过啊!

    景誋凑近了些,距离保持在还算安全的位置,问她:“你脸红什么。”

    鹿之喃回他:“热。”

    男人点点头,配合道:“是挺热。”

    鹿之喃以为这趴结束了,没想到男人又来了句,“平常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屁孩懂的还挺多。

    男人的体温本就天生比女人高些,景誋到底是个二十有八岁的男人,倒是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脸红,虽然他脸上不显,但自己胸腔内剧烈颤动的频率,却怎么也忽略不了。

    所以男人说的是实话,他是真觉得热。

    今年的夏天,好像比往年更让人烦闷,鹿之喃来自己身边之后,那股子燥意更甚,常常深夜时分,想到女孩此刻就在他不到几米的距离安然入睡,那种感觉就又来了,还是怎么也无法疏解的那种。

    渴望拥抱,渴望亲吻,渴望占有。

    人类的欲望向来欲壑难平,曾经的景誋,只是渴望能面对面的看着她而已。

    可能够看着她后,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要更多。

    想干她。

    想跟她结婚。

    想让她也如自己这般爱自己。

    此刻的鹿之喃,完全没有察觉到,老男人之于她汹涌般几近偏执疯狂的爱意。

    女孩那点心思,顶多算是儿童频道的玛卡巴卡。

    殊不知男人早就计划好了,第一次要用的姿势。

    景誋心里有多想弄死她,表面就有多克制。

    心里全是无法言明的肮脏不堪,嘴里说的都是道德标杆。

    他克制的转移话题,景誋知道,鹿之喃在每次看天空的时候,心里怀念的都是母亲。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也无法选择自己要不要出生,自私是天性,被迫是贯穿的一生常态。被迫长大,被迫衰老,被迫渴望需求,被迫屈从于欲望,被迫遗忘。”

    “甚至连克制都是被迫。”

    男人看着面前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孩,脸上的语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说,只要你还在想她,她就一直存在。”

    鹿之喃听的也很认真,这是景誋第一次对她表达自己的想法,是鹿之喃最开始想要从男人这里学到的东西。

    她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任何来自于长辈的谆谆教导,明理只比她大四岁,她们俩在成长的过程中,向来是摸索着石头过河。

    她被淹了,明理就捞她一把。

    明理摔了,她就去拉她一把。

    鹿之喃问他:“难道就没有任何,是可以拥有选择权的吗?”

    “有。”景誋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只有选择自/杀的人,才拥有选择权,选择主动结束生命。”

    鹿之喃细细品着这句话,每个人都会死,死亡也是被迫,主动死亡自然就拥有了绝对的选择权。

    “但自/杀者的痛苦,多数也是来自于世俗欲望,或自我厌弃,或自我约束。所以创造人类的上帝,绝不会让人类先学会思考,祂让人类以幼小脆弱的婴儿形态降生。”

    “如果人类先进化大脑思考,多数人可能在母胎里,就会选择用脐带绕颈,结束自己。”

    向来酒量很好的景誋,今晚或许有些醉了,仿佛要把前半生相比较于别人,很少开口说出的话一次讲完,他也知道,鹿之喃能听的懂。

    “鹿之喃。”这是景誋第一次当面叫她的名字,他对她说:“鹿之喃,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欲望和自由相悖,欲望和自由同样对等。”

    鹿之喃靠坐在沙发上,仰头透过玻璃看天上的星星,景誋则是在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酒,等女孩慢慢消化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那你呢?”鹿之喃坐起身,她看着男人,“你好像什么都有,你的欲望是什么,你也会有想要的东西吗?”

    景誋把杯里的红酒一口喝完,视线始终落在手里的空杯上,他在鹿之喃面前从不抽烟,此刻的嗓音却像是吸了半包烟般低沉沙哑。

    “有。”他说。

    不过不是东西,是人。

    他的欲望,他想要的,都是鹿之喃,只有鹿之喃。

    鹿之喃撑着手臂凑到景誋身边,离得近了,她又闻到男人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干草枝般的涩味。

    女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在跟一个男人深夜独处的时候,用娇软的声音,叫他的名字,说出横跳在危险中心地带的话。

    她说:“景誋,你会接吻吗?”

    她又说:“四哥,你要教我接吻吗?”

    男人几乎是在听到她叫自己名字的瞬间转头,第一句的后半段,和第二句的整句,鹿之喃都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鹿之喃,你哪来的胆子同我讲这种话。”

    女孩像是完全不怕他,继续用肯定的语气试探:“你给的胆子,难道四哥不是对我有感觉?”

    景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小鹿崽子的胆子也就到这了,或者说她确实很聪明。

    没用喜欢,没用爱,用感觉。

    他进,她就攻,他退,她还可以守。

    把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倒转,反过来玩。

    “是有感觉。”景誋从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瞒着对方自己的心思,不过激的展露,已经是他克制中的克制,“所以你哪来的胆子,敢在这里对一个对你有感觉的男人,说这种话。”

    他也没用喜欢和爱,顺着她说,只用感觉。

    只要感觉是真,那就不算骗。

    景誋绝不能说,自己正在疯狂的爱着她,爱到甚至想在女孩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跟她一起死在这。

    “四哥比我年长,想来经验很多,我也想试试。”鹿之喃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对方的唇上,如果说刚才只是试探,她现在倒是真的有些想尝尝,“想试试接吻的感觉。”

    景誋觉得一直盯着自己嘴巴看的女孩,完全是在挑战他的自制力,他无法推开,可也不能放纵的亲上去。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方污蔑自己,他得为自己正名。

    “谁跟你说这种东西可以跟年龄对等的。”

    鹿之喃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说实话她不是很信。

    不说景誋的身份地位,就他这个长相,看起来就是那方面欲/望很强的人。

    长着一张纵/欲重欲的脸,实际完全搞素的?

    总不会是不行吧?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后又忍了又忍,仍旧在克制的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没喝酒。”

    然后他就听见小鹿崽子开始胡说八道。

    “我醉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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