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拿来了书给了程烟“你看看是这本嘛？”

    程烟看了眼，点头“是的是的，多谢王娘了”

    程烟还是决定问一句“王娘，方才我们走了之后可还有别的客人来吗？”

    王娘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着“没有啊”

    程烟扯出笑，点点头“哦，哦，好，那王娘我先走了，这次多谢了”

    王娘笑着说“行”

    程烟拿着书，走在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程烟回到客舍的时候，司川和程鹿萱坐在客舍一楼的桌子旁，似乎是在等着自己回来开饭，好像很多年前，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当时自己大概比程鹿萱还要小一些，自己和娘亲一起等着父亲处理完公务回来，一起吃饭。

    娘亲总是笑的很温柔，给自己夹菜，给父亲夹菜，父亲总是说娘亲吃的太少，劝说娘亲多吃些，自己看着两人笑着互相劝说，也跟着呵呵地笑。

    明明回忆很温柔，很美好，程烟却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着热，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程烟把一涌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抬步进去“点菜了吗？”

    程鹿萱笑嘻嘻地看着程烟“大哥哥说等姐姐回来了再点”

    程烟闻言看了看司川，说道“我不擅长这个，你点吧。”

    点完菜，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主要是司川和程鹿萱在说话，程烟话不多，但时不时会插上一两句，大多是在说司川。

    客舍上菜速度很快，三人吃着饭，司川重新说起了方才未说完的事“你接下来继续住在这儿吗？”

    程烟想起中午未曾说完的话，反问道“你真有宅子？”这皇城之内，能有宅子的，祖上三代都不会是寻常人。

    司川答道“人在江湖，不得留个藏身之地”

    程烟给程鹿萱夹了一筷子程鹿萱不曾碰过的蔬菜，说道“既是藏身之地，又怎能让人随意发现了去”

    司川本想说，你自是同旁人不同的，但想了想，反复拉线，或许会让程烟下意识疏远自己，话到嘴边改了口“你出来没带多少银子吧。”司川目光又看了看程鹿萱，说道“现下还有个小的，你还在王娘那订了三身衣裳”

    程烟淡淡地瞥了眼司川，司川识趣地不再说话。

    程烟心知，这皇城的客舍费用也不低，她若是需要钱财，找刀帮暗哨取了便是，只是，容易被人发现端倪……程烟吃了口菜，咽下去之后，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大不了先回去，到时再下来”

    司川又说道“咱们来这一趟，便用了七日，程姑娘莫非是觉得路上风景好看，想反复看个三遍”

    程烟微蹙了下眉，她也确实不可能去找刀帮的人要钱“……”司川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程烟大抵能知道他许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让他帮忙，故而这般……只是自己着实不太想同他再有过多的牵扯。

    司川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急了“方才是我语气不对，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觉得这是麻烦我，退一万步，咱们算朋友，朋友之间帮忙很正常”

    程烟看了司川良久，而后看向了程鹿萱“你愿意去？”

    程鹿萱在边上听了个大概，现下话茬子抛给了她，她低着头，犹豫半晌，说道“我听姐姐的，但是，我觉得去大哥哥那里也行”

    程烟确实不想麻烦司川，想了一路，她在刚刚才忽然醒悟，现下的顺遂安乐，只是因为她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那晚余老六对自己说的话，她不该承受司川的善意，她回报不了，因此，就不该过多牵连。

    “你过些时日和一位叔叔先行回我家，那里会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你把这本书带给她，我在这里留几日，可好？”程烟是对着程鹿萱说的。

    程鹿萱似懂非懂地点头“好，我都听姐姐的”

    程烟解决这边，又重新看向司川“司公子的好意心领了，我有去处，不必麻烦司公子了”

    司川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有些心急了，他这次出来能遇上程烟，已是意外之喜，而现下眼见着，百乐阁的事一过，这人就又得消失了，但又没别的法子，一向云淡风轻的他，此刻也有些憋屈。但还是稳了下来，只淡淡地嗯了声，却不代表任何含义。

    两日内，三人相安无事地相处，程烟依旧一个人早出晚归忙着自己的事情。至于司川，程烟两次内都不曾遇见过司川，但是她忙于自己的事，倒也不曾关注过司川在做些什么。

    直到两日后，司川拿着在王娘那里领来的衣裳，轻敲了敲程烟房间的门。

    程烟拉开门，程鹿萱不在房内，程烟让她自己下楼去找小二玩，程烟知晓程鹿萱是个活泼的孩子，而自己终归话不多，不能就此拘着她。

    程烟打开门有些讶异，毕竟已经两日不曾见过这人了，她又看了看司川手里捧着的衣裳。

    司川先打破了寂静“先试试，明日一早就得出发”然后把手里的衣裳放到了程烟手上。

    程烟没看被塞到自己手上的衣裳，只是拧着眉“你受伤了？”

    司川嘴边的笑有些挂不住，自己明明在萧远那里洗了澡。

    “没事，你看看衣裳可合身”司川试图移开这个话题。

    程烟淡淡地抬眸瞥了眼司川“不想说便算了，死不了就行”又补了句“明天死不了就行”是个人都能察觉到程烟话中带上的情绪，是生气和不高兴。

    司川知晓她生气，只无奈这件事目前真的不能告诉她，只能试图回到最初的话题“试试？”

    程烟闻言，不免又看了司川一会，随后拿了衣裳丢了句“稍等”便关了门。

    司川靠在墙上，静静地等着。

    没多久程烟就重新开了门。

    司川转过身，看向程烟“果真还得是美人，真漂亮，这衣裳能寻到这么个主人，也算是值了”

    程烟不曾搭理司川的话，只是询问了句“明日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有行动须得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如此便可”司川似乎对程烟明日将要面对的情况了如指掌，语气很是轻飘飘。

    程烟看着司川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再问一句“你真没事？”她能探查到司川周身气息不稳，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司川一边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些程烟，一边笑着安抚程烟“无事，明天肯定过得去，放心吧”

    程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明天了，等明天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她也该回去了。

    程烟挪开视线“随意吧，别死太早就行”

    “遵命”

    程烟转过身，落下一句“那就慢走不送了”然后走进屋，关上了门。

    程烟坐在屋里，一时思绪也有些乱，觉得方才的自己着实有些奇怪，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她寻思着明天如何见上百乐阁的老板并询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

    次日一早，程烟和司川几乎同时刻起来，程烟换好了衣服出来，司川也换了身衣裳，倒不如之前那般随意，倒是颇有些公子人如玉的气质。

    程烟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司川今日身上半点昨天那样的痕迹都没有了，程烟只当他治好伤了，心头也稍微暗暗地放松下来。

    司川说道“此刻起，你叫柳依依，我是无七，可记住了？”

    程烟看向司川，眼神中有明显的疑惑。

    司川解释“柳依依取自五柳先生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我的无七中无即是无，七便是顺序，可明白？”

    程烟点头“我该如何称呼你？”

    司川说道“我家公子”

    程烟看向司川“……好”

    两人交代小二看顾好程鹿萱，便出发了。

    抵达城西，城西相比之城东确实热闹许多，锣鼓喧天，百乐阁的牌坊立在那块，古典雅韵中不失恢弘气派。

    程烟微垂着眸，扮演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

    司川领着程烟走到门口，拿出了两张金印请帖。

    门口的一看，金印的请帖那便是阁主亲自邀请的，立刻便迎了进去。

    司川和程烟上着楼，程烟垂着眸子，认真的扮演着婢女角色，不免想到“这百乐阁这么大的排场，这打扫怎么如此随意，地上竟还积着水”

    司川让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都下去，然后留下自己和程烟在这间提前安排好的厢房。

    程烟查探了一下，这厢房周围确实没人，一路上来，周围人的表现倒也是不难猜测“你和百乐阁老板认识？”

    司川自顾自地给二人都倒了杯茶“认识，一些交易上认识的”

    程烟闻言，莫名联想到司川昨日受伤了的模样，莫非，是要人命的交易？认识这么久了，程烟虽不清楚司川是否有武力，但是他逃命的功夫来说，目前应当没有什么人能轻易伤的了他。

    司川见状知道程烟又在想些奇怪的猜想，心觉好笑的同时又只得无奈放下茶杯“他这百乐阁经营不下去，我就给了他点钱，后来做起来了，我从里面拿些钱，偶尔我的一些舞文弄墨，在这块也能得到发扬”

    程烟闻言一边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有些离谱，一边拿起茶杯喝了口。

    司川忽地说道“你有事问百乐阁的老板？”

    程烟放下了茶杯，看向司川“你有办法？”

    “办法谈不上，倒是能让你和他见上一面”

    程烟试探着询问“什么时候？”

    司川心中猜想着这事可能和程烟一直藏着的秘密有关，所以才如此谨慎“待会百乐阁老板会给上厢所有人都单独敬酒，但他为人谨慎，你要不想打草惊蛇，便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程烟又问了句“那若是留的久了，后面的人可会起疑心？”

    司川回答着“每个人都想和他多聊聊，所以自然也不会，但是我必须在场……”司川话音落下，他探究地看了眼程烟。

    程烟闻言，微微蹙眉，当年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封了你的五感，可以吗？”程烟犹豫了会，还是问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