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不过话题过于沉重,温翎不愿往里细想,也就闭口不言了。

    裴莳琅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接着走吧,我瞧着许多人在河边放花灯。”

    城中被一条涓涓细流穿过,平日里可供人们淘水,水质瞧着清澈。如今天色渐黑,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花灯从上游而下。眼力好的,隐隐约约还能瞧见上头不知何人许的愿。

    “好,既然已经知道了紫荆夫人的渊源,无论是诚心还是怜悯,总归去拜一拜。”崔渺渺说了这话,自然没人不应她的。

    几人结伴往前走,暗中保护郡主的侍卫便乔装远远跟着。

    这一路走来,街上的女郎们穿着都十分相似。那层层叠叠的裙摆从身旁经过时,荡起波澜让崔渺渺看着十分眼热。

    “这些裙子可真好看。”

    几人站在一处买饰品的摊子前,那老板闻言笑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

    裴莳琅只是略点了点头:“是,随同舅父来做生意的。”

    “难怪了,这些女郎身上穿着的是紫荆裙,据说是紫荆夫人最喜欢的服饰。在今日啊,女郎们都要扮作紫荆夫人的模样去紫荆府祈福。那门口有棵合欢花树,在今日女郎们若是见到喜欢的男子,就会将合欢花摘下丢在那男子胸前。”

    这事倒是新奇,虽说南渊对女子并不那么苛刻,但是主动求爱这种事,还是过于大胆了些。

    “若是男女双方看对眼了,那又如何?”崔渺渺好奇问道。

    那老板呵呵一笑:“那自然是拿着合欢花去紫荆夫人雕像前,许下今生今世的诺言。”

    崔渺渺的目光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裴莳琅身上,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羞赧。

    这点举动可被温翎看在眼里。

    老板见二人身着不凡,应当是这伙人里的郎君娘子,这种商人最是阔绰,当即不要钱的好话就像倒豆子一般:

    “二位贵人天资矜贵,瞧着可真是郎才女貌,紫荆夫人心善,定会保佑二位白头偕老。若是买个相思扣,二位更是能长长久久。”

    除了老板还在沾沾自喜之外,其余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这就让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二人并非那种关系,是自己会错了意不成?

    “老板嘴可真利索,这个相思扣我买了。”裴莳琅从里头随意挑选了一个,醉山当即付了钱。

    崔渺渺望着他:“你买这个做什么?”

    裴莳琅眼神扫过众人,道:“本郎君乐意。”

    老板乐呵呵接过了钱,给裴莳琅几人好心提醒:“今日人多,这位郎君生的俊俏,可招女郎们喜欢了。这位娘子可要看好了,这如意郎君莫要被人抢了去。”

    崔渺渺被说得羞红了脸,瞪着裴莳琅道:“你看你,让人家误会了。”

    裴莳琅将相思扣收好:“本郎君又没说是送给你的。”

    二人边斗嘴边往前走,这路上便引起许多女郎侧目。偏生裴莳琅本人,像个没事人一般大喇喇走在前头。

    “阿翎,你家郎君一直都这般招摇么?”跟在后头的崔渺渺压低了声音。

    温翎噗嗤一笑:“郡主您还不清楚我家郎君是个什么德行么?”

    崔渺渺闭上了嘴,也是,裴莳琅与她自小一块长大。他若知道收敛,临京贵女们能少哭一半。

    “罢了,你去给他寻个面具带上,记得寻个好看些的。哄着他戴上,免得等会我们都被合欢花淹了去。”

    温翎福了身子:“好,奴婢去去就回。”

    温翎记得路上来时,有见过买面具的摊子。当时她还见到一只威风凛凛的灰狼面具,上头的狼毛做得栩栩如生。

    裴莳琅小字阿狼,这个面具真是再适合他不过了。

    温翎这边拐回头去找,走的却不是原来那条路,不过城阳县内四通八达,倒是让她寻到了那个摊子。

    她捧着面具细细看着,这灰狼面具的额间居然有一簇赤色的毛发,灰白的皮毛中也夹杂着几根红色。

    想到裴莳琅酷爱赤色,这个面具好似为他量身定做。

    “老板,这个我要了。”

    待温翎返程时,那路已经与来时完全不同,不过如今人都是往紫荆府走的,只要跟着人群走总能遇上的。

    隐隐约约,温翎察觉有些不对劲。今日出来的人许多,脚步声也是冗杂,可平常人地脚步声重,这里头却夹杂着轻,看来是练家子。

    温翎装作无意地四处看看,周围都是穿着便服的百姓,脸上神情并无不妥。

    温翎在魌阁多年养成的习惯,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一边放慢了脚步,一边细听这那几人的踪迹。

    那脚步声从她身边经过,温翎心下知道,这伙人看来并不是来针对她的。

    温翎心里藏着事儿,走的便有些分神,一个没注意却撞上了一个人。

    身子冷不丁后仰,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

    温翎从惊慌中回过神,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裴莳琅。他今日难得穿的素雅,将平日里那纨绔不羁的嚣张硬生生压去了几分。此刻他身后乃是万家灯火,映照得他的发丝都带着暖意。

    “在想什么呢,路都不看。”裴莳琅松开了手,语气平淡。

    温翎只被那一瞬间的惊艳,惹得心如擂鼓,晃了晃脑袋后答道:“一时迷了路,有些慌张。”

    裴莳琅道:“见你迟迟没有跟上来,郡主让本郎君来寻你。”

    温翎羞愧低下头去:“是奴婢不好,倒是让郡主费心了。”

    裴莳琅此时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好奇问道:“郡主就是让你去买这个去了?”

    温翎连忙将手中的面具递给他:“郡主说了,这个面具威风,郎君戴上定然十分好看,这才让奴婢去买来。”

    崔渺渺让温翎哄着裴莳琅带上,她还记着呢。

    裴莳琅接过,粗略看了几眼,周围带面具的人不少,带着虎豹狼豺的也不在少数。

    裴莳琅带上这个倒也不奇怪,随即又递给她:“帮我戴上。”

    裴莳琅忽的压弯了背,与她平视。往日那张高不可攀的脸,就这样与自己近在咫尺,温翎指尖微动:“二郎君其实不必靠的这么近。”

    裴莳琅却并没有要动作的意思:“那,你可以后退。”

    二人靠的近,温翎似乎能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那张微怔的脸。

    温翎并未后退,就着这个距离,为他戴上面具。

    裴莳琅摸了摸脸:“挺好的。”

    “走吧二郎君,郡主该等急了。”

    二人沿着河边慢慢踱步,可温翎失策的是,哪怕裴莳琅戴上面具,那通身矜贵的气派却是如何也挡不住的。

    温翎已然听见有小女郎呢喃着要快些前往合欢树下。

    温翎放缓了脚步:“二郎君,你瞧那边是在做什么?”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瞧见那里似乎搭了个戏台,伶人咿咿呀呀的唱腔顺着晚风传来。

    “去看看。”

    温翎快步跟上,二人很快就站在戏台前。

    许是紫荆庙人多,这戏台便搭在与紫荆府相反的方向,以至于这边看戏的人算不得多。

    这戏讲的还是毅洲百姓陷入无粮困境,受疫病侵扰,饿殍遍野。戏台上的伶人荆钗布裙,长袖飞舞,看着百姓为了活下去啮雪吞毡,欷歔流涕。

    伶人唱功不错,演得也十分真情实感,看得底下的百姓身临其境,纷纷掩袖拭泪。

    “毅洲百姓深受紫荆夫人的庇佑啊!”

    不知从人群中何人喊了这么一句,引起不少人纷纷道是。

    温翎摇摇头,看来紫荆夫人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几近忘我的程度了。

    随着故事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此刻正巧演到紫荆夫人为了百姓自焚与天地间,化作泉眼的桥段。

    人群看得激昂澎湃,人潮拥挤裴莳琅与温翎此刻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不知何人的手推搡着二人往前,那手似乎还有些不安分,温翎下意识只得靠近裴莳琅。

    裴莳琅索性环住她的腰,将她护在身前。

    “没事,等戏结束了,就能出去了。”裴莳琅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道。

    温翎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腰间那只手过于灼热,热得她的耳根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好,二郎君也切莫注意安全。”

    伶人腰间藏着火油,只轻轻喷洒点燃火种,那戏台上瞬间燃起一个火球。天上缓缓落下红绸,紫荆夫人被火球掩盖,再见时已然身着层层叠叠的紫荆裙,被那红绸拉着缓缓飞升。

    这一幕凄凉悲惨,伶人嘴里的唱词终于落下帷幕,倏地从戏台上喷出一股水流。底下的孩童们见此场景纷纷兴奋得去踩地上的水坑,又是溅起一阵水花。

    “有火有水,这戏班子倒是十分还原。”温翎道。

    裴莳琅见那水柱越来越远,竟然直直朝他们而来,他反应迅速抬起手臂遮挡。

    温翎眼见水朝自己而来,已经做好被淋的准备,只不过一息之间,自己便被人拦腰提起,双脚离地,转了个面。

    再抬眸时,眼前那人为她挡下了,发丝上挂着水汽,脸上的灰狼面具也洇湿了大半。

    好似初见时,小郎君带着微潮的发,坐在书案后,那样遥不可及,现在却近在咫尺。

    可那时眼神却不似现在这般,带着七分情愫,两分不明的纠结与一分自我放弃的沉沦。

    “阿翎……”裴莳琅喃喃开口。

    温翎眼睛一酸,心中最后一根弦崩断,不知如何回应。

    裴莳琅却已经伸手抚向她的后脑,微微用力,温翎便毫无抵抗之力靠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如同她自己的一样,乱得毫无章法。

    “二郎君……”

    阿翎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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