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景誋把车停在一栋复古小楼面前,开来的路上鹿之喃就感觉到不对了,景誋要去的地方很明显就是明理酒庄那条街。

    距离甚至就在鵺的斜对角。

    鹿之喃很怕撞见明理,倒不是怕穿帮,只是景誋这人向来心思多疑,她自己在他身边,都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更何况是两人一起演。

    并且从他让自己离方嘉泽远点,也能看出来男人的占有欲也很强。

    “四哥,我们来这干什么?”

    景誋解开安全带,没有立马下车,棕绿色的眸子微不可查地凝着她,说:“吃饭。”

    鹿之喃强装镇定道:“可是我没有轮椅不方便啊。”女孩好心建议,“不如我们还是回去?”

    “就在这吃。”男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下车把她从副驾驶抱出来,进去的路上,女孩的头始终埋在男人敞开的西装外套里,觉得自己下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侍应生见此情景,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在这种地方上班,少看少听是基本素养,站在门口颔首,恭敬的问好:“景先生,您这边请。”

    鹿之喃压根不知道餐厅长什么样,她羞耻的根本不敢抬头,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被男人打横抱着进餐厅吃饭,在她的概念里,几乎可以算是宇宙级别炸裂般的存在。

    侍应生引导客人上到提前预留好的二楼包厢,随后悄无声息的默默关门退出。

    男人把女孩放到座位上,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西装外套,没挂到不远处的衣架上,而是放在女孩的腿上。

    鹿之喃满脸不解的看着男人在自己对面坐下,抬手解开衬衫领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后,又开始慢条斯理的挽袖口。

    景誋的皮肤很白,鹿之喃能很清楚的看到男人松开领口后,衬衫下露出的半截凸显出来的锁骨。

    鹿之喃合理怀疑景誋是故意的,这些动作在她眼里,仿佛像是放了慢倍速似的,不停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年近三十,二十八岁的老狐狸精很明显就是故意的,自从上次鹿之喃提出接吻开始,他就发现年岁还小,从未经历过情/事的女孩,很容易在视觉方面被蛊惑。

    人类向来会被掩藏在下面看不见的东西吸引,鹿之喃也不例外,比如她现在就很好奇,男人衬衫下那副没有展露出来的躯体,颜色是否跟那半截锁骨一样白。

    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对方的衣服,鹿之喃把西装外套还给他,说:“谢谢四哥,我不冷。”

    景誋没接,也学她方才那般,双眼盯着她瞧,道:“拿着吧,不是喜欢吗。”

    听见这话,女孩的脸颊两侧瞬间爆红,一双小鹿眼瞪着回怼他,“我那不是喜欢,是丢脸!”

    景誋点点头,颇为同意这个观点,“是有点,其实你可以自己走,但没办法,拐杖你嫌丑,走路你嫌累,最后只能我帮忙代劳了。”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

    “不客气,乐意之至。”

    鹿之喃听出景誋语气里的揶揄,她刚要回怼,房间内的灯光骤然暗下,随后就看到一楼的舞台灯光亮起。

    包房里他们坐着的位置,恰好是在落地窗前,能很清楚的看到舞台上演员的表演。

    鹿之喃回头问景誋:“这里还有舞台剧表演?”

    男人走到女孩身后,把她的椅子调转方向,正对着落地窗,又拉过她旁边的椅子,坐在她身边。

    景誋嗯了一声,问她:“旗袍马褂戏,看过吗?”

    鹿之喃摇摇头,“没看过,但听说过,大多讲民国时期的故事。”

    “这一出叫《碧落黄泉》。”男人的嗓音低缓柔和,跟随楼下演员的表演对她讲解,“民国时期两个大学生的爱情故事。”

    “男人叫汪志超,女人叫李玉如,他们二人本有婚约,并且相爱。”景誋抬手指向一旁新出场的人物,继续道:“她叫金彩雯,与汪志超是大学同学,并且单恋,其父是颇有权势的富豪。”

    鹿之喃边听讲解,边认真的看着楼下的舞台剧,早在男人开始说之前,她心里就有些预感,开口问他:“这是一出悲剧吗?”

    “算是,看你怎么理解。”

    “结局是什么?”鹿之喃问他。

    景誋侧眸看她,说:“知晓结局看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比起浪费时间接受不喜欢的结局,我更喜欢提前预知,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下去。”说完,女孩放下茶杯,眼神有一瞬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晦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鹿之喃,见惯浮世消沉,比起参与者,她更愿意做那个看似清白,实则最污浊的幕后操控者。

    就像她现在完全可以,拿把刀直接去杀了方曼茹,但她永远不会这么做。

    母亲的死亡让年幼的鹿之喃,自小便明白一个道理。

    人类最大的惩罚是活着。

    当死亡已是必然时,活着才会痛苦,活着拥有,再活着失去。

    痛然则必其恨,恨然则必其毒,毁而悠悠,壑填难平。

    景誋给她娓娓道来这出戏的结局,“汪志超的父亲迫于金彩雯父亲的权势,逼迫汪志超同金彩雯联姻,同时李玉如因为拒绝家里安排的婚约,选择逃跑。”

    鹿之喃觉得有些讽刺,男人和女人对待感情好似天生就不同,人人都说女人最容易现实,其实女人只是更容易被诟病罢了。

    历史上颇为出名的“潘金莲”。

    又有几个人知道,潘金莲本是贝州,知州家的千金小姐,是阳谷清河一带出了名的贤妻良母,与丈夫武植恩爱白头,育有四子。

    历史长河里给予女人的,只有荡/妇潘金莲和痴爱武大郎,没有知州小姐和贫寒武植。

    “所以,他们的结局是各自成婚,相忘于江湖?”鹿之喃问。

    “不是。”男人用极简短的话语,直接告知女孩最终结局,“李玉如因为逃婚出车祸,在汪志超和金彩雯的婚礼当天死了。”

    说完,男人按下手边遥控,把包厢内的灯打开,既知晓结局,就没什么再继续看下去的必要,景誋坐回鹿之喃对面,用平板通知侍应生准备上餐。

    鹿之喃对这个结局有唏嘘,但没有遗憾,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选择爱什么样的人,是每个人的自由。

    这是李玉如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可惜的。

    生长于教条的民国,很多个人色彩无法言说。

    无论任何年代,只要经历更迭,底色就是悲剧。

    不多时,包厢里的电视屏幕自动打开,环绕音响开始自动播放“月”的歌曲。

    整个餐厅都是仿古陈旧式的中国风,从家具的材质上就能看出来,是比新中式更为考究,也更珍贵奢靡的建材装修。

    方才刚看过楼下的旗袍马褂戏,配上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板应该是个喜欢年代感的人,可为什么会播放近几年才发行的流行音乐?

    鹿之喃不解的问对面的男人,“这里为什么会自动播放月的歌?”

    “这家餐厅的老板,叫祁怀悰 (cóng) 。”景誋说。

    “哦,所以呢,祈怀悰是月的粉丝?”

    “是她哥哥。”

    鹿之喃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她满脸惊讶的看着男人,说;“你认识月?你怎么知道她哥哥是谁?那你上次怎么不说?她不是k国人吗?她哥为什么在这里开餐厅?”

    女孩一连串问了好些问题,M国著名心理学家“米尔格兰姆”曾提出过六度分隔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自己喜欢的歌手,跟身边相熟的人认识这种感觉,鹿之喃还是觉得很神奇。

    景誋只好逐个回答她的问题,男人拿起茶壶,给鹿之喃面前的杯子里添些温好的茶水。

    “我不认识她,但认识她哥哥,上次没跟你说,是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至于这间餐厅,好些个国家都有,本就是祁怀悰给她开的。”

    鹿之喃恍然大悟,“原来月旁边的Q是她哥哥。”随后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问了句,“是亲哥哥吗?”

    “哪个亲?”男人反问她,“你的界定是血缘,还是法律。”

    鹿之喃觉得这是一回事儿,血缘和法律不应该同时存在吗,她语气诚恳,道,“四哥,有些时候你的问题真的很奇怪。”

    男人笑了笑,这时侍应生敲门进来送餐,等菜布好后,景誋才重新开口,“这个问题在他们俩身上并不奇怪,法律上是,血缘上,不是。”

    鹿之喃听到这句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多嘴问那一句是不是亲的,她这是被那个叫周晟阳的给思想荼毒了,导致她一听见哥哥妹妹,就下意识的多想。

    景誋看女孩一脸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颇为好心的直接告诉她,“就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

    鹿之喃觉得嘴里方才还觉得味道很不错的小排骨,顿时如嚼糠,连带看景誋的眼神都变了。

    “你们这种有钱权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玩养/成啊?”鹿之喃说,“为什么喜欢到处捡小孩养,这是什么流行爱好吗?”

    景誋倒觉得没什么,反而认为这是因果使然的必然,就像他自己,没有同他们一样把鹿之喃带回家养,只是长久的看着,也不可避免的,在漫长的岁月中,无法逃脱般的爱上她。

    “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久了产生感情,这很正常。”景誋又说,“血缘这东西确实很奇怪,就像有血缘但不认识的两人,见面后相爱的概率,却比没有更大。”

    鹿之喃埋头吃饭,半天没说话,因为她不受控制的想起方嘉泽,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发生景誋方才口中说的那种可能,于她而言,能做到不恨,就已经很难了。

    半晌后,她问景誋,“你不会在外面也有个养着的妹妹吧。”

    男人看着面前吃饭的女孩,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妹妹没有,但养着的,倒是有这么个小东西,他模棱两可的说了句:“半个吧。”

    鹿之喃没想到他真的有,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半个又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是半个还是整个,结果都是有。

    “哦。”女孩满脸不在乎的哦了一声,嘴里心里都在辩驳,他有没有跟自己又没关系,就算人家有一整个大妹妹,也没必要跟自己说。

    只是女孩从那之后,直到回家躺在床上,都没有再开口跟景誋说过话,美其名曰自己累了,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别扭不舒服些什么。

    鹿之喃刚关上台灯准备睡觉,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景誋站在门口问她:“睡了吗?”

    “没。”

    鹿之喃下床不方便,男人听见她说没睡,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他没靠太近,站在距离床边两米左右的距离,借着床头柜上昏黄微弱的台灯,看坐在床上,穿着纯棉质地长款睡裙的女孩。

    “方才忘记同你说,我明天需要出差,杨姨一早会回来照顾你。”

    鹿之喃语气有些嚅嗫的说:“我不需要照顾。”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景誋,“本来也想说,其实我该回学校住了,在你这时间太久,上学也不方便,工作我可以带回学校宿舍完成。”

    景誋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她,说:“不行。”

    “我们现在不止是工作关系,我也明确告诉过你,我对你有感觉,如果我没想错,我们现在应该是互相了解,接触的阶段。”

    “以交往为目的。”景誋说。

    鹿之喃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她想了想,才从脑中翻出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但她只听过有人说,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从没听说过,以交往为目的的接触啊。

    这话虽然听着有逻辑,可又像抹茶蛋糕上面抹的不是抹茶,是芥末的那种奇怪。

    离谱且合理。

    景誋没说让她必须留在这里,自己回来必须看到她这种话。

    男人知道,只要小骗子对他的利用还没结束,目的还没达到,就不会轻易离开。

    方才那么说,不过是因为饭桌上,他那句半个妹妹罢了。

    开窍晚的小鹿,有些时候必须被人推一把,才能往前走一步。

    左右他除了她没别人,就连那半个妹妹,都是鹿之喃自己,她早晚会知道。

    鹿之喃关上台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头发因为布料摩擦,在被子里产生静电,随着她的动作,有轻微的噼啪声。

    她想到月,景誋说,月的本名叫祈无忧,比明理小一岁,比她大三岁。

    从名字能看出来,月的哥哥祈怀悰,是真的疼爱她。

    鹿之喃希望她真能如自己的名字一样,岁岁无忧。

    在被子里太久有些缺氧,女孩的脸有些憋闷的薄红,好在关了灯,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谁也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突然从被子里窜出来坐起身,因最近没有理发,齐耳短发逐渐长到肩上一点,静电导致她的头发全部炸起,包括刘海,颇像个炸毛的安哥拉长毛兔。

    “那半个妹到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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