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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与怪物

    竹空乃翡卫之首,赤缇被留在西河,一路上便由他暗中保护裴莳琅一行人。

    “属下跟了他们一路,他们似乎是在监视。”

    裴莳琅坐在八仙桌旁,手边的茶水已经凉透,他毫不在意一口饮下,喉中的干涸才减轻了几分。

    “监视?”

    竹空顿了顿:“属下不敢妄言,可有个猜测,不知少主可愿一听?”

    裴莳琅摆摆手:“说。”

    “这伙人虽一直跟着少主,可依属下之见,却并不是针对您。他们的目标似乎是……郡主。”

    裴莳琅眉心一跳。

    “属下可以确定,少主不在郡主身边的那点功夫,那伙人才跟上的郡主。而后,便一直没有离开。”

    “崔渺渺……”裴莳琅随即又道,“西河可传来暗报?”

    “赤缇传来书信,风平浪静,并无异常。”竹空道,“不过方才属下来时观察过,那伙人已不在周围。”

    “那是今日没找到机会下手,并不代表以后不会下手。”

    竹空默了默,今日人多确实不好下手。

    “继续跟着吧,多注意郡主那边。”

    竹空道了声是,拱手退下。

    屋内只余裴莳琅,不过很快醉山便回来了。他回来得这般晚,看来那边的事情也并不怎么顺利。

    “郎君。”醉山弓着腰踏入屋中,“您吩咐的事情,有些棘手。”

    裴莳琅抚着眉心:“如何了?”

    醉山道:“您吩咐寻找那个小郎君,并不在家。那户人家在街上都要寻疯了,灯会结束,街上行人少了大半,可就是不见那孩子的踪影。”

    “报官了么?”

    “奴才已经给那户人家指了明路,今儿太晚,衙役听闻您的名号也已出动开始寻人。可依奴才看……”凶多吉少。

    后头那半句,就算醉山没有明说,裴莳琅也知晓他的想法。

    此时门口出现了一声动静,裴莳琅眼神锐利了几分:“谁在那?”

    温翎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怯懦喊了一声:“二郎君……”

    他们的对话已然被温翎听见,倒不是有瞒着的必要。

    “下去吧,若明日一早还没有消息,沿着河边找找。”

    醉山得了话退下,留下温翎在屋中,两两相望。

    温翎上前摸了摸茶盏:“果真是凉了,奴婢去换一盏新的。”

    温翎很快端着新茶上来,为他倒了一杯:“那小郎君得二郎君相助,真真是他的福气。”

    “得我相助有何用,还不是一样寻不到人。”裴莳琅语气蔫蔫的。

    “这可不一样,有人寻和无人寻,区别可大着呢。知道有人迫切的满世间寻他,哪怕在绝境中都有一股温暖在心尖,支撑着他活下去。”

    裴莳琅抬眸看了看她:“阿翎……”那眼神里充满怜悯。

    温翎只是一笑:“二郎君想来也调查过奴婢的身份,是,奴婢从小走丢过。丢的时候约摸两岁,脑海中已有了阿父的印象。心里也知道若是自己丢了,阿父定然会一直挂心寻找。”

    “而我身边那个比我小两岁,连自己亲生父母是何人都不知道的朋友,比我可悲惨得多了。”

    裴莳琅握着那茶杯,温热从掌心传来,静静听她说着儿时的事情。

    “她啊,每日都在哭,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丢弃的,她的父母也许根本没有打算找她。而我不一样,我知道,阿父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

    说着咧开嘴对他笑了笑,明媚开怀。

    裴莳琅那一刻就在想,也许受命于魌阁并不是她所愿,而是背负着家人的性命,而不得不做的妥协。

    若真是这样,自己能否帮她摆脱桎梏,让她只做那个开开心心的温翎。

    裴莳琅唇角扬了扬:“好啊,希望今日那个小郎君,能与你一样幸运,被家人寻回。”

    温翎起身告退,临了关门时,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心中默念:

    “小郎君啊小郎君,你可千万不要同我一样。”

    夜深,温翎放慢了脚步,软面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声响。温翎回到自个的房间,轻轻合上门。

    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间最为角落的屋子中,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

    里头的人被捆着四肢,四周黑暗空洞,如同一只野兽将他吞噬。口中被布条堵住,只得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一双清澈的双眸里,是巨大的哀默与绝望。

    —

    一行人已抵达怀洲,距离临京只需要约摸三日路程,可惜天公不作美,天黑沉沉的,雨云似乎触手可及。时不时闪过的雷电,预示着春雷的到来,以及随时可能落下的大雨。

    “王爷,这天看起来不对劲,想来今日是走不了,前头有座破庙,王爷郡主不如进去避雨。这雨想来来的快去的也快。”

    肃亲王掀开马车帘,抬头望了望天:“春雨润泽,来年定是个丰收的好年。”他脸上没有因大雨难行的郁色,反而是惠普万民的喜悦。

    “好,与乐安说一声,今日就在庙中歇息一晚。”

    肃亲王发话,其余人怎会有意见,手下人已经迅速前往庙宇整顿,将不大的庙宇收拾妥当。

    庙宇虽然被废弃,但并不破败,屋顶瓦片还算结实,不会漏雨进来,看来才荒废不久。

    东西两侧有大小不一的禅房,里头空无一物。

    肃亲王最先进入,对着正中间供奉的佛祖虔诚拜了拜:“弟子逢雨路过此处借宿,多有冒犯,还请佛祖莫怪。”

    裴莳琅等人稍后进入,也不敢冒犯,给佛祖供奉香火,才在外堂支起了火堆。

    火方才生好,外头豆大的雨珠似瓢泼倾盆而下,青石砖凹凸不平,雨珠落下似乎谱写一场春日乐章。

    好在几人躲避及时,没有被困雨中,得此众人心情还算舒畅。

    侍女们拿出备在马车后的干粮肉干,却被肃亲王阻止:“诶,在寺庙怎可食荤腥,岂不是对佛祖的不敬。”

    那侍女诚惶诚恐,想着此处原本就是废弃的,没有那么多讲究。王爷郡主郎君们身贵,总不能饿着。

    “王爷恕罪,奴婢该死。”

    肃亲王摆摆手:“罢了,今日本就暂借佛祖的地盘,烧壶热水配干粮就成了。”

    侍女得了命令赶忙下去,温翎在一旁看着此事,心道,怪不得世人都说肃亲王,慈悲为怀,心系众生,若非出身差些,不比当今圣上更适合为君。

    若不是知道他与阁主暗中交易,倒真容易被他此等做派蒙骗了去。

    就说为何肃亲王一路隐藏身份,如今更是屈居于此等破庙。不过是避免各州县官员为了迎接他劳民伤财,所以哪怕自己吃点苦也不愿劳烦百姓。

    而且微服私访更能体恤民情。

    好在郡主和两位郎君都不是那娇气的主儿,想到不日便可抵达临京,如此再吃些苦也算不得什么。

    雨还在下,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冷风一吹,饶是崔渺渺自幼被父亲看着锻炼身子的,也感觉到几分刺骨的寒意。

    温翎见状,冒着雨回到马车上将崔渺渺的披风取来。

    肩头一重的崔渺渺抬起头,就见温翎头发衣裳都湿了大半。

    “我坐在火堆边,哪就冷得非要披风不可了。”

    崔渺渺的侍女绿萝留在马车上看管行李,便只有一个温翎陪着她。

    温翎擦了擦脸上的水:“现下不冷,入夜了会更冷。郡主不比二位郎君身子健壮,若是受了风寒可不是件小事。”

    崔渺渺拉着温翎坐下:“那你也过来烤烤火。”

    温翎不敢与郡主同坐,可拗不过崔渺渺一再坚持,也只能安心坐着烤火。

    因着只有崔渺渺一个女主子,为了避嫌,也只有她一人单独住在东侧间。

    夜渐深,雨渐小,四周静谧,只有山间不知名的昆虫低声鸣叫。

    周围人经历了一日的赶路,早就疲惫得沉沉睡去,崔渺渺半夜被喉中那股干涩难受得醒了过来。

    大部分侍女小厮都在庙宇外头守着,崔渺渺四周看了看,没有可以使唤的人。

    借着火光瞧见温翎侧躺在稻草堆上睡得正香,崔渺渺看着身上的披风,摸了摸温翎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遂叹了口气自个起来。

    就这般靠着睡着实不舒服,崔渺渺略微活动活动了筋骨才艰难起身。

    好在方才烧的热水就在外间温着,可一踏出隔间,外头居然黑的彻底,支起的火堆早早熄灭,月色被浓厚的乌云掩盖,外头当真半点光都无了。

    崔渺渺按照记忆往外走了几步,黑暗中闪烁着零星几点火光,那便是温着水壶的地方。

    崔渺渺照着火光走去,摸索着茶杯打算润润干涸的嗓子。一口温水下肚,五脏六腑都好似舒展开来。

    就在她想再倒一杯的时候,忽然听见正屋供奉着佛祖雕像处发出窸窣声。崔渺渺放下茶杯,拿起一旁的烛台,用微弱的火星点燃。

    山间多蛇虫,她常跟着阿父上山打猎,寻常的蛇虫她倒是不害怕的。

    可王爷还在,总不能让蛇惊扰到他。

    火光凑近,崔渺渺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蛇啊!

    地上隐隐约约透出一个人影,匍匐在地,双脚消失不见,仅仅靠一双手臂在地上爬行。见到火光,倏地抬眸,脸上交错数不清的刀痕,伤口外翻血肉模糊,很显然是新的伤口。

    他见到崔渺渺兴奋地张开嘴,却吚吚呜呜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从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

    他,没了舌头!

    他朝崔渺渺伸出手,那双纤细的手背,指甲硬生生被人拔掉。艰难往前匍匐,求生的意志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啊!”

    烛台应声而落,最后的亮光消失不见,崔渺渺跌坐在地不断往后攀爬。

    静谧无波的庙宇,被一颗石子惊扰出万丈波澜。

    本在正殿后端坐的佛像,面带慈悲为怀的笑容,却冷漠地看着世间万恶,腐朽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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