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流萤似的火光恰好流转于弥耳的眸眼间,转瞬即逝,仔细一瞧竟是一旁的掌柜提起茶壶后,底下煤炭散出来的火,却称入她眼中,神采奕奕。

    不出半刻钟,那竹门应风而动,从里头出来了矮个之人,并拐入转角消失了。

    弥耳看了眼阿里,阿里瞪大了双眼,随后心领神会,立刻上前跟了去。

    矮个小人儿拐入一旁的羊肠小道,直直向一处半截身子那儿去,他朝那儿叫喊了句,那半截身子这竟直起了身,原来半截身子是个人正弯着腰捣鼓着田里的麦穗。

    二人攀谈了几句,矮个小人儿便揽过那人往更深的密林里去了。弥耳见状不对,赶紧喊阿里奔了过去,没出一会儿,密林里散出一群飞鸟伴着一声声难以名状的声响,她心道不好,赶紧跟上前去瞧看。

    只见深处的林中只剩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儿,那人儿敦厚老实的面相下□□着一副被勒紫了的脖颈。弥耳拍了拍他的肩膀,叫着他,“醒醒!大哥,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人儿微微揣着气儿,眼神甚是迷离,却还有反应。

    她又扶起男人的头,顺了顺他的气,“大哥,大哥。”顷刻,男人表情狰狞,将半噎在喉咙中的气儿顺了出来,并伴着锥心的咳嗽声。

    耳旁呼啸而过一阵风,阿里捉了个面容生疮的男人到了她面前,只见他轻轻一推,将那人翻到在地,抽出手里的断刃横竖立在他脖颈上,斩断了他几根青丝。

    “公子,现在应当如何?”

    弥耳没正眼瞧,只想赶紧救下奄奄一息的男人,“快,带他到去刚才那妇人处。”

    阿里扯过衣带,又随地捡了根木棍,将那矮个之人双手倒背身后,与那木棍捆在了一起,随后又背起了弥耳身旁之人,赶忙与弥耳往木屋而去。

    走了几里,木屋外寂然非常,弥耳上前敲了敲门,打里头出来个抱着小孩的女人,这回凑近了去看,这女人样貌焦黄,手里的小孩却凝脂点漆的,较为可爱。

    女人推开门,惊了一跳的模样定在原地,外头立着个神勇的少年,手里提了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背后扛着人,旁边还有个气度不凡的胡装男子。

    她打眼一瞧,那背后之人竟是她的丈夫。

    “阿强!”

    女人叫了出来。

    “阿强,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吓得半跪倒在地,微一匍匐接近她的丈夫,手中的婴儿被她这番气势吓醒了,发出嘤嘤的声音,女人的叫喊声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场面一时之间甚是混乱。

    弥耳赶紧将女人扶了起来,同她说,“大姐,他没事。先让我等进去,将此事慢慢说来。”

    女人还算有些理智,诶了一声,赶紧叫他们进了屋子。

    里头虽破旧,却十分整洁,案几之上还摆放着稍稍冒着热气儿地半碗茶水。

    阿里替他结了绑,一脚踹在了矮个男人的臀上,矮个男人一个踉跄,摔在石板之上,发出一计厚重的沉闷声,又将阿强放到了床上后,提脚而至男人的脸前,自上而下,冷冷道。

    “可知我是谁?”

    男人见到了他甚是惊恐,如同老鼠见着了光一般,吓得捂住了头,嘴里还念叨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弥耳蹲了下来,硬生生地掰过他的脸,一张洼地泥泞般丑陋的脸庞赫然于眼前。

    “你若什么都不知道,那他脖颈上的伤痕又从何而来?别说你不知道,我等可是一路跟随你而来。”

    妇人听了这话,立刻明白刚才来寻她的人竟是要杀害他丈夫之人,地上那人是把刀,自己便是递刀之人,心中悲愤而起,郁结于心,正要昏厥而去。

    阿里见状扶住了妇人,将她也带去了床边。

    “夫人!夫人!”床上尚且还有一丝清醒的阿强嘶哑着,他硬是从床上起了身,抱住自己昏厥的妻子,轻微地呜咽了起来。

    弥耳并不打算给这人喘息的时机,接着道,“这便是你此番作为的后果。你可曾想过,若我现在报官,人证物证皆在,你觉得那群人会犯险来救你,还是说将你如弃棋子般,要你替他们受刑?”

    矮个男人眼角抽搐了一下,可嘴巴还是没有动。

    见他沉默着,她站起了身,在他身侧缓缓迈起了脚步,“我知晓你这为何要杀了他。”

    男人身形一顿。

    “阿强是你们的厨子,你们设计毒害我,担心事败之后暴露身份,索性嫁祸给他,对吗?”

    来回的脚步伴着底下之人的沉默不语。

    “所以你来了这里,毫不犹豫地敲开了阿强家的门,人儿请你进了家吃杯茶水,以托真心,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这般热心对待的人,竟然要杀了她的丈夫。”她蹲了下去,伏在男人耳边道,“今日若非我等及时赶到,恐怕你已经安心回去复命了。”

    “可你如今是回不去了的。现在多一时辰,那头多疑心一分,不出几个时辰,那头倘若派人来此处寻你,却发现阿强安然无恙,但你却无影无踪了,他们会怎么想?”

    男人脸上终于有了起伏,他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他们会想,你是不是逃走了,又或者与厨子私通一气,总之你越是不出现,他们就越担心,到时候...”

    “够了!”男人终是发出一声制止,“够了,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男人近似祈求般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额头一下一下地贴着地面,发出如同钟鸣般一声又一声的革音。

    听到这坐在床上的阿强再也坐不住了,他放下怀中的妻儿,深吸了口气,忍住深喉间传来的疼痛,走至他面前。“阿鲁,当初我瞧你可怜,整日里吃不饱,于是才替你寻了个差事,要你去茶馆跑腿。我虽不是大官人,随手撒你几贯铜钱打发了你,但至少,我给了你自己养活自己的机会。我不求你回报,可你又怎么能转头来害我啊,阿鲁。”

    阿鲁颤抖的身子说着他正面临崩溃的边缘。

    “阿鲁,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视你为兄弟,平日里吃穿用度上时刻不忘你,而你却反过来要杀了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强哥!对不起,强哥。是,是主人要我这么去做,没办法,你知道的,我的女儿还在他手里,我走投无路了。”

    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一片抽噎声。

    弥耳负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云叠峦交错,几乎快要遮蔽半座苍穹。

    心中之箭徒然出鞘,铮鸣鹊起。

    “阿鲁,我能救出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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