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程烟丢下句“这树有自己的命数又干我何事”就朝外殿走去,却有人守在那暗门的通道口。

    程烟自知,自己此时的能力自然闯不过去,也索性没发生争执,干脆回来,坐在萧暝所在圆桌的位置对面“你想干什么,直说便是,我听不懂弯弯绕绕的话”

    “这宫里甚是无聊,难得来了个不知死活的新人,稍微带点趣意”萧暝招招手,一位公公拿来了茶具,置于桌上,给萧暝和程烟各倒了杯茶。

    萧暝拿起茶杯,喝着杯中的茶水。

    “所以呢?萧暝,莫非这世上所有人存在,都只为了给你带些趣意,让你愉悦,否则,便无意义存在了吗?”程烟觉得这个皇帝当真荒唐,她幼时听阿翁聊起过萧俞广大将军,英勇侠义,心怀天下,而萧启,在父亲口中也是为大英雄,为何这同胞弟弟会如此狭隘。

    “若这世间有人值得我去取悦,或许也会有意思许多……”萧暝若有所思,话音听起来却有少见的认真。

    程烟对萧暝简直无语至极,这人按理说当为自己长辈,可自己却完全不想尊其为长辈。

    “所以,在你看来,这世间所有都当排个顺序,谁尊谁卑,全凭谁能取悦你,萧暝你手中握着的从来不是只你一人,而是那芸芸众生,他们愿将自身的前途命运托付给萧家,你如此行径,如何对得起他们,你不应为皇帝”

    程烟自知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些话,更何况是同萧暝说这些话,可是,当她听到了萧暝的话的时候,她还是难以忍受。

    萧暝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他隔着茶杯不曾沾湿自己的手,可茶杯中的水,却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撞击着茶壁,又被阻挡回去。

    萧暝默默听着程烟说的话,他良久不曾出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笑了笑,这笑看似发了狠,但是程烟总觉得这当是萧暝心中最悲凉的笑。

    萧暝缓缓说着“不应吗?从前有人也对我这般说过,他说我不应上战场,他说我不应当皇帝,他说我不应有这样的想法”

    萧暝放下了茶杯,忽的抬了眸,他看着程烟,眼神中带着好笑的意味“可我还是做了,所以呢?然后呢?”

    程烟没应答,只是想着萧暝说的他是指哪个人?又或者说是哪些人……

    萧暝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太多,又收敛了情绪,淡淡说着“算了,你也只是个小丫头,你这般性子,也难怪,我那侄儿,心里会这般在乎你”

    程烟依旧不曾应答,萧暝这话给二人之间的谈话留了条退路,不知为何,程烟总觉得,方才自己的那一番话虽然冲撞了萧暝,但似乎也让萧暝在某种程度上不会再轻易要了自己的命。

    “你可知启明殿,三字如何书写?”萧暝将程烟的茶杯往程烟那边放了放。

    程烟垂眸看了看茶杯,程烟清楚若是自己继续说干我何事,估计萧暝会想尽法子让自己不得不和他顺着这个话题聊一聊。

    程烟不想同这个疯子多费功夫,顺着他的话随口说着“不知,这宫殿不曾有牌匾”

    萧暝见程烟老实接着话,他笑了笑,见程烟开口说了,便将方才推过去的茶杯放回了原处“我记得你幼时应当来过?”

    萧暝的话音平和,反倒像是长辈关切晚辈的寻常话语。

    “那时这里并非启明殿”程烟不轻不淡地说着,那时这里的确不叫启明殿。

    “那时这是他常来的地方”萧暝仰头望了望那颗枯树。

    “他?”程烟试探性询问。

    萧暝口中常提到一个他,这人究竟是谁,还是说是哪些人,于萧暝而言,这人又意味着什么。

    “不是我那侄儿”萧暝看了眼程烟,却未进一步回答,程烟又看向这茶壶里泡的茶“这茶名唤云雾,并非天下闻名,不知你是否听过”

    “听我母亲说过”程烟实话实说着,萧暝既然不说下去,她也懒得问,问了也没有结果。

    萧暝听程烟提起她母亲,恍若想起了多年前的故人,他说道“哦对,看你这性格,我倒忘了你母亲是天下第一才女,只可惜……”

    程烟打断了萧暝的话“用不着你们萧家人可惜”

    萧暝听到这话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他看向程烟“那我那侄儿呢?”

    “萧许川也是萧家人,更何况若非萧许川,程家不至如此……”程烟想借萧许川当初骗自己的话趁机从萧暝这里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当年程家变故皆为我那侄儿所为?”萧暝有些好笑地看着程烟。

    程烟不置可否,不曾回答。

    萧暝低声笑了笑,心想,他竟是这般告知你的,倒是有趣,这么想保护好你吗?哪怕一丝不确定因素,都不让你面对……倒是有意思,一人揽下所有保护另一人,可那人亦倾尽所有换了他的平安。

    这便是皇兄常说的“情”吗……

    “哦对,我倒是忘了同你说,我那侄儿今晨早朝已经自请削去皇籍,除去王名,不再是闲王了,至于如今是何名何姓,我亦不知”萧暝话音淡然,仿佛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好心来告诉程烟。

    程烟听着,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她却明白萧许川此举必然是在早朝上不得已而为之,而让他不得已的人,想来只有萧暝。

    其实比起这个,她倒是更关心,萧许川上朝之后去哪里了。

    萧许川既然上朝了便说明他已经知晓了那夜的事情,知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她更希望萧许川能够冷静些行动。

    萧暝见程烟不曾有反应,接着说道“你觉得他为何这般?”

    程烟抬眸看了眼萧暝,说道“我如何得知”

    萧暝清楚程烟看自己的意思,笑笑“你想说我逼的?”

    程烟选择了沉默,她并不想玩所谓的贼喊捉贼的游戏。

    “算吧,但他不至于做到这些地步,我本意只是拿了他手里的兵权”萧暝给自己斟了杯茶“所以你觉得他为何做到这般地步?”

    程烟手指轻碰茶杯,茶水已经凉了“启明殿这名字是你取得?”

    萧暝闻言笑了,这个笑倒是发自内心。

    “罢了罢了,你不想提及,他也不想说,倒是有意思。”萧暝自顾自笑着,而后回答着程烟的问题“这名字是我取得,皇兄离世三月,我忽然觉得自己当做些什么,世人皆言皇兄暴怒成性,不顾黎民,暴毙得好,于是我便将皇兄从前最常来的宫殿卸去了牌匾,取了这启明殿三字”

    程烟觉得奇怪,即是想要反世人而为,又为何不立牌匾,若是说因着在乎百姓看法,但这可是萧暝,在萧暝这人身上,这一点必不可能。

    但程烟没问,今日说到这份上,已然是刚才萧暝心情好了。

    萧暝见程烟不出声,说道“怎么?觉得我荒唐?不敢说?”

    程烟摇摇头“不是,只是好奇”

    萧暝闻言倒是心中疑惑了“好奇什么?”

    “好奇,你皇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程烟若有所思地说着。

    萧暝闻言,沉默良久,他站起身,说道“倒不曾想我能同你这小丫头说上这么多,今日便到此了”

    话音落,萧暝便离开了。

    程烟看着两杯茶,萧暝那杯已然饮完,自己这杯也凉了。

    程烟坐在位置上不曾动过,她慢慢回忆着刚才与萧暝的对话。

    萧许川今晨自请除了皇籍,成了游民,他自幼生在宫城,却不属于宫城,如此一来或许也更方便吧,只是一旦没了皇姓,他的任何行为都属于造反起义,为天下黎民便成了一句空话,各州郡曾给的三分薄面也将不复存在。

    程烟心里有个想法在告诉她,萧许川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告诉萧暝,自己于他很重要,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宫中可以活着,但是程烟不希望这样想,她希望萧许川能清醒地做决定,无后顾,无牵挂,至于她和萧许川,他们二人皆知,未来渺茫,他们的私情早已置身万事之后。

    所以,他不会同她说,她亦不会戳破……

    萧暝方才的话语,莫非是萧暝尚不知程家变故缘由,还是他知晓真相,但是却与自己所说不同,又或者他没想到萧许川会直接告诉自己?

    程烟起身,不再去想个中缘由,自从服了那丹药,自己时常困倦,倒是很难在认真地想些什么了……

    程烟又默默想着,倒是萧暝与萧启的关系,值得斟酌,在萧暝心中,这萧启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程烟朝殿中走去,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姐姐!”

    程烟觉着声音熟悉,望去,就看见一只萧隶被拦在宫殿门外。

    程烟走过去,在萧隶面前蹲下。

    萧隶想进来,可门口的侍卫拦着很严。

    程烟抬手摸了摸萧隶的头“乖,有什么事?”

    萧隶不再挣扎,眼里噙着泪水,看起来好生可怜。

    “怎了?谁欺负你了?”程烟连忙用手指抚去了萧隶的泪水。

    “姐姐,我听宫人说许川哥哥以后都不会入宫了”萧隶语音颤抖,显然哭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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