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程烟闻声,她知晓同萧暝这般冷血的人,说旁的早无意义,但她仍想将话说完。

    “你既不爱这天下,又为何因我方才所说的而情绪有这般明显的变化,若说只因你对萧隶有爱,那你自然该信任他,让他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相信他长大后,他自然能有自己的决断。”

    萧暝闻言,眸光有一瞬间地怔愣,但他随即掩盖了情绪“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这般的人,如何需要在乎这么多,我若想取了谁的性命,何须说这些。”

    程烟闻言只心中默默想着萧暝这种疯子,不配为帝。

    程烟低垂着眸,她低声说着“要如何,你愿意放过他们?你大可以让他们还乡,留他们一命”

    她实在无法看着这满宫的人,就这般丢了性命,他们本也是无辜之人,甚至他们家中的老人孩子可能还等着他们的俸禄生活。

    萧暝闻言倒是意外,他抬眸看着程烟,他本以为程烟最多想法子从自己这里保全萧许川,可如今程烟竟要保全那满宫不值钱的人命。

    萧暝轻声笑着“你们程家当年甘位居人臣,倒是对的,心太慈,这世间流了这么多血,莫非你还要一一救了?”

    萧暝见着程烟这模样,他忍不住问着。

    “尽己所能,扶助黎民,是程家的每一个人的责任与使命,我既有这能力,我便该行这些事”程烟垂着眸子,她话音寻常,却透露出不容更改的坚决。

    “呵,无知罢了,不过我倒是难得能有一人与我交谈如此之久,答应你也不难”萧暝话落,见空了的茶杯,又抬手让公公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

    萧暝眼中的笑意带着鲜明的恶“只是,常言说一命换一命,你如今想救的是众人的命”

    程烟一瞬不瞬地看着萧暝“所以……你想要什么?”

    萧暝许久不曾说话,空气都安静了许久,两人间的气氛颇有些凝滞。

    程烟也不曾催促,只无声地等着。

    良久,萧暝慢慢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给你的药,你服下了可有什么感受?”

    程烟想起当夜萧暝让赵武给自己的那药,也是因为那药,自己如今逃不出去,手中的力道也再难以凝聚,只是她总感觉,假以时日,她能恢复如初。

    程烟说了半句真相“自此难以聚力”

    萧暝闻声轻笑着“那你可知那是何药?”

    程烟听着这话心中颇有些无语“我如何得知,无非是废了人武功的药”

    萧暝放下了茶杯,说着“赵武给你的只是假药,一月后药效就过了,他想保住你,犯了欺君之罪”

    萧暝说这话时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此事于他而言,毫无瓜葛。

    “假药?”程烟听着倒是颇有些惊讶,她心想着,所以我从不曾觉得有那种武功尽数失去,只是难以聚力。可如今萧暝知晓了这事,赵武……岂非危险?

    “那赵武呢?你把他如何了?”程烟盯着萧暝。

    萧暝微垂着眸子,见程烟着急,他也仍旧慢悠悠地说着“按道理,赵武算你师兄?我记得他和你的一身武功都是你阿翁所教的?”

    程烟不答,但心中却仍不敢放下担心。

    萧暝见程烟不回答,倒是主动说了方才程烟所问之事“欺君之罪,当株,但是朕念着他也算忠心,留了一命,囚在地牢,但既然如今你自己的命朕还有用,那就用赵武的命吧,一位忠义大将军,与一群毫无作用的宫人,你选吧,一命与多命,朕给你的这笔买卖,不管如何算,都是于你有利的,也算朕少见的做了好事?”

    萧暝话落,脸上沾染了一丝痴狂笑意,他的那股疯劲此刻倒颇有些明显。

    程烟看着守将押着赵武,将赵武拖了进来,赵武被扔在一旁,他显然已经受尽了极刑,身上血肉模糊,囚衣粘连着血肉,分不清区别,还有烧焦了发黑的肉挂在身上,饶是手指,也是血肉模糊,千疮百孔,手指还在淌着血,赵武已然失去意识,再无从前所见的模样。

    程烟眼里绪着泪水,却不曾掉落“萧暝!”她话音愤怒鲜明。

    萧暝依旧自顾自地喝着茶,等着程烟的抉择。

    “萧暝!此事与他何干,何不用我自己的命”程烟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她原以为这件事不牵扯别人。

    “你的命,若是用了你的命,我那侄儿还不知疯到什么地步,念在亲情,我如今也不会让我那侄儿太过伤心”萧暝放下茶杯,转着手上的扳指。

    “亲情?你这种人,会顾念亲情,那你当初又为何杀了萧启,杀了萧启,偏又取名启明殿,你就是个疯子,罔顾人情,没有人性”程烟听着萧暝这些话,她哑着嗓音说着。

    萧暝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拉着赵武的两人松了手,赵武径直砸落在地。

    程烟立刻蹲下身扶住已然昏迷的赵武,让其倚靠着那颗枯树。

    萧暝闻言起身走过去,蹲在程烟边上,他那绣着龙纹的黑金色衣裳不染尘埃,不沾污渍“怎么?舍不得?难以抉择?一个已然命不久矣的大将军,与一群毫无作用的宫人”

    程烟眼角泛着鲜明的红,她一瞬不瞬地瞪着萧暝“第三条路。”

    程烟清楚萧暝想看的无非是自己也失控的模样。

    萧暝这辈子鲜少遇上如程烟这般不管不顾的人,所以抓住程烟的软肋便想狠狠刺激一番,他是个疯子,他亦想把全世界的人都拉入地狱。

    “第三条路?程丫头,你早早就没了第三条路,若是想要第三条路,让我想想……”萧暝自顾自说着,好似真在认真思考

    萧暝自己说着,自己又否决了“不若,你替我去杀了我侄儿?罢了罢了,我侄儿已然是我皇兄留世的唯一的血脉,我目前还舍不得”

    “我自废武功,换他们平安”程烟眼里泛着血丝。

    萧暝闻言愣了愣,他讥讽地笑道“武功?你可知如今的你尚在药效内,我若是想废了你的武功,轻而易举。”

    程烟闻声倒是恍若轻松地笑了起来,她出声说着“是啊,你轻而易举可以废了我的武功,我也轻而易举地可以要了我自己的命”程烟从地上拾起木棍,那木棍此刻已然变得格外锋利。

    程烟自打发现这跟棍子起,便趁人没注意时掰断,留下了尖锐的一头。

    萧暝看着程烟手里的木棍,木棍之前被扔在地上,自己倒也不曾留意,这木棍显然是被人为弄的这般锋利。

    “程丫头,你是武将之后,忠义之人,一生都是坦荡,如今倒也活成了寻死觅活的模样?”萧暝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着衣摆不存在的灰尘。

    萧暝转过身,回到位置上坐下,他慢悠悠地说着“程尚书一生都在护着你,为了让你安稳长大,他自请退居尚书,为了让你自在长大,自你出生,便退了皇家的十里珠钗玉石,最后,也看我那侄儿可托付,欲给你两订立一纸婚约,可纵是如此,那婚约所书,也是皆有女心,一切全凭你之心意,甚至死前都让程府仅有的护卫护送你,你的命可来之不易,如今为了这些千百年后寂寂无名之辈,竟甘愿舍命?”

    赵武于一片漆黑之中听见声响,他用尽全身力气微动了手指,轻碰了程烟的衣摆,程烟察觉动静立刻回眸看去,赵武微睁了眼。

    赵武视线模糊,只勉强听得见声音,靠模糊的人影分清楚是何人。

    “我的一身武功,外加我的这一条命,换他们相安无事,萧暝,这些人于你而言既无足轻重,那这般用你的方法算下来,总是划算的”程烟微收了之前外泄的情绪。

    萧暝闻声冷漠地看着仍在蹲着的程烟,他眸光轻蔑,却总像是在掩盖着自己真正的情绪,萧暝似乎看见了当年如同程烟这般说过这些话的那位故人,只是那故人,却当真就这般死在了自己眼前。

    萧暝撇开眼,冷漠地说道“何时动手?”

    “我如今便可自己废了武功”程烟一瞬不瞬地看着萧暝,她眸光认真,不带半分说笑意味。

    赵武勉强用了些力道,碰了碰程烟,却使不上力气。

    他们不值得程烟做这些,他自幼同程烟一起学武,又如何不知程烟对她这一身武功的爱惜。

    若真要说,程烟是个可以丢命都不可以没了这一身武功的人,若是真让她没了武功的活着,无异于行尸走肉。

    程烟清楚赵武的用意,却置之不顾。

    “算了,你自己动手还是免了,你随我去一个地方”萧暝轻瞥着地上的赵武,又看向程烟,冷声说了这句话便抬步朝外走去。

    程烟站起身,看着尚倚着树的赵武,又看向萧暝说着“那他们……”

    “朕给你这个面子,他们的命,朕不管了,至于条件,便如你所说”萧暝话音轻蔑,明明他做了一桩划算的交易,却看不出半点喜色,萧暝往前走去。

    程烟抬步准备跟着萧暝离开,却又回头看了眼赵武,赵武已经因着体力不支再次昏了过去,程烟没再看他。

    欠赵武的,她用这些还了,赵武当年背叛程家的事,既然不曾害人性命,她也懒得再管了,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幼时缘分,到此为止。至于那些宫人,自己总算保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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