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那还要多谢寒蝉姑娘的夸赞了。”

    “是啊,少主心思难测,灯会那日这般危险,既然要我保护你的侍女,为何干脆不带她出来。恐怕那名侍女身份少主还未曾明朗,想要试探,却又害怕错伤无辜。最后又愿意舍身相救,连奴家都猜不透你心中所想。”

    裴莳琅斜视着她,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我的事,不需要寒蝉姑娘费心所想。我只想知道,你后来又得到了什么消息,为何如此坦然面对魌阁的追杀。”

    “魌阁公子真真是个妙人,他向我投来合作的意思,并惩罚了当日筹划这一切的金影如瑛。我知他想得到我这里的情报网,也想知道抚危楼的少主究竟是不是裴洛宁……”

    裴莳琅淡淡喝了口酒,这般态度倒是让寒蝉有些好奇:“你倒是不担心我出卖了你。”

    裴莳琅微微一笑:“你猜我方才为何会说,你不是魌阁人,也不会同他们合谋?”

    寒蝉脸色一凝,又听他道:“你与魌阁应该有仇,所以你不会帮他,只会站在我这一边。”

    寒蝉笑了,笑声回荡在屋内,笑着笑着居然落下了眼泪。

    “好,裴莳琅。我愿意辅佐抚危楼,查明真相。”

    裴莳琅继续喝酒,好像对这个结果早就心知肚明。

    “你若是心中烦闷,咱们合作的事可以改日再谈。”寒蝉道。

    裴莳琅睨了一眼:“我没有。”

    寒蝉只是一笑:“男人啊,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

    凛冬时分的屋檐处挂满了晶莹锐利的冰凌,渐渐融化的雪发出细碎的融水声,不远处的树上还时不时落下几分白。

    今日是裴洛宁难得空闲的时光,他一早在院中练完武后,便在此欣赏雪景。手中捧着一盏热茶,耳边是自然赋予世人最美的声音,裴洛宁不免有些陶醉。

    “大郎君就这般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着凉。”温翎出现,手中还拿着他的大氅。

    裴洛宁放下茶盏微微一笑:“景色这般好,一时忘了神。”

    温翎将大氅给他穿上,细细地将他长发拢出:“奴婢看啊,大郎君是难得闲暇,所以情不自禁贪恋这点时光罢了。”

    裴洛宁被戳穿了心事,如沐春风般笑了笑:“温翎,你去将库房里那把琴拿出来。”

    “大郎君想要抚琴?”温翎声音带着雀跃。

    裴洛宁点点头:“此情此景想到了阿父。”

    “大郎君稍后,奴婢这就去拿来。”

    琴拿来之后,裴洛宁轻抚琴弦,清润的声音传来,温翎便知道这把琴看着普通,实则音色极佳。

    裴洛宁感叹了一声,心中响起对远在边疆的裴将军思念之情:

    将军,阿狼很好,你可以放心。

    随即如高山流水一般的琴音传来,不同于一般的清雅小调,此曲气势恢宏,闭上眼似乎能感受到千军万马奔腾于沙场之间浴血奋战。而后琴音舒缓悲切,那是对马革裹尸的将士的哀伤与扼腕。

    一曲毕,裴洛宁脸颊微红,似乎是想到了当年在沙场之上的日子了。

    温翎:“大郎君的琴,是师从何人?”

    裴洛宁抬眼望她:“是,我的父亲,他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若是不带兵打仗,单凭他的才华也能在朝堂之上有一番大作为。”

    “裴将军的传奇哪怕是三岁小儿都有耳闻,只不过奴婢竟不知将军还会抚琴。”

    “此曲是阿父所创,行兵打仗的路太过艰难。今夜畅聊快饮同塌而眠的兄弟,也许明日就会变成一捧黄土。每当这种时候,军营里总是弥漫着悲伤。”说起少时的经历,裴洛宁也有些感慨。

    “将士们英勇为国,死后定然能入人道,转世继续成为一代枭雄。”

    裴洛宁轻笑出声:“好,借你吉言,抚慰将士英灵。”

    琴声再起,温翎却拿起一旁的长剑,随着激昂的乐声舞蹈。

    她持着剑,飞快的旋转,剑在空中并不柔和,带着一股刚强倔强。温翎眸色认真,白衣红唇,昳丽魅惑。偏偏手中挥舞着剑,增添了几分正气。

    裴洛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才听过一遍,就能为他的曲子配上一曲舞,而且是如此的美妙。

    树后隐隐约约站着两个人,一人穿着雪白披风,与这漫天的雪融为一体。他的眼中却存在着比雪更美的景色。

    裴莳琅看见了树下跳舞的女子,身姿曼妙,仿佛着琴声都成为了她的陪衬。

    一方天地,唯此景堪为绝色。

    醉山:“二郎君,不是找大郎君有事相商么,怎么不过去?”

    裴莳琅站在树下,一时不防树上掉下正在融化的雪,落在他的头发与披风之上,他视若无睹,只是轻轻勾了勾唇:“没事了,我们回满一院吧。”

    醉山不解裴莳琅的举动,一早上在书房坐立难安,以为是昨夜醉酒身子不适,正打算为他准备解酒汤,可他却说找大郎君有事相商。

    临了,却打退堂鼓,一言不发走在前头,也不知心情是好是坏。

    “二郎君,不如咱们去清风坊解解乏。还是说去施府看戏,又或是找余九郎君练练武?”

    裴莳琅走着,看不出喜怒,只是脚步一顿:“去季府,安排下去。”

    —

    季序听到裴莳琅到访,还有些自得,连西河小霸王都主动上门,他的面子可算是够大了。

    只是听下人禀告,裴二郎君一到府上,便径直去往季三郎君的院子,气的季序又是牙痒痒。

    季遥住在院子最角落,光照不足,在这样的雪天格外寒冷。屋内烧的碳火蔫蔫儿的,没有丝毫暖意,裴莳琅一进屋便蹙起了眉头。

    季遥只在地上铺了个软垫,坐在桌案后,调弄着檀木香,见到裴莳琅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惊讶:“裴兄?”

    他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四楚,自然没有人通报裴莳琅到访。

    季遥的脸隐匿在袅袅香气后,迷蒙似幻。

    裴莳琅进屋,坐在他对面:“季序这小人,冬日不给碳火是想将人活活冻死不成?”

    季遥脸上满是不在意:“无妨,都习惯了,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好在,这个冬日也快结束了。”

    “茶水简陋,裴兄莫要见怪。”

    裴莳琅单手撑着脑袋,一言不发。

    “怎么了?裴兄瞧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裴莳琅摆摆手:“没事,我就是在府中待着烦闷,施璟和又太闹腾,还是来你这躲躲清净。”

    季遥发出一声轻笑:“能让一个男子如此烦闷的,只能是因为姑娘了。可裴兄人中龙凤,又有哪家女郎君能拒绝得了。难不成是与郡主闹了矛盾。”

    “你就别揶揄我了。”

    季遥笑意更甚:“感情之事我见得多了,无外乎二人情投意合却有缘无分。又或是一方单相思,扰得另一方不得安生,最终反目成仇。”

    裴莳琅垂眸:“你倒是会察言观色。”

    “自小在那样的地方长大,若非没点眼力见,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裴莳琅自觉说错了话,面上带过一丝愧色。

    “无妨,这点事伤不到我。”季遥微微一笑,“若是裴兄愿意,可以随时找我倾诉。在下不才,对男女感情一事还略有见解。”

    “一人总想逃离一人,去到另一人身边,这人是讨厌那人么?”他说的没头没尾,一般人也许根本听不懂何为一人与另一人。

    可季遥却听明白了,素手轻轻拂过茶杯,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人只是心有所属,不愿伤害那人,那人还是莫要强求。”

    裴莳琅一怔,唇边划过一抹苦笑:“你说的对。”

    裴莳琅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季遥呆呆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下人便送来了碳火,满脸讨好恭维道:“三郎君,底下人不懂事,年关繁忙居然将您份例的碳火给忘了,郎君心善莫要与我们这些下人计较。”

    季遥脸上挂着浅笑,对他微微颔首。四楚当即出现将这位虚情假意的管家请了出去。

    碳火烧得很旺,寒冷的屋子一下变得暖和了起来。季遥起身站在碳火旁,四楚回屋后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四楚啊,你说这权力是一件多好的东西。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底下人就明白,巴巴儿的将东西送来。而我,只会被他们冠上巴结权贵的名头。”

    四楚:“公子身子弱,应该注意保暖,不能着凉。”

    季遥呵呵一笑:“只有浑身冰冷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

    —

    裴莳琅回到裴府,一路上心神不宁,耳边总是回绕着季遥那几句话。

    “二郎君,到了。”醉山道。

    裴莳琅这才回过神来,马车停在裴府侧门不远处,这里离满一院更近。

    他掀开车帘的瞬间,眼尾余光瞥见侧门处有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醉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惊失色:“云小郎君怎么又来找温翎了。”

    裴莳琅自然地下了马车,朝门口走去。耳边自然传来他们的谈话:“替我转告阿父,我很好,让他不必担心。”

    温翎见裴莳琅走来,拿包袱的手一顿,这是他们自那日后第一次相见。

    “二郎君。”温翎微微屈膝。

    云书隽拱手一揖:“二郎君。”

    裴莳琅这才瞧见云书隽身上落了不少雪,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只是淡淡颔首,直接从二人身边略过,甚至于一个眼神都未曾给温翎。

    云书隽将温栉带给温翎的东西送到便离开了。

    温翎站在门口,想到裴莳琅方才的冷漠,略有所思。

    他应该是有怨的。

    裴莳琅在满一院,静静倚在窗边看书。只不过手中的书页已经许久未曾翻动了。

    “瞧你认真看书的模样,我还真当你刻苦用功了。”裴洛宁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似乎已经站在那好一会了。

    “阿兄怎么在窗外偷看?”

    裴洛宁双手撑在窗沿:“我在此处许久,也不知这页书有何地方吸引你,让你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裴莳琅淡淡合上:“一些游方术士写的杂记罢了,天方夜谭无甚好看的。”

    裴洛宁从外走了进来,裴莳琅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温翎。

    她在满江院倒是得脸,阿兄出行身边可从不带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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